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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嫁》第177章南柯1夢
真要觸怒了米家家主,莫說結親,不結仇就好了,這樣好一門親事,郡主到底在想什麽?

 靈竹幾許驚慌地看著簡蕙心,眼中急色顯而易見。

 “什麽怎麽辦?”靈竹的驚慌半點沒有影響到簡蕙心,她姿態閑適伸手摘了一朵大紅的月季花拈在指尖輕輕轉動,眼神連看都沒看靈竹一眼。

 靈竹咬咬唇,聲音壓低幾分:“郡主,凌少爺雖……可憑郡主的本事想要降服也不是難事……王都裡的少爺公子……家世能同凌少爺相比的沒凌少爺本事,本事強的沒凌少爺那般人才,依奴婢看,凌少爺是個吃軟不吃硬的性子,郡主何不換條路子走?”

 站在一旁一直沒有出聲的谷秋,深深看了靈竹一眼,下一瞬,目光在拈花帶笑的簡蕙心身上飛快一掃後,她垂下了眸光。

 簡蕙心唇角微勾,看著指尖嬌豔綻放的花朵,漫不經心地“哦”了一聲,尾音輕輕上揚:“知道這是什麽花麽?”

 不是說凌少爺麽,怎麽突然說起花來了,靈竹愣了下:“……月月紅。”

 月季花期長,在民間俗稱月月紅。

 “不錯,這是月月紅。你可知道這花還有一個別稱?”簡蕙心勾唇輕笑,“有人把這花叫做花中皇后。知道我最不喜什麽花麽?我最不喜就是這月月紅,本是低賤出生,給三分顏色就真當自個兒有多了不得,還敢同牡丹爭輝,憑它……也配?”

 說罷,簡蕙心指尖一松,手中婀娜豔麗的花朵就落到了地上,幾瓣花瓣受到撞擊散落四周,殘花零落,瞬間不複嬌豔。

 分明是很輕巧的動作,靈竹卻嚇得驀地一噤!

 “你要覺著他不錯,不如我想法子將你送到恩侯府,如何?”簡蕙心似笑非笑地看著靈竹,“你跟了我這樣久,這點子小事,我還是能幫的。”

 被簡蕙心那洞若觀火的視線一看,靈竹一瞬間覺得自己好似被扒光了一般,又驚又嚇,雙膝一軟就欲跪下。

 “給我站好了。”簡蕙心淡淡道。

 靈竹再度嚇得一激靈,嘴唇都有些打哆嗦:“郡主……奴婢,奴婢不敢的,郡主您是知道奴婢的,奴婢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絕不敢。”

 靈竹恨不得抽自個兒兩耳光。

 她怎就那樣蠢,跟了簡蕙心這樣久,自然知道她最恨身邊人有小心思,可她縱有些小心思,也只是想想,從未真想過要如何。

 她怎麽敢有?

 可她偏忘了簡蕙心有多聰明細致,她隻覺自個兒藏得極好了,卻沒想到竟然還是被察覺了。

 簡蕙心方才的話,聽起來好似說的是凌少爺的出身,可她心中有鬼,聽在耳中便如雷貫耳,總覺得那話是不是也是說給她聽的,一時心虛之下,反倒更漏了痕跡!

 簡蕙心知道靈竹不敢,莫說靈竹一家子老小都在她手上,就憑靈竹那藏不住心思的直白腦袋,她也不敢在自己跟前玩什麽花樣。

 凌飛皮相長得好,又對女子不假辭色,連她這個郡主的面子也不給,看在這沒見過世面的蠢侍女眼裡,反倒是生了新奇,惹動幾分心思,也不是什麽大事。

 這樣的奴才簡蕙心根本不放在眼裡,她一根手指就能摁死一大串,只要不犯到她的忌諱,她也懶得理會,權當養個樂子。

 可靈竹竟敢為著自個兒的蠢心思來對她的親事指手劃腳,這種膽大妄為的蠢法,她就容不得了。

 這門親事,一開始她是存了幾分看看的想法,可到了如今,她還真看不上了。

 她可不是那些目光短淺的,恩侯夫人的名號固然動人心,可比起其他的東西,卻也不算什麽。

 女子嫁人,不但得要面子,還得要裡子。

 與其費盡心思去掌控凌飛這樣一個男子討好寧氏那樣一個心思叵測的婆婆,還不如挑一條更好走的路。

 簡蕙心看著靈竹微微笑:“知道錯了?”

