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使我們被外力阻隔,即使這一刻,我不能再和你說更多,但是樹夏,你一定要等著我。 這個世界到底是殘酷的,我手中沒有籌碼,沒有可以談的條件,他們就會活生生拆散我們,但我一定會更努力的,樹夏,你能聽到我的心聲嗎?
所有的大雨、洪荒,炙熱的烈日,都比不過這一刻殘酷。
此刻的告別,是為了將來的重聚。
再見,我的樹夏。
十三轉頭,抱著胡氏的箱子,大步走遠。
瓢潑大雨下得更猛了,地面的雨水像蚱蜢,瘋狂跳躍著。
他的背影被這一道道的雨牆阻隔,模糊,很快就看不見了。
樹夏這才感到一陣突兀的寒涼之氣。方才淋雨之後渾身便已冰涼,此刻才覺察到渾身都虛弱無力。她瓷白的面頰滑過一顆眼淚,接著,她兩眼發黑,癱軟在地,不省人事。
……
樹夏在哥哥的懷抱中醒來,大夫剛開過方子,喚香和阿橋忙前忙後得張羅婢女們煮製驅寒的茶。
她張了張嘴,用微弱得幾乎聽不見的氣聲問:“哥,他走了?”
夏如朝心疼妹妹心疼得緊,他壓抑著,點點頭,又道:“以後,還是別提他了。他拿走了胡氏的東西,交換的代價是自此不與你來往。”
樹夏嘴唇白得厲害,她微苦地笑了笑。
昏睡的這幾日,她思緒竟瘋轉。十三性子堅毅,此前的一再反常,必定事出有因。自己也是被傷到後就昏了頭,忘記了理智去分析、判斷。石墨予、十三同為石敬瑭的人,石墨予紈絝、甚至有點傲慢,縱情聲色,父親卻把石墨予當做他的良婿,這一點也很反常。石夏兩家互相都在試探,唯父親對墨予的態度篤定。哪怕父親想自己遠離戰亂,另覓與世無爭的良人,石墨予也不是最好的人選啊?
十三一定是承受了雙方的壓力,才不得不刻意遠離自己。
但她與十三相識多年,她深知十三的品性和心意,並非隨意能扭轉。所以,十三一定是權宜之計。
樹夏轉頭望向窗外,暴雨已停歇。喜鵲在枝頭蹦躂,這大雨洗刷走了太多。此刻,她心如明鏡。
……
當十三再一次風塵仆仆趕回父親駐地時,第一個迎出門來的竟是石墨予。
“終於回了。”石墨予笑得明朗,到了石敬瑭的地盤,他整個人似是開朗了不少。十三對石墨予的熱情感到不適應,他冷著臉點點頭,向父親複命後,呈上了胡氏的箱子。
石敬瑭讚許地點點頭,他走近那箱子,卻沒有動手,轉頭命十三給他乳娘送去。
十三剛出門往胡氏那去了,石敬瑭一使眼色,幾個下屬便跟了去。
這樣當著兒子的面公然翻找東西,自然是不妥,只不過,如今胡氏在自己府中,也不怕東西不見,他們有的是時間細細調查。
胡氏在屋內像小狗一樣爬來爬去,除了喜歡或蹲、或爬著吃飯,不洗澡,不梳頭,其他方面,她還算正常。只是滿屋下人看著她,她更沉默了,一句話也不願說。
眾人見十三來,行禮,退下了。
胡氏側耳,聽到十三的腳步,欣喜若狂,她用力朝十三爬去。十三把箱子擱在桌上,趕緊俯身去扶乳娘。聽到那聲響,胡氏更激動了:“十三,我的東西,是不是我的東西都拿回來了?”
十三和顏悅色道:“對,一樣不少。”他把胡氏攙扶到桌邊,又把她的手引導著放在箱子上。胡氏高興極了,
她摸著自己的衣裳,自己的首飾盒,自己僅存的這些小物件,笑得像孩子一樣開心。 “乳娘,你怎麽總是披散著頭髮。來,快戴上你最喜歡的木簪子!”十三把簪子遞在胡氏手中。胡氏把簪子放在手中反覆撫摩, 像撫摸一件無上珍寶。
突然,她神色一變:“不,不,十三,這不是我的簪子。”她氣恨地把那木簪子擲在地上。十三撿起來,細細看了看,疑惑道:“這就是您多年戴在頭上的那枚呀!”
胡氏堅決搖了搖頭:“我說不是就不是,我戴了二十多年,就算它外形再像,也騙不過我的眼睛!是誰?究竟是誰換走了我的簪子!那是我心愛之人親手為我打造的……”她渾身顫抖,又癲狂起來。
外面的下人聽到動靜,紛紛衝進來,綁的綁,喂安神藥的喂,胡氏很快就不再狂暴,沉沉睡去。
十三面色凝重走出了房間。
“江南煙雨美,女子美,食物美。但,我北方山川壯闊,男子雄壯,他日叔叔一統中原,你們還怕沒有時間好好享受這大好河山?”
宅院裡,石敬瑭其他的幾個兒子正圍著石墨予,要他講講他在外遊歷的見聞。每次石墨予出去,都會給府裡人帶回許多奇珍異寶,哪怕是有人在軍營駐扎,石墨予也會不辭辛苦地送去,因此他頗得人歡心。這次他回來,府裡又熱鬧非凡。
十三目不轉睛,徑直走了過去。石墨予正說笑著,側臉看到十三,本欲打招呼,但十三根本沒有理他的意思。石敬瑭其他幾個兒子卻頗為不平:“什麽德行,去!”
石墨予一面笑著安撫眾人情緒,一面不動聲色地觀察,果然,叔叔的幾個屬下匆匆去複命了。看來,這十三,在石敬瑭眼中,尚不是件值得信任的工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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