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是福是禍?
“聽聞你善詩詞,作一首來聽聽。”承平皇帝不知心中在想些什麽,也許是覺得此時氣氛有些尷尬,面前兩個人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皇帝自己卻是坐著氣也不順,倒是開口說過了一句這話。
“請皇上出題。”祝振國心思慢慢沉靜下來,大約也是覺得這回自己小命興許是保住了。
“還要出什麽題?就以這解大家作一首。”承平皇帝此時倒是有些不耐煩,也許這皇帝心中並不是真相聽祝振國作詩,而是此時皇帝腦子裡面一團亂,想找個事情把自己的心思引開,這也是承平皇帝十幾年來習慣的躲避手段。
祝振國聽言,想都不想,直接背道: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裡共嬋娟。”
祝振國背出這首詞來,心中也是有些小心思,這《水調歌頭》其實也直白的說出了愛意與相思,祝振國心中還是有些懷疑這老皇帝是不是看中了解冰語,所以現在直接表達一番愛意給這老皇帝知道。
其實這祝振國也是想多了,這承平皇帝自小就是一個有志氣的人,也算是一個很是優秀的人物,不然也不會悍然發動征討鮮人的戰爭,也不會想要建立萬世景仰的功績。一個有大志向的人,自然不會過多在意兒女情長。何況貴為大華皇帝,要什麽樣的美人沒有。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倒是好句。”承平皇帝點點頭,心中覺得詞作得確實不錯。摘出來的句子卻不是兒女情長的“但願人長久,千裡共嬋娟”,也顯示出這承平皇帝對世事的許多無奈。
一旁也是跪得麻木的解冰語此時卻是少了恐懼的心思,聽了這首《水調歌頭》,哪裡還不能感受祝振國赤裸裸的愛意。心中更是小鹿亂撞,卻是在這個場合,一時間倒是複雜了起來。
“回稟皇上,學生以為,高處不勝寒,此句更好。”祝振國作為現代人,此時安全感回來了,心思卻是活絡起來了。話語之間卻是在暗示這承平皇帝。
“高處不勝寒!高處不勝寒啊!”承平皇帝聽言也是連讀兩次,心中卻是想著,這豎子此句倒是合朕心意。這大千世界,哪個還有比承平皇帝站得高,哪個又有比這承平皇帝覺得寒。
祝振國知道自己的小心思得逞了,卻是又不多言,心中也是知道與皇帝打交道,多說無益反多錯,謹言慎行更顯得出自己不凡。
承平皇帝說完停頓了一下,又歎了口氣道:“朕再問你,這大華如何亂了?”
祝振國心中真是要崩潰了,怎麽還是這個問題,這個問題已經回答兩遍了,還要回答。心中念頭盤旋,在考慮這皇帝老子到底是想要什麽答案。
“回稟皇上,我大華上下,處處皆亂。”祝振國話一說到這裡,承平皇帝臉色猛然一變,似乎就要發作。
祝振國肯定還要下文,連忙接道:“卻是處處只是小亂。民亂,亂在朝廷管制,多是影響不大,病在肌膚。政亂軍亂,亂在信仰,為官一方,不是信仰聖人教誨、皇上恩典,卻是信仰金銀錢財,錦衣回鄉,病在腠理。”
此話說出,不再像之前一樣隻說天下問題,更是點明了問題緣由,緣由出來了,
也就間接點明了處理問題的對策。 承平皇帝聽到這裡,倒不似之前那般怒氣衝冠,而是心平氣和起來,心中不知在作何感想,隻淡淡說一句:“起來奏對!”
