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貴族的莊園只能用窮奢極侈來形容,但是也有一些例外,比如說帝國宰相,權杖家族的莊園,就和其他家族的莊園不太一樣。不過要說簡陋,那也談不上,作為帝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帝國宰相的府邸,哪怕他自己不願意,也必須讓自己莊園保持著應該有的精美。
史皮特司諾家族的族人大多數都在自己的封地上,帝都的莊園中隻居住了甘文一家人以及甘文的姐姐,還有一個弟弟。相對較少的成員莊園裡稍顯冷清。
此時,在書房中,維托翹著腿和甘文面對而坐。作為安圖恩家族的掌門人,維托這些年做的還不錯,至少將目前的局面維持住並且略有起色。比起其幾個已經開始衰落的黃金貴族,他還是非常合格的。
“我不太清楚雷恩到底想要做什麽。”,此時甘文雙手架在桌面上,十指扣攏在一起。他彩色的袖口綻放著醉人的光澤。多彩寶石一直以來都是極為稀少的珍品,據說是在非常奇巧的情況下,經過地震使多種寶石被高壓擠壓在了一起所形成。還有一種說法是來自煉金術士們,他們認為多彩寶石的存在是無色寶石在魔法潮汐的影響下,經過地火高溫融化之後與魔法元素融合在了一起,才形成了璀璨多彩的色澤。
不過不管怎樣的說法,都證明了同樣一個道理,那就是多彩寶石這個玩意稀少的令人發指。
甘文和絕大多數貴族都不一樣,他不喜歡讓自己看上去花枝招展,這點雷恩也有相同的看法。所以甘文身上除了一對多彩寶石製作的袖扣之外,恐怕也只有一對同樣是多彩寶石精雕細琢打造出的領扣了。
他身形有些消瘦,作為帝國的大管家,他的日子並不好過。貴族集團天天和皇室唱反調,地方上不服管理的苗頭四起,西線和滿月接壤的邊境上摩擦不斷,帝國財政赤字連連……。這些都需要他來搞定,他擔負著帝國宰相的職責和權能,也必須為此有所付出。在祖先的傳承中,他獲得了無限的精力,只需要休息一小會就可以支持長時間的工作,或許這也是他能成為宰相的原因之一。
人雖然消瘦,不過看上去也格外的精神,他最讓人無法忘記的就是他的目光,敏銳切鋒利,一不小心就會被他的目光所割傷。他望著坐在他對面的維托,聲音有些低沉,充滿了磁性,“準確點來說,我不太確定他到底想要做什麽。從目前的情況來看,他似乎想要攪動整個帝都的政治環境,掀起新一輪的政治風暴,至於你擔心的問題,我覺得沒有必要。”
阿爾卡尼亞家族的衰落和維托的出手有直接的關系,雖然雙方都是黃金貴族,按照道理上來講應該維護住彼此的地位和權力。但是這個世界上,永遠都不缺少萬一、可能這樣不確定的因素。阿爾卡尼亞家族在雷恩父親的帶領下日益衰弱,就像裝滿烤肉的盤子裡有一塊壞掉的肉塊。黃金貴族的地位很特殊,看上去似乎是超然而獨立,但是事實並非如此。
就像奧蘭多一世掀翻了神聖帝國那樣,三百多年以來帝國內的貴族階級尾大不掉,已經成為了和黃金貴族們可以抗衡的勢力。面對日益嚴重的政治對抗,不管是奧蘭多六世,還是宰相甘文,亦或是其他黃金貴族,都一致的認為,一個已經衰落如斯的阿爾卡尼亞家族繼續存在於這個世間,只會讓那些蠢蠢欲動想要挑戰權威的貴族集團們發現黃金貴族並非想象中那麽強大。
既然如此,不如一刀切了了事,就像之前已經滅亡的四支黃金貴族那樣,一勞永逸的讓他們成為歷史,隻留下強大的黃金貴族,繼續保持著高壓的態勢鎮壓那些貴族集團的和野心。
他們的擔心並不是空穴來風,當年他們掀翻神聖帝國也是因為他們發現了神聖帝國皇室外強中乾,在強大的外表之下只有無盡的虛弱。同理,如果阿爾卡尼亞繼續衰弱下去,被某個貴族集團擊潰,那麽貴族集團就會恍然大悟,一直壓在他們頭上的黃金貴族,並沒有他們所想象的堅不可摧。
草原上的獅子是強大的捕食者,弱小的豺狗實在沒有可比性。但是當一隻豺狗咬了獅子一口之後沒有被獅子立刻殺死,那麽其他豺狗就會圍上來,一口一口的將獅子吞下肚子。
但如果,阿爾卡尼亞家族被同樣身為黃金貴族的其他家族擊敗,這就像巨人之間的戰鬥,人們看見的只有兩個強大到幾乎無敵的巨人互相搏鬥,然後有一方倒下。他們不會送死一樣上來挑戰巨人的權威,而是繼續匍匐在巨人的腳下。
