陳逸涵對老姚做了個手勢,走到了張佳鑫身邊,微微俯身說道:“你想要留在這屋子裡面。為什麽?”
張佳鑫咬緊了牙關,就扒拉著門框不放。
“你要不說,我有的是辦法把你弄走。你能和一個人死扛著,還能和三五個人死扛下去?”陳逸涵輕描淡寫地說道。
張佳鑫臉色發白,眼珠子總算是轉動了,死死盯著陳逸涵。
“為什麽?”陳逸涵問道。
我覺得接下來的話不適合毛主任聽了,就跟她說了兩句。毛主任早就看得心驚肉跳,我話剛開頭,她就找了借口要走了。幸好這棟樓剛修葺好,好多人家都沒搬回來,也有人不想再搬回來了。張佳鑫先前吼叫沒能引來圍觀群眾,給我們省了不少事情。
張佳鑫憋了半天,在陳逸涵直起身,作勢要讓老姚繼續拽他時,終於是開了口:“我不知道!”
“不知道?”陳逸涵挑眉。
“我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我就是要過來,要住在這裡。住在其他地方就渾身不自在,一定要過來才行。”張佳鑫頹喪地說道,這幾句不長的話說完,他就開始喘氣了。那樣子,好像跑了幾公裡路,累得要虛脫了。
“住在這兒就好了?”陳逸涵眼神一掃。
張佳鑫擠出一個自嘲的笑臉,抓了抓自己的頭髮,“你看我這樣子,像是好了嗎?”
“你到底怎麽弄成這樣的?”老姚忍不住問道。
“我怎麽知道!那狗娘養的陶海!一定是他做了什麽!操他媽的!”張佳鑫暴怒地吼道,吼完之後,就癱倒在地上,一頭汗水都在往下掉。
“陶海活得好好的。你沒想過學陶海的做法?”陳逸涵問道。
“我哪來的錢去捐助希望小學?你知道送東西到那山溝溝,要開幾天車子嗎?”張佳鑫虛弱地說道。
“其他事情呢?”
張佳鑫喘了幾口氣,才說道:“我給紅十字捐了錢了。一萬塊呢!整整一萬塊!什麽用都沒有!我還給陶海燒了紙錢,上了香,還是一樣。”
陳逸涵看向老姚。
老姚點頭證實了張佳鑫的話。
郭玉潔忽然問道:“這個不是聚寶盆嗎?為什麽要往外捐錢?”
這問題沒人能回答。
老姚狐疑地看向郭玉潔。
陳逸涵輕咳一聲,“老姚,你在下面等我們吧。”
“哦,行。”老姚沒二話,跑下了樓。
沒了外人,我看著張佳鑫,問道:“你沒有什麽感覺嗎?住在這裡,沒有得到什麽暗示?”
陶海知道這聚寶盆,還知道如何應對它。最開始,我們以為是個光頭假和尚忽悠了陶海,可現在,聚寶盆是真,假和尚和此毫無關系,陶海是如何得知聚寶盆的秘密的?我猜,他可能跟我一樣,福至心靈,不然就是有東西托夢,讓他知道了這件事。作為繼任者,張佳鑫也該得到相同的“傳承”吧?
張佳鑫沉默搖頭。
“是青葉吧。”陳逸涵說道。
我和郭玉潔愣了愣。我轉念一想,陳逸涵這推測很有道理。這麽說來,張佳鑫到底是不是聚寶盆的新主人?該不會陶海選了張佳鑫,青葉選了我,張佳鑫其實是個冒牌的,所以才落到這種下場吧?我越想越是心驚肉跳。
郭玉潔用手肘頂了我一下,衝著張佳鑫努嘴。
我摸著疼痛的腹部,看過去,就見張佳鑫頭上的白發越來越多了,他的臉也在發生變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老。
這種變化實在是太恐怖了。一個活人在短時間內老去,好像被無形的力量剝奪了生命力,而且還毫無反抗之力,隻讓人感覺絕望。
陳逸涵和郭玉潔兩人臉色都有了變化。
我注視著張佳鑫,眼中除了現實的景物,還看到了從張佳鑫身上溢出來的氣息。那氣息好似水霧,彌散在空中,消失不見。
張佳鑫倚著門框,身體全在屋子內。而那些水霧就好像被一塊透明屏障阻擋,不會飄出屋子。
我不由想到了吸人精氣的妖怪。
這房子就是個妖怪,在吸收張佳鑫的生氣!
我伸手要將張佳鑫拽出房子。
張佳鑫此刻沒了掙扎的力氣,被我一拖,就拖了出來。
讓我驚愕的是,他身上仍然有氣息漏出來,而且都被吸入了門中。當我把張佳鑫整個拉出房子後,這種氣息的發散反而是加快了!
“怎麽了?”陳逸涵問道。
我硬著頭皮將張佳鑫再推了回去,跟他們匆匆解釋一句,急忙就往青葉靈異事務所跑。
不想管歸不想管,人都要在面前死了,我總不能坐視不理。
撞開青葉的門,我叫道:“那個張佳鑫要死了!我看到了!他身體裡面……”
我的話戛然而止。
沙發上坐著一個人。那人滿頭華發,留著長須長眉,穿著道袍,好似從古裝劇劇組跑出來的高人。他並沒有鶴發童顏,那張老臉上皺紋密布,唯有一雙眼睛清亮如同孩童。
“哦,你就是林奇吧?”老者笑眯眯地問道。
我啞然, 半晌才問道:“你是誰?”
“貧道玄青。小葉子沒有跟你提過我?”老者慈眉善目,問這話的時候好像長輩調侃晚輩。
我腦子裡面炸響了驚雷,傻乎乎地回答:“沒有,但我在檔案裡面看到你。”
玄青真人!
我還當他跟青葉的人一樣死了呢,怎麽就這樣好端端坐在青葉靈異事務所內?這場面,怎麽看怎麽怪異。
“唉。小葉子比較孤僻,你不要介意。他其實心地很好,你和他好好相處,相處久了,你就知道了。”玄青真人依舊是那副家長口氣。
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想到張佳鑫,連忙說道:“真人,我現在碰到了件事情,這小區裡有一間房子,是……”
“聚寶盆嘛,我知道。”玄青真人甩了甩手中的拂塵,高人架勢十足,“我今天來此就是為了這件事的。”
我再次呆住。
“呵!”
屋子裡面突兀地出現了一個笑聲。那笑聲我還有點兒耳熟。
我驚醒過來,訥訥問道:“那張紙條不是給我的嗎?”
玄青真人笑而不語。
我低下了頭,尷尬地想要鑽地下去。
自作多情了啊。原來青葉的人從沒想過讓我解決陶海房子的事情。
玄青真人站起身,“我這就過去了。你……唉……”
我自動往後讓出了道,瞄了眼玄青真人寧靜的表情,心中不由糾結,看了眼事務所。
事務所的門無人碰觸,緩緩關閉。
“走吧,林奇。”玄青真人施施然往樓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