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濤這幾輩子滿世界亂竄,古今中外都快轉遍了,並不覺得國內和國外有什麽太大差別,可以大言不慚的說去哪兒都是活著。
但李兵真不成,就算他想重新開始、想一點一點學也來不及。年紀太大,已經過了學習期。你想學,但沒人想教你,社會也不允許你再當一遍學生。
“也有點道理啊……”洪濤嘴上沒信,但心裡已經信了八分。李兵說的沒錯,像他這樣的人確實沒法在世界范圍內亂竄,本身的適應能力有限。
“李處,你想不想聽聽我的意見?”但洪濤的目的並不是判斷李兵所言真偽,這只是其中的一個步驟,最終還是要抓到周家兄弟。
現在周家兄弟很可能去了斯威士蘭,那是一個獨立的王國,還和其它國家接壤,並不像萊索托這麽百分百依賴南非,自己再想去那邊為所欲為有很大難度。怎麽才能順利抓到周家兄弟呢,洪濤突然有了一個想法,其中關鍵人物就是李兵。
“您說、您說,我現在就是喪家犬,只求您能把我剩下這點棺材本帶回去,下輩子我給您做牛做馬都成。”聽話聽音,李兵也是在社會上混了大半輩子的人,豈能聽不出洪濤的口氣。這件事兒有緩兒了,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誰樂意死呢?尤其是守著一大堆錢死,不甘心啊。
“是這樣,這筆錢呢,我把它弄成一個不可撤銷的信托基金,受益人就是你老婆和你兒子。記住啊,是不可撤銷的,將來不管你我誰想反悔都不可能了。”
“這樣的話呢,你基本就沒有後顧之憂了,這筆錢誰也搶不走、沒收不了,除非再來一次世界大戰。”要想讓李兵為自己所用,靠嚇唬、恐嚇、脅迫是沒用的,急了他敢連老婆孩子都不要,自己拿什麽來製衡他?
托馬斯說得沒錯、張老太太也沒眼瞎,自己確實善於和人做交易。因為自己堅信一個原則,只有相互受益的合作才是最牢不可破的,任何一方利益受損都是極大的風險。
“還有這種東西……我不是懷疑您,真的,在這方面我就是個棒槌,啥也沒見過。”聽了洪濤的話李兵的兩隻眼睛裡都快冒出火了。其實他已經信了,只是恨自己為啥早不知道。書到用時方恨少啊,古人說的一點都沒錯。
“信不信不是靠嘴說,你隨便找個律師問問比什麽都管用,你說是不是?我總不能把全世界的律師都買通,你也不會掏不起一點律師谘詢費吧?”對於李兵提出的這個問題洪濤都沒心情解釋,太幼稚。
“那是、那是……洪總,您有話直說。我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沒什麽不能談的,開出什麽條件我都接著。”
李兵也是明白人,洪濤能這麽好心幫自己解決後顧之憂?也別等人家張嘴了,自己先主動點吧,也算個態度誠懇。現在自己除了態度之外,好像也拿不出別的籌碼。
“我就喜歡和明白人聊天,咱倆今天說了半天,你就說了這麽一句明白話。我是這麽想的,既然周家兄弟這麽舍不得你,肯定不會對你不聞不問的。你那位朋友估計早就對他們有問必答了,你說有沒有這種可能?”
