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麗身上的氣息發生了變化。
那種惡鬼身上的戾氣散發出來。
她的手虛虛按在了男人的臉上。
“就是他啊……”她重複了一遍這句話,手往下移動,到了男人露出來的喉結。
屬於鬼的手按在了男人的咽喉上,手指收攏。
“唔!”男人掐住自己的喉嚨,發出了痛苦的呻吟,臉色很快從正常轉成了青白。
褚蘭抬起頭,驚愕看向男人,慌張道:“怎麽了?你怎麽了?”
男人根本沒辦法回答,只是踢著腳,手拉扯著自己的脖子,一副喘不過氣來的樣子。
“醫生!來人啊!來人啊!”褚蘭驚恐地大叫起來。
這裡應該是醫院裡的太平間。
從走廊另一頭的門裡面,很快就有穿著白大褂的人跑了出來。他們看到男人的情況,也是受到了一點驚嚇,連忙就要做急救。
“你們是不是去過什麽地方?剛從國外回來?有沒有做過檢疫?”醫生焦頭爛額地問道,語氣裡面是一種警惕的質疑。
褚蘭的臉色幾乎和男人一樣青白,“不,怎麽……他是……不一樣的……”
“先送出去,送出去做急救。”一個醫生喊道,“推個床過來!”
褚蘭已經渾身癱軟了。
我看向了王明麗。
王明麗的臉上是一種瘋狂之色,幾乎是癲狂了。她好像沉浸在復仇的情緒中,已經失了神智,變成了真正的惡鬼。
一隻手抓在了王明麗的手腕上。
我一側頭,就看到了那個十月。這讓我吃了一驚。
我是附身在了王明麗的身上,或者說,附身在王明麗的靈魂上。王明麗可能是跟著自己的屍體移動,可能還有那個詛咒的因素在。但這個十月是怎麽回事?他怎麽跟過來的?
我觀察著十月身上的陰氣。很普通。和在殯儀館看到的一樣,是那種淡淡的陰氣。比起惡鬼,更像是某種遊魂,並不是很強大。
“那個,是你媽媽吧?”十月說道。
王明麗臉上的表情僵住,緩緩地直起身體,看向了走廊的盡頭。
那邊,正有一對中年夫妻走過來。他們身邊還跟著一個醫生,現在,那個醫生正跑過來幫忙。
我看到了他們臉上的茫然惶恐。他們可能還弄不清楚發生了什麽。
王明麗的情緒已經證明了,十月猜得沒錯。
“媽……爸……”王明麗低低喊了一聲,已經是淚如泉湧。
摔在地上的男人大口大口喘氣,如同溺水的人被救上了岸。周圍的醫生也發現這人恢復正常了。
“怎麽回事啊你?你有什麽病啊?”醫生問道,“呼吸道什麽疾病?還是傳染病?”
男人咳嗽著,沒回答。
“喂喂……”一個醫生抬手指了指。
男人捂著脖子的手已經放下來,按在地上,支撐著身體。他暴露在眾人眼前的脖子上浮現出了青紫的手印。
“你做什麽掐自己啊?”開口詢問的那個醫生還在埋怨,訓斥自己的小孩一樣訓斥男人。
但他的話很快就停住了。
男人和褚蘭都一副見鬼的表情,周圍的醫生也是如此。
“怎麽……”那個醫生看看左右。
“我剛才還拉開了他的手……而且這個……”一個年輕醫生話開了頭,卻沒繼續說下去。
走廊裡面陷入了詭異的安靜。
“行了。別鬧了啊。人嚇人,要嚇死人的。”那個醫生板著臉,訓了一句,又讓其他人回去工作。
“蘭蘭……”中年女人走了過來。
褚蘭聽到這一聲,身體一抖。
“蘭蘭,你……我家女兒,王明麗她……”女人說話都說不利索。
帶他們進來的醫生打開了停屍間的門,“你們看一下,這是不是你們女兒。是的話,接下來就辦手續……”
那對夫妻沒再看褚蘭,急匆匆進了停屍間。
門關上,很快,裡面就傳出了痛哭聲。
從門上的玻璃窗,能看到女人的身體緩緩倒地。男人拉著她,卻是拉不住。他自己都搖晃著,戰力不穩。
褚蘭抖得更厲害了。
王明麗這會兒卻是沒有看她,只是默默注視著自己的父母。
