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女廁所後，那種氣息的感覺更為強烈了。

我直奔目標，衝著氣息的源頭過去。

源頭是最後一間廁所隔間。那裡的門緊閉著，裡面也沒有傳出聲音來。

我穿過了隔間的門，讓自己的視線平視前方。眼角余光看到了一個頭頂後，我才慢慢往下移動視線。

吳明樂坐在馬桶蓋，雙腳踮著，手肘支撐在膝蓋，身體前傾，雙手交握，抵著下巴。

她雙眼緊閉，嘴唇蠕動，在默念什麽東西。我完全聽不到她的嘴巴裡面有聲音傳出來。

這看起來很古怪。

我沒在隔間裡面找到青面鬼，可青面鬼的氣息充斥在這間小隔間，並且不斷往外擴散。

這麽狹窄的地方，我一時間也找不到那個真正的源頭。想來是吳明樂本人，可吳明樂到底在做什麽，我看不懂。

僅僅是這樣祈禱，還是在廁所這種地方祈禱，也能發生靈異效果?

這太過荒謬。

這場景反倒像是某些影視劇，拿著根驗孕棒，祈禱自己懷孕或沒懷孕的女性角色。

我看吳明樂交握的手，那手型，要麽是握著一張紙，要麽她的掌心空空如也，沒有任何東西。

吳明樂這詭異的動作在持續。

我逐漸感覺到了那個“源頭”。

稍微後退，我低下頭看向了吳明樂的身下。

馬桶是純白色的，和大多數馬桶沒什麽區別。但在地面的瓷磚，帶著尖利指甲的一隻手伸了出來。那隻手的皮膚是青色的，手指、手掌都很消瘦，看起來是皮包骨頭，也的確是能從皮膚下突起的痕跡判斷出骨頭的模樣。沒有青筋，沒有血肉，只有皮和骨。

那隻手擦著馬桶的底座往，如同盲人在探索，摸到了吳明樂的小腿。

吳明樂一無所覺，還維持那個姿勢。

我思考著是現在攻擊這露出了雙手的青面鬼，還是再等一等。如果夢境繼續，我或許能找到這些青面鬼的主人，而不是隻解決一隻青面鬼。

青面鬼的指甲在吳明樂的小腿撓過。手慢慢縮了回去。

我略感詫異。

下一秒，整隻青面鬼從地下竄出來，身形很小，但它長到畸形的四肢從後面抱住了吳明樂的身體。那張青面獠牙的臉浮現出了貪婪之色。

青面鬼一低頭，兩顆尖牙直接插入了吳明樂的後頸。

吳明樂的身體打了個激靈。

一切發生在瞬息間。

我聽到了吳明樂如釋重負的歎息聲。那隻青面鬼則在瞬間松開了吳明樂，像靈活的猴子一般躥到了廁所的隔間方。那具身體行如鬼魅，從廁所隔間方的空隙不可思議地鑽了過去。

這是……儀式結束了?

我不能確定。

吳明樂抹了把額頭，拿了包站起來，開門出去。

她的腳步輕快，神情輕松。

我跟著吳明樂，心裡頭沉甸甸的。

那隻跑出去的青面鬼做了什麽?

柴櫻說，在畢業典禮的時候，青面鬼跟在那些女生身後。我剛才所見，吳明樂是臨時招來了青面鬼。這其又有什麽緣故?

“久等啦。”吳明樂語帶笑意，挽住了新郎的胳膊。

兩人準備離開了。

這時間，差不多是商場打烊的時間節點，已經有商場內的廣播在提醒客人們準備離開。

兩人下樓到了商場的一樓大廳。

這時候一樓大廳還挺熱鬧的。

在大廳正的空地，豎立著一個巨大的廣告牌，面是商場促銷活動的宣傳。在廣告牌前面，還有幾張擺放了電腦的桌子，另有一遝表格堆放在桌，幾個工作人員在忙碌，錄入表格信息，將表格整理。

在廣告牌的旁邊，一個大屏幕立著，但沒有被打開。廣告牌周圍站了不少人，都在等待什麽的模樣。也有人在旁邊的電腦操作，手拿著發票，對著電腦屏幕的內容。

最為顯眼的則是兩個身穿製服的工作人員。他們面前的台子還有“公證員”的牌子。

“我們等等看吧。”吳明樂興奮地拉著新郎。

我視線一掃，不禁皺眉。無意地抬頭一看，我找到了那隻青面鬼。它蹲在廣告牌的方，猩紅的眼睛盯著下面的工作人員。

我心一驚。

見那隻青面鬼靈巧地從廣告牌跳下來，輕盈落地，但仍然是發出了一點聲響。它繞著那些電腦和工作人員走了一圈。腳步聲在這時候有節奏地響起來。

那雙長了尖利指甲的手撫摸過電腦，又摸了工作人員的身體。

那些人都一無所覺。

青面鬼這樣走了一圈後，一轉頭，鎖定住了吳明樂。

它的腳步聲在我聽來很清晰。即使它行動很靈活，在人群穿梭的時候，似乎整個身體都化成了青煙， 但依然有腳步聲響起來。

我讓開一步，看到它湊到了吳明樂的身邊，長指甲劃過了吳明樂的眼睛。

我心咯噔一下，然而，並沒有血腥的一幕發生。

吳明樂眼睛都沒眨一下。她根本看不到在她面前的青面鬼。

“要抽獎了！”吳明樂期待得雙眼放光。

那台顯示屏被打開，畫面是一個抽獎界面。

要說這界面，十分簡陋，只有一個滾動的數字格子而已。

工作人員介紹了抽獎流程，公示內容會放到商場的官方頁，公證員檢查了軟件等東西。

這時候，商場的廣播再次響起。

周圍許多商店已經關閉了，大門緊鎖，店內的燈都關掉了。

這些顧客還留在廣告牌前面，等著看今天的抽獎結果。

我盯著青面鬼。它沒有在做出什麽動作，甚至離開了吳明樂的身邊，用指甲扒拉住了牆壁，倒掛在扶梯下方，俯視著吳明樂。它滾圓凸起的肚子略微有些起伏。

我盯著看了半天，發現那肚子仿若是正在被充氣的氣球，緩慢脹大。

青面鬼身的膚色更加鮮豔了。那雙眼睛的紅色也變得刺目。

抽獎開始了。

在眾人的屏息以待，第一個號碼跳出來。

吳明樂手握著自己的抽獎表格，驚喜地喊了一聲:“了！”

她笑容滿面，新郎驚喜不已，要來了表格，仔細核對。其他人則是豔羨不已地看著兩人。

這一瞬間，那隻青面鬼裂開了嘴，長舌頭舔了舔自己的眼睛。那雙眼睛仿佛綻放出了紅色的光芒。它凸起的肚子，我看到了什麽東西蠕動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