洪濤也笑了,好像看到了周家兄弟就跪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的求饒,自己還不能饒了他們,這感覺,真尼瑪過癮。
“……不怕您笑話,他已經把我賣了一次,否則周家兄弟也找不到我。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這不前些天他還催著我向一個羊毛加工廠投資呢。那個廠就是他和當地人合資乾的,現在賠了,就想讓我去當冤大頭。”洪濤不提還好,
一提起朋友這兩個字,李兵的眼淚都快下來了。“那你沒有拒絕他吧?”一聽投資兩個字洪濤的小眼睛都瞪圓了。他要讓李兵幹嘛呢?說白了就是充當誘餌去釣周家兄弟那兩條魚。只要李兵這邊能把生意搞得有聲有色,以周川那種蒼蠅一般的性格,必須、立刻就得飛過來聞聞味兒。
“……還沒來得及,我也不能拒絕,就算是交保護費吧。”看到洪濤這個表情李兵嚇得煙都拿不住了。
“那就好、那就好,別拒絕,不光不能拒絕還得多投資。朋友嘛,有難了必須幫一把,他可以不仁,咱不能不義。一個破工廠才值幾個錢,換你一條命劃算不劃算?”沒拒絕,洪濤放心了,奸笑又重新回到了臉上,開始給李兵講如何做人。
“……”李兵都聽迷糊了,這位是要幹嘛啊?聽不懂沒關系,必須使勁兒點頭。
“咱倆來個協議吧,你幫我抓住周家兄弟、我幫你在開普敦安排一個新身份,可以踏踏實實過穩定的生活,還可以幫你把妻兒接出來團聚。”
“這輩子就別想回國了,孝敬父母的事兒交給你弟弟。只要錢到位,他就算再混蛋應該也不會當逆子的。”前面都是鋪墊,現在正題來了,老規矩,先用餡餅砸,不暈再用大棒子輪。洪濤其實就這兩板斧,但效果一直都不錯。
李兵有選擇嗎?假如他還能去別的國家確實有選擇,可惜現在真沒的選了,洪濤是他唯一的出路。這事兒說起來也怪,原本他和洪濤算是敵人,可轉來轉去最可靠的反倒是敵人。
洪濤只是為了抓到周家兄弟,和自己基本沒什麽利益衝突,幫自己和幫自己家人只是一個交易籌碼,自己幫他抓到周家兄弟也是一個籌碼。
這種純粹的利益交換反倒更讓人放心、輕松。至於說周家會不會報復自己,愛怎麽滴怎麽滴吧。自己都混到這個份兒上了,隨便幾個衣衫襤褸的黑人小孩就能拿著槍把自己從大街上綁走, 哪兒還有功夫去顧忌周家的喜好。
“你是不是又和他做什麽交易了?”還沒到傍晚那輛卡車就又回來了,還是三個黑人小夥,還是李兵一個乘客,帶著一屁股煙塵又向南邊開了回去。這時托馬斯突然從拉亞亞屋裡鑽了出來,神神秘秘的在洪濤耳邊小聲嘀咕了一句。
“什麽交易?他臉上寫著交易兩個字呢?我不是說了嘛,隻問話、不傷人,我像那麽暴力的人嗎?”洪濤對這位嶽父算是徹底失望了,這老東西太賊,但凡碰上一點危險都躲得遠遠的。
“沒寫字,但是他臉上的表情告訴我,他此刻既無奈又欣慰,那種複雜的情感和我當初答應你來南非時是一樣的。只有被你逼著簽訂了某些條件的人,才會出現這種表情,比如我自己!”
托馬斯對李兵觀察的還挺仔細,他和來的時候確實判若兩人,兩米多高的車廂兩下就爬了上去,渾身都是力氣,根本不像一個被綁架的人質,一邊走還一邊衝洪濤揮手道別,就好像多不樂意走似的。
“你還別叫屈,如果不是我舍了一張臉、冒著被抓住的危險跑到澳洲去苦苦哀求老太太,我那位大舅哥說不定一輩子也就是個牛仔,老死都不知道他還有個親爹正在香港花天酒地。”
“別忘了,我現在還是個通緝犯,有家不能回的逃亡者。就算你不打算幫我,難道也不應該幫幫你女兒嗎?”不管托馬斯如何油滑,洪濤也無法和他劃清界限,因為中間還夾著一個黛安。對於這位老丈人洪濤只能是采取說教方式慢慢感化,不能用任何激烈的手段,否則黛安會很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