承平皇帝用了奏對一詞,祝振國聽了暗喜,一般說在正式場合臣子回答皇帝問話用奏對,也不知道承平皇帝是說習慣了奏對這個詞,還是真真覺得祝振國此時便是在奏對。
祝振國連忙爬起來,卻是雙腿麻木,還好一旁有茶桌,雙手借力一下,慢慢站了起來。卻是看了一眼依舊在旁邊跪著的解冰語。
承平皇帝又淡淡說了一句:“一旁奏些舒緩樂音。”
這話當然是說給解冰語聽的,解冰語也是借力慢慢站起來,回到自己座位上準備奏樂。祝振國卻是能看見解冰語臉上的緋紅。
祝振國一旁站立,直等皇帝發問。
“歐陽正這個老匹夫近來如何?”皇帝卻是問起了老熟人歐陽正。
“回皇上話,老師最近身體康泰,處理學政事務之余,多是在家看書調教弟子,大江郡在老師治下,更是人才輩出。學生近年多聽老師教誨,受益良多。”祝振國誇了老師還要誇自己,還顯得一臉正經,毫無自吹自擂的尷尬。
“哼哼。。。”承平皇帝只是輕哼兩聲表示回應,心中卻是想著當初怎麽沒有把歐陽正這匹夫貶得更遠些,倒是讓他過了十幾年好日子。
祝振國哪裡會想到皇帝卻是覺得歐陽正這十幾年過得好,也是皇帝站在自己的位置想得簡單了,這歐陽正滿腹文才從內閣大學士下來,卻是在一個閑職上做了十幾年,心中壓抑哪裡是旁人所能知道的。
“你之前說的這些話都是這匹夫教你的?”承平皇帝不免想多,覺得祝振國這一番話語,可能都是歐陽正教出來的。
祝振國一聽,心中大叫不好,要是這樣誤會了,那自己這老師怕是永無翻身之日,連忙回道:“啟稟皇上,老師平常都是教授聖人之道,從不對弟子多言國家大事。”
興許是這解冰語舒緩的琴音起了作用,此時承平皇帝卻是慢慢更加平靜了些,慢慢又是開口,說出內容卻又與之前話語沒有關系:“這朝野之亂,可是歸根結底在於吏治?”
祝振國一時間還沒有適應這皇帝的聊天方式,一會兒問稅,一會兒震怒,一會兒又讓作詩,一會兒又問朝政,接著又問老師,突然又問朝政。祝振國都有些跟不上節奏。
只是祝振國不知,這些跳躍的話題無不顯出承平皇帝此時的心理活動過程。
“呃。。。回稟皇上,確實在於吏治。”祝振國猶豫一下說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其實皇帝問出這話來,心中也就有了答案,只是需要祝振國這個唯一的對話之人再確定一下。
“吏治用重典?”承平皇帝在這個問題上還是有些不確定,自古以來,官吏隊伍的素質都在於教育,而非刑典。因為讀書人都相信聖人的教育。
皇帝這個問題,祝振國倒是不敢輕易回答,一來祝振國只是個舉子,說了也不算數,二來,此話一出,要是傳出去,必然得罪天下百官。立馬與朝野官員處於對立面上。
祝振國卻是不知道皇帝想法,居於高位者統禦下屬的手段,很多時候在於一個詞,那便是“平衡”之道,現在朝中大小官員像是鐵板一塊,不論什麽意見,有人說出便有人附和,基本上沒有一點辯證與對立。
這不是皇帝想要的,當然這也是皇帝一手造成的,此時想要打破朝中局面,皇帝心中早有想法,也就是要扶植另外一個勢力加入朝堂,平衡各方勢力,讓官員相爭,作為仲裁者的皇帝自然得利,官員如果不爭,那還要仲裁之人有何用處。
這要扶植的新起勢力顯然不可能是祝振國,祝振國最多只能當一枚小小棋子。承平皇帝卻是就在這屋中剛剛想到一個好人選,便是這少年探花歐陽正匹夫,只有這匹夫又臭又硬,凡事都有原則,還一心為國為君,正是不二人選。
承平皇帝這種打破朝堂現有秩序的想法這兩年來早已萌生,祝振國這番出現倒是真真陰陽巧合,為皇帝送上一個好枕頭。
祝振國聽著皇帝的問話,心中猶豫,卻是已經逼上梁山,亂世重典這話先前還不知道情況的時候就說出口了,現在來改,哪裡來得及。硬著頭皮回道:“回皇上,當用重典。”
“好!此話是歐陽正匹夫的得意弟子祝振國說出的,朕先回宮。”承平皇帝起身叫好,說完話抬腿便出門往外走了。
此時隻留祝振國立在當場發蒙,心中卻想,這皇帝什麽的真是搞不懂,什麽就好了,這話是我說出來的,用得著這麽著重說出來?
祝振國卻是不知,當用重典治吏,這話從此就是歐陽正說的了,即便風雨滿樓,即便山呼海嘯,即便天下震蕩,也是這歐陽正匹夫一手造成。與皇帝毫無關系,皇帝只是這最終仲裁之人,是為大家主持公道的明君。
從此祝振國便要深陷政治漩渦,如履薄冰,更是讓自己老師歐陽正變成了一個衝鋒陷陣的人物。
倒是不知是禍是福!
此時祝振國還一臉蒙圈,耳邊聽著皇帝蹬蹬下樓之聲,心中還覺得今日算是逃過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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