 靈竹面色煞白,聽簡蕙心這語氣似有松動寬恕之意,她眼淚盈眶卻不敢落下,隻咬緊了唇瓣,連連點頭。

 “知道自己錯哪兒了麽?”簡蕙心溫和問。

 “奴婢不該妄議主子,更不該……不該用自個兒的心思來鼓動主子。”靈竹顫聲道,“可奴婢真沒其他的心思,奴婢絕不敢,請郡主信奴婢這一回。”

 “你十歲就到了我身邊了,你是什麽性子我自是知道,我怎會不信你?”簡蕙心輕聲柔和,抽出絹帕替她抹去眼下淚水,“這回就算了,今日也沒有旁人在,可下回若再犯,我就不能輕饒了。”

 靈竹感激涕零,一迭聲保證,恨不得把心挖出來表忠心。

 “谷秋,等下你遣人去戚家走一趟。就說,我下午去看馬,問他前日可有看到好的,若是有就同你說一說,咱們也好留個心。”簡蕙心含笑轉首吩咐谷秋道。

 看著簡蕙心臉上的笑意,谷秋心下頓時了然。

 簡蕙心看來是真不打算同恩侯府結親了。

 前日阻撓是因為那時對這門親事還在觀望當中,凌飛竟然同一個女子一道去買鋪子,按簡蕙心的性子,自是不能讓他們輕易達成目的。

 而這兩日下來,雖然不知為何,但簡蕙心應是對這門親事沒了心思應是事實,既然沒了心思,那還是得一匹赤血馬更實在些。

 四萬兩銀子不是小數目,就算是還玉郡主這樣的家世身份,一下子拿出來也不是件輕松易事。

 谷秋恭身應下:“奴婢定將郡主的意思同五少爺轉告清楚。”

 簡蕙心笑得儀態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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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禦書房中,隆武帝看著穆清皺起了眉頭:“去茂國尋藥引?”

 穆清頷首,言辭懇切:“羅太醫已經說了,唯有黑楠做藥引方子才能起效。我有朋友能尋楠,她已經答應我,願同我一道去。請舅舅應我這一回。”

 “不行。”隆武帝斷然拒絕,“此事朕不能同意。”

 穆清起身跪倒懇求:“舅舅——”

 “你的孝心朕都明白。”隆武帝卻不給他說話的機會,揚手止住他,“莫說眼下局勢莫測,萬一被茂國發現你的身份會引起諸多猜測,就說這一路艱險,朕也不能讓你去冒這個風險。你也知道的,太后如今真正的血脈只有你一人,你說的那一帶不但地勢險要且匪患重生,連茂國商旅都很少涉足,若是出了什麽事兒,朕如何向太后交待?你不用提了,此事沒有商議的余地。”

 隆武帝斬釘截鐵。

 “長生有一事不明。”穆清沉默了下,沒有起身,跪在地上仰首看著隆武帝。

 “說。”隆武帝道。

 穆清咬咬牙:“舅舅方才的話是用一國之君的身份同長生說的,還是用舅舅的身份同長生說的?”

 凌飛聞言一凜。

 隆武帝定定看著穆清,忽地輕輕笑了:“以一國之君的身份說的如何,以舅舅的身份說的又如何?”

 “若是一國之君所下指令,長生作為臣民,自然不敢不從。”穆清垂首低聲,“可是若是以舅舅的身份說的,那也就是家事。這家事麽,小輩自是敢磨一磨的,舅舅今日不應,長生就不走,舅舅要是攆長生走,長生明日再來。舅舅要是不見長生,長生就跪在禦書房外頭,反正長生要進來看外祖母,舅舅總不能不讓長生進宮……”

 這小子……連凌飛都聽得呆了呆,下一瞬,忍笑無語地低下頭。

 “你,你……”隆武帝被氣笑了,指著穆清說不出話來,“……臭小子哪兒學的這些無賴路數?”

