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累了?”張媛媛聽出了孫麗麗話裡的意思，打算確認一下。

　“早就累了，自打買了這座小院開始，我每次上班都很不情願。洪扒皮的父母還挺會選地方，住在這裡真舒服。早上我去跑步的時候，湖邊有很多老頭老太太在鍛煉身體，我看他們的時候有人還會衝我笑。剛開始我很害怕，趕緊把目光挪開，後來我試了試衝他們笑笑。也怪了，咱們天天衝著別人笑，可從來沒笑得這麽輕松過。”

　“我還按照他說的那樣，就坐在長椅看著湖面發呆，看著看著就什麽都不想了。每天去湖邊坐一會兒、看看他們笑、衝著他們笑笑，我覺得我開心多了。真的，要不明天你也和我一起跑步去，也試試那種感覺。”說起這個問題，孫麗麗乾脆把擀麵杖扔在了桌子上，點了一根煙，也沒抽，看著嫋嫋升起的煙霧，好像又進入了忘我的境界。

　“他不會是騙你呢吧?你還真上當了。我才不去和你瞎跑，本來我就不白，曬黑了可就麻煩了。”張媛媛對孫麗麗說的東西有點含糊，一聽是洪濤說的，就更懷疑了。

　“你看你又鑽牛角尖了吧！如果我們不去掙那些臭男人的錢，黑不黑的怎麽了?咱倆都不用打扮，去街上轉一圈，比誰醜了?就這麽說定了，明天我喊你起床，跟我一起跑步去。”這次孫麗麗比張媛媛聰明了一次，一下就點穿了閨蜜的邏輯錯誤。

　“跑就跑，我還怕你這個鄉下妞！不過咱們既然想退出了，那就不能便宜了那群王八蛋。股份我拖一拖再出手，這些日子你把房價和酒水的折扣降下來，然後把姐妹們的小費提一提。他們算計我就別怪我不講規矩，走之前我們倆帶著姐妹也撈一把，總不能全白乾吧！”

　誰的話也不如孫麗麗的話管用，被閨蜜一說，張媛媛也下定了決心，娛樂城不要了。不過她可比孫麗麗狠多了，略施小計，就把一部分營業款變成了小費，而這一部分中的一部分會直接到孫麗麗的腰包裡，也就是到她手裡了。

　原因很簡單，包房和酒水費用是營業流水，是要走帳的，但小姐的小費則是小姐和媽咪的收入，沒法走流水，自然也不會有帳目。這是純純的損公肥私，不過張媛媛挖的是自己的牆角，只要她還在總經理位置上坐一天，隨便找個促銷之類的理由拿出來，就誰也說不出什麽來。

　“沒錯，早就該這麽幹了！我去煮餃子，咱倆吃完就去折騰洪扒皮，讓他敢佔你便宜，我饒不了他！”孫麗麗太愛乾這個活兒了，不光她愛乾，她手下的媽咪小姐全都會舉雙手雙腳擁護的。

　又掙錢又得名聲的事兒誰不愛乾啊，剛才那些糟心事立馬就不值一提了，然後就又想起地下室裡的洪濤。現在她最大的樂趣就是和洪濤鬥嘴玩，要是能讓洪濤吃次憋，她能樂好幾天。

　“你別欺負他了，昨天他忙了一天一宿，現在又忙上了，說是到明天早上都忙不完，他以前經常熬夜嗎?”孫麗麗的話音剛落，門外走來了金月，她應該是聽到了孫麗麗的戰鬥檄文，然後態度鮮明的站到了洪濤那邊。

　“我的傻姐姐，你還護著他?他把你賣了你還幫他數錢呢！他是忙了一晚上，但我保證，他非常願意忙！我和你說，男人就是賤骨頭，你對他越好他越不拿你當回事兒。聽我的，吃完了餃子跟我去一起教訓他，你看他買的那些電腦，都什麽玩意啊，白給我我都不要！”孫麗麗比洪濤小兩歲，自然也比金月小，她可以和洪濤沒大沒小的自稱姐姐，但到了金月這裡輩兒立馬就降回來了。不過她這個當妹妹的一點也不本份，打算忽悠金月加入她的反洪集團。

　“我去煮餃子，他正在講課呢，費林他們的餃子我端過去，我也想聽聽，他知道的東西真多。”金月表面上看很好說話，但骨子裡也是個強種，否則也不會從小就獲得了蔫大膽的稱號。

　“我幫你煮，咱一起去，看看他又瞎說什麽呢。”一聽有熱鬧可湊，孫麗麗就有點按捺不住了，端著餃子也進了廚房，兩個鍋一起煮，生怕錯過給洪濤搗亂的時機。

　“拆成這樣你都能修好！”

　“這上面的洋文你都能看懂！”

　“這麽多光盤都要看一遍！”