十月一低頭,看向了那個男人,又看看褚蘭。
我有些厭倦。
無論如何,這件事已經無人能阻止了。褚蘭和這個男人大概會相愛,會在一起。可能不幸福,但一定會在一起。另外三個在紙上簽了名的人也會陸續死亡。可能,在她們的追悼會上,褚蘭和這個男人的感情會不斷加深。也有可能,這些死掉的人都會變成鬼,糾纏他們,殺了他們,讓他們以另一種方式在一起。
這和我已經沒關系了。
我想要結束這個夢境。
“這地方……我們要不在外面等吧。”男人扯扯嘴角,對褚蘭說道。他的臉色還是發青的。
“你先走吧,不用陪我了。”褚蘭說道,面無表情的。
男人猶豫了一下,“我待會兒送你回去吧。還是……你有男朋友嗎?要不要聯系他?”他看了眼褚蘭的左手,才問出這個問題。
褚蘭搖搖頭。
“那我待會兒送你回去吧。總不能讓你這樣子……”
“你先走吧!”褚蘭提高了音量,聲音變得沙啞,“求求你了,求你了,先走吧,你先走吧……”
男人看了褚蘭一會兒,“好。那你給我個你的電話,等你到家了……”
“我讓你走啊!你走啊!”褚蘭用力推了男人一把,眼眶裡已經滿是淚水。
男人後仰了一下,苦笑著,還是起身離開了。
褚蘭捂住臉,哭聲從指縫中露出來。她哭著哭著,忽然道:“麗麗,你在這邊吧?你在這邊吧……你……”她哽咽著,“怎麽會這樣的……怎麽就變成這樣了……”
王明麗的確在她身邊,卻是一言不發。
十月問道:“你不去投胎嗎?”
王明麗抹掉了臉上的淚水。
“好吧。別殺人啊。”十月忽然道,“殺了人,你可能就危險了。”
王明麗看向了十月。
“殺人的鬼會受到懲罰。嗯……很嚴重的懲罰……”十月的表情放空,過了一會兒,對王明麗揮揮手,“我回去了。”
他的身影就這樣消失了。
我更加感到吃驚。
王明麗對此無動於衷。她等著自己的父母出來,詢問褚蘭事情的經過,和醫院辦手續,找人要將自己的屍體再送回到殯儀館,等著辦追悼會。
“好好的人……我從來不知道她身體不舒服, 她心臟有問題……我跟她說了很多次,不要熬夜,不要太辛苦……我……”
“行了,行了……”
王明麗的夫妻哭著,埋怨王明麗的話,就像是父母平時對小孩的念叨。一轉眼,兩人卻是哭得不能自已。
褚蘭告辭離開了。
我以為王明麗會跟著自己的父母,沒想到她站了一會兒,就追著褚蘭過去了。
我沒感受到她此刻的情緒。那種強烈的復仇心態好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詭異的靜默。
褚蘭走了很長一段路。漫無目的地走,一直到回過神,才四處看看,掏出手機開了導航。她搜索了好一會兒,站在路上發呆,又開了打車軟件,叫了車,就在路邊等著。
她的眼神是空的。
直到手機響起,司機打電話過來確認位置,她才如夢初醒。
上了車後,她又是那種放空的狀態。
車子開到了她所居住的小區。她應該是和父母一塊兒居住的,但家裡面沒有人。
褚蘭進了臥室,一轉頭,就看到了貼在鏡子上的粉色信紙。
她手指顫抖地取下了信紙,身體跟著顫抖起來。
我看著她慢慢翻轉手腕,將信紙背過來。
信紙的背後,是一團血跡。她的手上也沾到了鮮血。
褚蘭尖叫一聲,手一松,信紙飄落在地。
那血跡沒有凝固,但被褚蘭的手接觸過後,圖案仍然沒有發生絲毫模糊——信紙正面的那個邊框,中間,已經出現了三個名字,孫嘉悅、湯卓希、王明麗。全都是鮮血書寫下的名字。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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