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會這樣，那石，哦，元墨予他……”樹夏臉色都白了，她連退幾步。　　離開石府前，她與他說好了，一定要繼續尋找真相，但她萬萬沒料到，她不僅找到了胡氏的秘密，還得知了他的殺父仇人便是養大他的人！

　　“不，爹，這些我們不能告訴墨予，否則他會……”樹夏搖著頭，一個在自己仇人家中長大的孩子，他要如何面對這巨大的黑色幽默?這對石墨予來說，太殘忍了。

　　夏文朗打著背手，緩步走到窗前。

　　蒼白色的天，分不清東南西北。

　　這世界為何總如此陰晴不定，教人耗盡心力才能求得一點點安生之感?

　　“如朝，樹夏。”他的聲音雄渾，帶著幾分滄桑，和難得一聞的嚴厲。

　　兄妹二人上前一步。夏文朗沒有轉身，深沉道:“你們可知我為何含辛茹苦養大十三，又那樣磨礪他?這麽多年，我殫精竭慮，是因為我以為他是行欽的兒子。行欽秣馬厲兵，真英雄也，我幫他培養的兒子，至少得是個大丈夫。”

　　“爹，這些我們完全理解……”樹夏小聲說，夏文朗做了個阻止的動作，他繼續說:“但，我也有私心。我擔心有一天行欽的兒子會知道自己的身世，如果，有人不肯放過他，至少，他還能自保。我萬萬沒有料到的，只是十三並不是行欽的孩子。我欠行欽的，我怎麽還?你看看石敬瑭，他是怎樣的心思，他讓墨予縱情聲色，四處逍遙，我剛知道墨予是行欽的兒子時，還以為石敬瑭這樣養大他只是為了讓他遠離陰霾，我錯了！從頭到尾，石敬瑭都隻想讓墨予成為一個傀儡！一旦他找到了行欽的虎符，墨予就完全被他牽著走了！他下了好大一盤棋，好大一盤棋啊！”

　　夏文朗越說越激動，越說越激動，突然，他身子劇震，彎折，口吐鮮血！

　　“爹——”如朝和樹夏趕緊扶他坐下，樹夏輕輕撫著父親的胸口，夏如朝趕緊尋來父親的山參丸喂他服下。夏文朗氣血翻湧，方才完全不受控制，醫者道，他肝氣犯胃，久病難愈，隻可靜養。他萬不可動怒，否則，急怒攻心時，肺部氣管淤血，便會吐血。

　　“爹爹無需憂心，石，元墨予，他性子不羈，也他並不糊塗，並不是那麽好控制的人。女兒會盡快告訴他，石敬瑭是他的仇人。”樹夏肅然。

　　“不，不，”夏文朗蹙眉喘息:“此事，此事且容我再思量。墨予畢竟年輕，若得知真相後無法控制情緒，石敬瑭怎會容他?石敬瑭說不定馬上就會殺死墨予，我不能讓他身臨險境。”

　　樹夏不想再刺激爹爹的情緒，隻得答應。兄妹二人將父親送回臥房，安頓歇息後，告退出來。

　　如朝看了眼妹妹，憂心道:“石敬瑭府中出事，他府中家丁應早就八百裡加急奏報了。現如今，他還身陷洛陽，胡氏身死，怕是十三會聽說後更是難以接受。我估摸著，不管是他作為石敬瑭的兒子來給此事一個交待也好，到府中乳娘的故居祭奠也罷，他都會來咱們府……”

　　樹夏深深歎了口氣，眼下，困境不少。石敬瑭是殺死胡氏的最大嫌疑人，但樹夏手中目前還沒有十足證據，她不能和十三妄言。她也不便那麽早就告訴十三，乳娘和石敬瑭有過舊情，否則，消息一旦傳出，接下來的調查會困難重重。還有，她更擔心的，是墨予一旦知道自己的身世，他一定會替自己親生父親復仇的，那十三，無論如何也會保護自己的父親石敬瑭，那他們兩個不是……

　　更不敢往下想的，是知道這一切後，父親更加不可能讓十三和自己在一起了。樹夏輕輕把頭靠在哥哥肩上，半晌，沒有說話。

　　“妹妹，”夏如朝拍拍她的肩，又溺愛地撫摸她的頭髮:“相信哥哥，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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