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向前對發生的事情一無所覺,可他知道自己的身體不對了,有東西進來了。
他跳了起來,跳動的時候,大肚子顫動,好像個水球。鏡面中的影子晃動得更厲害,從兩邊模糊的影子中,我看到劉向前的肚子繞著他的身體轉了一圈。這場景猶如以前的無對白卡通動畫。
劉向前的肚子沒這麽晃,可他踉蹌了一下,好像被無形的力量推動,撞在了電梯內的扶手杠子上,疼得齜牙咧嘴。可怕的是,當他扶著電梯壁站直,他的肚子上有一道明顯的凹痕,和那個杠子正好能對的上。
劉向前摸著自己的肚子,耳邊充滿了笑聲,還有一個笑聲是從他身體裡發出來的。
他尖叫起來,都叫破了嗓音,撲到了電梯按鍵前胡亂拍擊。
他的舉動好像觸發了什麽開關,電梯開始運行,卻是像過山車一樣飛躍。
劉向前因為慣性,先是摔倒在地,被壓在地板上,接著猛地騰空,撞到了天花板。上下運動之後,電梯不正常地開始走拋物線,劉向前就像是骰鍾裡面骰子,被無形的手搖晃著。
劉向前渾身都在痛,可是他沒吐血,沒斷手斷腳。他猶如一個皮球,怎麽撞擊,都不會壞。
轟!
電梯猛地停下。
劉向前在電梯裡面彈跳了兩下,才趴地上不動了。
叮咚——
電梯門打開,外頭是13樓的標志。
劉向前喘了好幾口氣,才緩緩平複下來。
我倒是覺得還好,只是和劉向前感同身受的時候,有些眩暈和疼痛,和他切斷聯系,就沒什麽感覺了。這也讓我發現,電梯的運動只是一種單純的幻覺。劉向前受到了影響,我並沒有。我全程漂浮在電梯中,看到劉向前到處亂撞。我也想過離開電梯范圍,可電梯的牆壁禁錮住了我的行動空間。我現在的自由行動范圍僅限於電梯。也可能我是被劉向前的夢禁錮住了。
劉向前抬頭看了看外頭明亮寧靜的走廊,咽了口口水。
電梯門一直沒關閉,就這樣敞開著。
經歷了“遊戲”,我能發覺這種刻意引誘的味道。
劉向前現在腦子一片空白,根本無法思考。他手腳還軟著,也疼痛著,吃力地從地上爬起來,死死盯著外頭的走廊。那在他看來是希望、是安全之所在。
他再次忽視了周圍。
我看向了電梯壁。
劉向前爬起來了,鏡子裡的劉向前卻沒爬起來,兩邊電梯壁的人影也還趴在地上。他們三個鬼祟地偷瞄著劉向前。
周圍靜的可怕,電梯按鍵不再閃爍,顯示屏的數字定格在13,攝像頭也聚焦在了劉向前身上。
劉向前走了兩步,就猛地衝出了電梯。
“哈哈哈哈哈……”
電梯內又響起了笑聲,那些東西再次活動起來,三個影子笑得捧腹,在地上翻滾。
劉向前轉頭,看到了緩緩關閉的電梯門,也看到了鏡子裡那個奇怪的自己。他驚恐地瞪大眼睛。
嘭!
電梯門關上,顯示屏上的數字消失。
啪!
走廊盡頭的燈熄滅了一盞。
啪!啪!啪!啪!啪!……
燈一盞接一盞地熄滅。
劉向前驚慌地叫了一聲。
啪!
最後一盞燈也熄滅了。
整個樓層一片漆黑,什麽都看不見,只有劉向前的叫聲在回蕩。
劉向前漸漸也叫不動了。
我的眼前也是一片漆黑,靠著聽力,我知道劉向前在哪兒。
他在哭,位置還很低,不知道是趴地上,還是蹲在地上。
他哭了很長時間,一會兒討饒,一會兒許諾,
一會兒向滿天神佛禱告,一會兒又開始了咒罵。他後來也累了,喘息聲都變得微弱。
這裡太安靜了,安靜得就好像全世界都消失了,只剩下了劉向前一個人。
劉向前在黑暗中待久了,也是受驚過度,竟然慢慢睡著了。
當劉向前醒來,我周圍也亮起來。
我回到了劉向前的臥室。
劉向前的妻子已經起床,推門進來叫醒劉向前。
劉向前還有些迷糊。他就像是單純做了個噩夢,慢慢恢復過來。
洗漱之後,吃了早飯,劉向前的臉還是木然的。
劉向前的妻子又提起了要去醫院檢查的事情。劉向前點點頭,沒看她一眼。
之後,劉向前的秘書和司機進來。
四個人一塊兒去醫院,劉向前就被安排著進入了各個儀器中,掃描這個,掃描那個。
時間還挺長的。
我沒和劉向前在一起,反倒是跟在了劉向前的妻子和秘書身邊。兩人果然如我所料,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讓我知道了不少事情。
劉向前出現這種不正常的狀況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你說,是不是那個雷戈的關系?”劉向前的妻子擔憂問道。
“他?”秘書疑惑道,“因為駿驪酒店的緣故?”秘書搖頭,“雷戈的幾個兒子都對華夏這邊的酒店行業沒興趣,駿驪酒店也不是雷戈的主業。酒店的事情,當時我們也和他們都溝通過,辦理各種手續的時候,可都有請他們配合,還另外花了錢了。您記得吧?”
妻子點點頭,又搖頭感歎:“他那會兒還發脾氣了呢。”
“是啊,多出那麽一筆錢,老板肯定不痛快。”秘書話鋒一轉,“就是因為駿驪酒店的緣故,那幾年前就該動手了。這都過去四年了。”
“他們之前不是爭搶遺產麽?現在才騰出手來也說不定。而且駿驪的生意那麽好,他們現在想到了也有可能。”劉向前的妻子仍然憂心忡忡。
秘書壓著笑意,認真道:“要是單純為了駿驪酒店,更沒道理這麽做了。老板就是死了,繼承人也是您和小老板,不是他們啊。”
妻子皺眉思索,等劉向前換了個科室繼續檢查的時候,她又問秘書:“可不可能是因為雷戈本人的緣故?他前幾天就有提到雷戈,夢裡還叫了雷戈的名字。”
秘書耐心回答:“當時合同剛簽完,雷戈就發病了,他應該顧不上報復老板。何況,就是他那時就下命令要報復了,甚至買凶殺人了,也沒道理四年後才出事。”
劉向前的妻子神神秘秘地道:“我不是說他買凶殺人,我是說,他有可能自己來害向前。他不是信道嗎?說不定已經變成鬼了。”
秘書死死咬著唇。我看到他微微側頭,趁著劉向前的妻子不注意,翻了個白眼。
劉向前的妻子卻還是一臉擔心,問要不要請人做法。
秘書配合地回答:“那我之後就找人打聽打聽。”
劉向前的妻子不光將這件事跟秘書說了,劉向前檢查完身體,她還把自己的猜測跟劉向前說了。
劉向前本來灰暗的臉一下子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