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回到帝都事情格外的多,雷恩沒辦法陪西萊斯特好好的遊玩,只能拜托給特萊特的妻子,一位很溫柔的女人,請她帶著西萊斯特在帝都轉上一圈。對於這樣的要求,特萊特沒有考慮就答應了,他和雷恩緊密的綁在了一起,比外人所知道的關系還要親密。投機者往往都是孤注一擲的,特萊特符合了這個特征,他幾乎把自己所有的資源都傾向於雷恩。他在賭,賭雷恩的荊棘家族有重新站起來的一天。
背靠著黃金貴族這樣的大腿,遠遠比跟在貴族集團後面吃泥要好得多。
第二天一大早,雷恩就輕車簡行,進了皇宮。
他沒有和帕爾斯照面,這位女皇陛下此時正在禮儀官員的幫助下熟讀熟背加冕儀式的流程,並且進行彩排。很多人可能覺得那麽複雜的一個儀式居然能一點錯也不有就一次通過,其實這都是彩排了數次甚至數十次之後所體現出來的成果。
直接進入了老皇帝的寢宮內,雷恩頓時感覺到了和帕爾斯女皇陛下寢宮那邊的熱鬧明顯的不同,這裡實在太冷清了,連大臣都沒有一個。傭人、侍女也是大貓小貓兩三隻,這些人的臉上居然露出了情緒化的東西,有怨恨、有不滿、還有放肆的快意。他們聽見腳步聲,才收起了臉上的表情,變得冷漠、沉悶。
雷恩的步伐並未因此而停留,他徑直走到老皇帝的床榻前,撩開簾幕,仔細的打量著此時的老皇帝。
耄耋老人側身卷縮著躺在床上,臉從中間垂直分成兩半,一半正常,一半眼斜嘴歪,還留著口水,陰濕了一小片床單。
聽見聲音,老皇帝睜開眼睛,仔細的打量了一下雷恩,失神的目光漸漸有了神采,微微頷首,顫顫巍巍的手抬了起來,然後重重的落在床沿上。雷恩隨後坐下,老皇帝半邊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神色,他吱吱嗚嗚的說道:“好久……你……好……。”
雷恩注視著老皇帝已經開始渾濁的眼睛,略微思考片刻,才說道:“您是說很久沒有見到我,我能來這裡,實在太好了,是嗎?”
老皇帝連連點頭,他急迫的想要說些什麽,可越是急,越是說不出完整的詞匯,全都是一些讓人無法理解的音節。雷恩望向一旁的傭人,傭人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也不搭理雷恩。雷恩略微皺了眉頭,問道:“我聽說有一塊鑲嵌了詞匯的板,在什麽地方,拿過來。”
傭人們這才懶洋洋的將一塊三米長,兩米寬的木板抬了過來。其中有一人給老皇帝的食指上套上了一根木條,老皇帝微微動著手指,在幾個詞匯上不斷的點落,“我…想…出去…太陽…久…沒有…出去……”
“去推輪椅過來。”,雷恩隨口囑咐了一句,可傭人卻並沒有照做,反而一臉為難,雷恩再次不悅的望著這幾個傭人,“怎麽?聽不懂我的話?還是覺得你們有資格輕視忽略我的要求?”
有一名傭人苦著臉,說道:“尊貴的大人,帕爾斯陛下說外面風太大,不能讓他出去,萬一感染了風寒……”
雷恩轉過頭看著床上的老皇帝,“是這樣嗎?”
很顯然,並不是這樣,老皇帝的情緒突然間激動起來,臉色都漲紅了,嘴角露出的口水急劇增加,雷恩一瞬間就明白了。
黃金貴族、神聖血脈、皇室,這些尊貴的字眼並不能讓人變得神聖起來,脫離實際。無論怎樣尊貴無比的字眼施加在人們的身上,人終究是人,家庭終究是家庭。只要還是凡人,只要還是凡人組成的家庭,
就必然會有各種各樣的矛盾和衝突。 帕爾斯女皇登基之後老皇帝交接了自己的權力,他已經成為了“過去式”,人們都樂忠於在新皇面前表現自己,老皇帝逐漸的被人所遺忘。這種遺忘的目的是向新皇證明自己的忠誠,他們卻忽略了這樣做會損害老皇帝的感情。而且老皇帝口不能說,又身患重病,誰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就會死掉,不管此時此刻多麽忠心,也無法證明自己的價值。
老皇帝英武一生,到頭來落了個這樣的下場,自然脾氣、性格都會發生巨大的變化和扭曲,也更加讓這些人不願意在老皇帝面前走動。他們情願把簾幕放下來隔開彼此的視線,對老皇帝的要求視而不見,也不願意和這位尊貴的黃金貴族,曾經的皇帝陛下有過多的交流。
想明白這些,雷恩心頭自然而然的彌漫著一絲一縷的憐憫,他吩咐道:“去推車來。”
傭人還是一副為難的樣子,不知為何雷恩心頭一絲火起,突然間爆發起來,一腳橫踹過去,離他最近的傭人捂著腰眼就橫飛了出去,翻滾了兩圈之後半跪在地上,額頭緊緊貼著地面,一臉痛苦的神色。另外一人這才回過來神,他望著雷恩的眼神也有了一絲變化,他還沒有來得及說話,脖子上一股刺疼就製止了他。