維托現在擔心的是雷恩會報復回來,雖然阿爾卡尼亞家族只剩下雷恩一個人,比起過去的數十年已經衰弱到了極限。但一個人,並不意味著就一定是弱小的,雷恩已經具備了重新坐回桌邊擺弄籌碼的能力。
似乎是看出了維托的不安,甘文盡量的安撫他此時的情緒,“雷恩是一個非常聰明的年輕人,我很佩服他,我在他這個年紀絕對無法做到他所做過的一切。你可以把他看成一個強大的貴族,但是反過來思考,他也是一個在政治上已經成熟了的政客。你要明白,我親愛的朋友,一個成熟的政客永遠都不會讓感性和衝動主宰自己的所有行為和目的。”
“你所憂慮的,必然不會成為現實,除非安圖恩也像曾經的阿爾卡尼亞那樣不斷的衰弱,衰弱到我們不得不挖掉這塊腐肉。但是在此之前,安圖恩沒有任何的危險。”,甘文十指分開,將桌面上的一張紙和一支筆推了過去,“與其考慮那些毫無意義的事情,不如我們來商量一下,借著雷恩的刀,除掉哪些人更合適。”
維托猶豫再三,最終還是被甘文的話說服了。就像甘文所說的那樣,在安圖恩家族沒有虛弱到要被神聖盟約的成員消滅,在沒有暴露虛弱之前,他和他的家族,還是安全的。
拋去那些讓他擔憂的考量,他開始順著甘文的話來思考,如何借用雷恩這把快刀除掉一些令人討厭的人。他心裡隱隱有些雀躍,畢竟這件事最終的受益者可能有很多,但背黑鍋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雷恩。
為那個聰明的年輕人默哀了幾秒鍾,維托穩住了心神,略微猶豫一下,俯首在桌前。白色如雪一樣一塵不染的紙張上,出現了一些名字。甘文掃了一眼,便開始和這位大權在握的維托侯爵商量起來。
這個也是帕爾斯女皇的意思,反正不管他們做不做,雷恩都是要做的,那就趁機夾帶一些私貨好了。
這種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想必雷恩自己也十分的清楚。他可以掀起一輪政治風暴,但是這風暴最終會摧毀多少政治建築,就由不得他來做主。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天色從熾白到昏暗,外面的燈光都被點燃,整個金環區亮如白晝,如果不抬頭絲毫感覺不到夜幕的降臨。
“非常完美的晚餐,感謝你的招待,雷恩。”,特萊特很優雅的拿起餐巾沾了沾嘴唇,貴族的禮儀和教養讓貴族和平民階級有著極大的差別,即使是清潔油膩膩的嘴唇這個細小的動作有有所差距。擦,是一種粗魯的行為,只有沒有受過教育的平民才會用這種動作,貴族們更喜歡沾。他隨手將餐巾丟在了桌子上,轉頭望向了薩爾科莫,“我一直聽聞您的傳奇故事,很榮幸可以在此見到您。”
特萊特對雷恩用了普通的稱謂,但是對薩爾科莫用了敬語。這並非說薩爾科莫要比雷恩如何如何,這只是一種禮貌的交流方式。特萊特和薩爾科莫並不熟悉,第一次見面,所以用敬語並不會讓他有失風度,反而體現出了特萊特的風度和涵養。
面對一位大貴族的稱讚,薩爾科莫真的是受寵若驚,他坐著微微低下頭,身體前傾以表示自己的敬意,“您才是值得人尊敬的貴族,我在許多地方都聽聞了您的事跡,整個帝國的糧食能得到穩定的供應,和您有著不可分割的原因。 ”
薩爾科莫一句話就點到了特萊特的最自豪的地方,他笑的很矜持,不過從他的態度上可以看得出,他接納了薩爾科莫,“過獎了,我只是做了我應該做的。”,說著他望向身邊的妻子和女兒,“你們不是總抱怨每次來帝都都沒有時間出去玩嗎?今天晚上我不要求你們按時回來,你們可以和西萊斯特小姐一起出去轉一轉,但是不要去銅環區和橡樹區。”
餐桌邊上的女性紛紛雀躍起來,拉著手在護衛的保護下離開了房子,迫不及待的想要去街上好好遊玩一番。
“我想大家都吃飽了,先生們,我們去書房坐一會?”,雷恩最先站起來,特萊特和薩爾科莫紛紛點頭。
三人進了書房分邊坐下之後誰都沒有說話,沉默並不壓抑,他們都在思考接下來要說的東西。特萊特作為欽定的總督,掌管整個帝國的產糧區軍政大事,在貴族階級中有著非常特殊的地位。畢竟不是每個貴族的封地都可以自產自足,他們必須依仗著特萊特的糧食份額才能保證封地上有充足的糧食。
沉默之進行了不到十分鍾,雷恩便打破了這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