　“你打鍵盤的速度為什麽這麽快?還不用看著……你都背下來啦！”

　孫麗麗去地下室之前的信心還是很足的，她打算戳破洪濤的牛皮。可是真到了地下室之後，她就有點傻眼了。洪濤以前在家裡用電腦玩遊戲她是見過的，不光見過，也試著玩過，除了鼠標用起來不太順手之外，沒覺出有啥可難的。可現在洪濤這台電腦的機箱蓋子全被打開了，一見到裸露的電路板和各種配件，她就本能的發暈。再一看屏幕上黑乎乎一片，什麽畫面都沒有，全是白色的小字符，她就乾脆蒙圈了。

　沒轍啊，看都看不懂，怎揭露?其實一看到洪濤在鍵盤上劈裡啪啦的打字速度，孫麗麗心裡就涼了，這回他好像真不是瞎吹呢，看樣子他熟悉電腦的程度一點不次於音響燈光設備。

　“看到了吧，這小玩意叫軟盤，三點五英寸的軟盤，容量一點四四兆字節。你們不用去琢磨啥叫字節，只需要知道在裝操作系統的時候，需要從軟盤啟動電腦就夠了。如何指揮電腦從軟盤或者硬盤啟動呢?這裡有個叫的底層界面，它就是電腦自己的大腦，你想讓電腦做什麽，先要從這裡設定好。”

　“來，一人一張紙，上的每行字符我都對照中文寫好了，大家去練練吧。開機按住DEL鍵別動，幾秒鍾之後就進入操作界面了。都去找軟盤啟動的選項，找到了叫我。”洪濤在乾活兒的時候很認真，基本不開玩笑。孫麗麗和張媛媛下來的時候他只看了一眼，連招呼都沒打，就低頭去弄自己的活兒了。

　他現在正在一台電腦上裝WIN98操作系統，利用系統載入的空隙，又開始教費林他們如何啟動電腦。想從基礎知識教起，讓他們先理解再操作是不可能的，好在電腦還有另外一種學習方式，那就是生生用會。

　比如在中關村賣配件的人裡，不敢說一半兒，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都是這麽生生摸出來的，聊理論他們啥也不知道，但是比實操，計算機系的學生也不見得能比他們利落多少。說白了，電腦就是個工具，只要是工具，就有熟能生巧這麽一個竅門。

　“他真的會，好像還挺懂的。張姐，你說上大學真的這麽管用嗎?他怎什麽都會呢?”洪濤講得對不對，孫麗麗聽不出來，但她覺得應該是對的。中國自古就崇拜學問人的習慣，越沒學問的人就越崇拜有學問的，這個毛病幾千年來從來沒改過，只是表現形式不同。現在她就被學問打倒了，說話的聲音都不由自主的小了起來，生怕打擾洪教授給學生講課。

　“他不光懂這些，還有更多呢。昨天我試了試，真懂不少……”張媛媛也聽不懂，但她比孫麗麗矜持的多，不懂裝懂，坐在一台電腦前面還聽得挺認真，居然還開機試了試，真的進入了一個藍瓦瓦的界面。不過也僅此而已，再往下她就不敢動了，紙上那些洋文太難認。對於孫麗麗的問題，她給出的答案是風馬牛不相及。

　“……你們倆真……和我講講細節，快！”孫麗麗自打早上發現了張媛媛那幾件被撕破的內衣， 就一直懷疑這兩人在地下室待了半宿沒幹啥好事兒。現在張媛媛親口承認了，她立馬就來了興趣。這個八卦料足啊！男人之間喜歡談論女人，其實女人在一起也差不多，在有些細節上甚至更俗。

　這一下午洪濤算是講痛快了，那張嘴基本沒停過，從硬件講到軟件、從低級語言講到高級語言、先現在講到將來，不管別人聽得懂聽不懂，自己先說痛快再說。至於金月、費林他們能記住多少，那就管不著了，看個人造化吧，反正這種培訓以後還得有，次數還少不了。講多了、操作多了，總能記住一些的。

　對於張媛媛和孫麗麗這兩個上課不好好聽講，湊在一起說悄悄話，時不時還捂著嘴笑成一團的不良學生，洪濤基本就是放棄了。她們屬於不可教育一類的，也根本不是來聽講的，能不給自己搗亂就已經很給面子了。至於她們到底在說什麽呢，洪濤覺得很可能和自己有關，還和昨天晚上有關。因為她們倆臉上都含著春色，說著說著還會望向自己這邊。

　“一對兒二貨！”這是洪濤對她們倆的評價，指望張媛媛幫自己保密是個很不靠譜的事兒，她們才叫無話不說呢，這一點洪濤很清楚。只要她們能不外傳就成了，這一點倒是可以放心，她們對外的嘴還是很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