布萊爾聽見了聲音立刻跑了進來,拔出長劍架在了傭人的脖子上。
雷恩厭惡的望著這些傭人,連同那些侍女,他冷笑一聲,吩咐道:“都殺掉,看著就令人作嘔。”
大殿內為數不多,也就十來個傭人、侍女頓時變了色,他們驚叫著朝著門外跑去。布萊爾嘿嘿獰笑一聲,手中長劍寒光一閃,刀起刀落,一顆好大的頭顱衝天而起,鮮血如噴泉一般噴了兩米多高,散發著腥甜的味道。雷恩再次轉過頭的時候,老皇帝已經一臉扭曲的快意,眼中仇恨的目光讓人心悸。他臉色潮紅,似乎非常的滿足,對於這個老人的心態,雷恩多少也能理解。
些許時日之前還是這個帝國的統治者,一言可以興邦,一言也可以滅國,他就像這個國家的神明一樣,高高的俯視著萬物,超脫於俗物之外。可現在呢?他居然連一個微不足道的要求都沒有人答應,這種反差讓他憤怒,讓他恐懼。此時此刻,死亡所帶來的刺激如一柄柄細小的利箭,來回戳著老皇帝的雞點,老皇帝一瞬間就gao潮。死亡讓他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讓他感覺到了自己存在的價值。
片刻,大殿內躺了一地屍首,雷恩親自推來一架輪椅,讓布萊爾把老皇帝抱到輪椅上,雷恩推著他走出了大殿。
二月底的天氣已經明顯的轉暖,十四五度的氣候已經攔不住人們出行的腳步,清新的空氣拂面而來,讓躺在病榻上的老皇帝精神為之一振。他此時極為緩慢的,盡可能的表達著自己的態度,“我…知道…你…來幹什麽。”,雖然有的音節還很模糊,但多多少少也能聽清楚一些,顯然此時他的精神狀態極佳,讓身體也隨之出現了變化。
“我…手…戒指…你拿去…這…鑰匙…”,老皇帝的眼鏡看向了自己失去知覺的左手,左手上有一顆造型很奇怪的戒指,像是一個微縮的城堡,城堡中一些窗戶還散發著熒光。當雷恩將這枚戒指脫下的那一瞬間,城堡裡所有的窗戶都變得暗滅,失去了光亮。於此同時,老皇帝被摘掉了戒指的手指上,出現了一個小口子,向外冒著暗色濃稠的血珠。
“戴…上!”,老皇帝說的很吃力,僅剩一般的臉上也露出了痛苦的表情,每說一句話,他就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裡某些東西又被撕裂了一部分,疼痛讓他快要瘋狂。
雷恩沒有絲毫的遲疑,他相信老皇帝沒有必要害他,而且也害不了他。當他將戒指戴在了手上的那一刻,手指上突然微微刺疼,有什麽東西通過戒指的底盤嵌入到血肉中。戒指面上的微縮城堡裡突然毫光大放,每一扇窗戶都亮了起來,比在老皇帝手指上的時候還要明亮許多。老皇帝震驚的看著這一切的發生,眼神都快要僵直了。
作為神聖血脈的一系,他的血脈在純淨程度上一直很高,可他沒有想到雷恩的血脈純淨居然比他還要純粹。他比其他人更加明白神聖血脈所蘊含的意義, 非同一般的意義。他勉力仰起頭,望著雷恩,久久不能釋懷。
雷恩好奇的看著這枚戒指,城堡裡的光線實在是太明亮,讓他有些不喜。就在他考慮是否要摘下這枚戒指的時候,心頭一個念頭一動,城堡立刻變得暗淡下來,直至沒有絲毫光線放出。
老皇帝差點把僅剩的一顆完好的眼珠子瞪掉,殘破的身軀突然爆發出濃烈的殺意,這殺意來得快,去的也快。雷恩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手指上的戒指,樂呵呵的笑了起來。
“這枚戒指是不是關系到什麽秘寶之類的?”,周圍沒有人,布萊爾守在了遠處,此時此地只有他和老皇帝,“讓我猜猜,首先這是一枚鑰匙,你也說了,有人昨天告訴我,帕爾斯即將進入秘窟,那麽這枚戒指是不是開啟秘窟的鑰匙?或是秘窟中某個隱秘的鑰匙?”,忽視了老皇帝充滿殺意的眼神,雷恩繼續猜著,“剛才的光芒是怎麽一回事呢?戴在你手上的時候有,戴在我手上的時候也有,但是我相信戴在我的家將的手上時是沒有的,這說明了這枚戒指可以檢測到神聖血脈的。”
“我一直很好奇,我們這些人……,你可以理解成黃金貴族們,總是把神聖血脈掛在嘴邊,一天到晚就是血脈、血脈、血脈!看來這血脈的確是有什麽秘密是我所不知道的,或者說是大多數人都不知道的。”
“恰好,我在來帝都之前,在奧爾特倫堡蓋了一棟教堂。你知道,奧爾特倫堡的冬天幾乎沒辦法到外面去,所以我隻好把多余的時間用來讀書。”
“有幾本書,特別的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