 “舅舅您就答應了吧。”穆清討好地望著,“我保證一定小心,絕不給舅舅惹麻煩!再說我都同外祖母說了,定會找到藥引讓外祖母長命百歲,舅舅您總不能讓長生言而無信吧。”

 “要我答應,也不是不行。”隆武帝驀地意味深長笑了笑。

 “舅舅請說。”穆清聞聲大喜。

 隆武帝走到他身前:“你不是說你心法四層了麽?後日便是這一年一屆的王都子弟論武會,你若能在四層心法這一撥兒裡拔個頭籌,朕也不是不能格外開恩。”

 望著隆武帝笑吟吟的臉,穆清面上滯了滯。

 他方才為了說服隆武帝,確實說了自己已經突破心法四層。可他也有自知之明,他是才突破心法四層,從突破到現在還不超過十日,他這樣的心法四層如何能同那些在四層這一階浸淫已久的相比!

 更何況,還有那些差一絲就突破到五層的,差距就更不小了。

 拚一把名列前茅,他還有些底氣,可要拿第一,他真不敢應下這個海口。

 穆清抿緊了嘴,不吭聲。

 “你若是連這個本事都沒有,朕如何敢讓你冒那樣大的風險?”隆武帝慢悠悠笑道,“當外甥可以耍賴,當舅舅的行事卻不能沒有章程。子洵,你說朕說的可對?”

 凌飛知曉自己這是被穆清帶累了,隆武帝分明是怪他非但不勸阻,還同穆清一起胡鬧。

 “陛下說的自然是對的,長生他……心思單純,請陛下莫要怪罪。”凌飛趕緊起身恭敬回道,又朝穆清使了個眼色示意他認錯。

 穆清卻沒有認錯,緘默片刻,抬首幾分執拗地望著隆武帝:“舅舅說的可是真的?若是長生拿了第一,舅舅就允了長生,不會變卦?”

 沒想到穆清非但敢應下,還敢拿話來將他,隆武帝先是挑眉一怔,旋即輕聲笑開:“怎麽?怕朕說話不算話?你放心,君無戲言,你有這個心氣,朕這個當長輩的當然也願意成全。不過你也該明白一個道理,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有時候是有勇氣,有時也是愚蠢。朕希望看著你出息而不是為著一時之勇撞南牆而不回。此事朕既然應了便不會改口,不過若是做不到,就沒別的話了,懂麽?”

 “長生明白。”穆清磕了個頭。

 兩人告退出去,隆武帝回到瑜案前坐下,準備批示奏折。

 一直安安靜靜站在角落裡的於公公上前替隆武帝研墨,待墨汁研磨好,隆武帝提筆蘸墨,忽地喉間低沉一笑:“這小牛犢子……”

 於公公低頭笑著接口:“穆少爺心性純良,這也是極難得的。”

 “且看看吧。”隆武帝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心性固然重要,可心性是一說,本事卻是另一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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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盡管覺著眼簾沉重得緊,沈霓裳還是睜了開眼,聽得動靜,守在門簾外的妙真放下活計,走了進來。

 “什麽時辰了?”沈霓裳問。

 “剛到午時。”見得沈霓裳眉宇間的倦色,妙真心疼提議道,“穆少爺他們還沒回,小姐要是累,就再歇一會兒。”

 沈霓裳搖首起身。

 “聽玉春說小姐睡著有些不好,可是做夢了?”妙真一面伺候一面關心問。

 妙真不提沈霓裳還沒想起,一提後,她就想起了那個帶著幾分怪異的夢,心下隻覺奇怪好笑,她怎麽就夢見了米家二少奶奶,竟然還夢見米家二少奶奶使用飛針暗器,真是太奇怪了。

 沈霓裳也沒多想, 只有些好笑地點了下頭:“是做了個夢。”

 “俗話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小姐昨夜是不是遇了什麽驚嚇,所以才沒睡穩。”目光在沈霓裳的右手上落了落,妙真試探著道。

 沈霓裳聽出了妙真的言外之意。

 妙真細致聰慧,昨夜的事情恐怕連那三個丫鬟都瞞不過,妙真起疑心也是情理當中。

 “昨夜是出了些事兒。”沈霓裳沒打算全然隱瞞,笑了笑,“不過這事兒眼下還有許多不清楚的地方,我也沒完全弄明白。我已經同穆清說好了,你也同她們三個交待一聲。這事咱們自己知道就行,別在外頭露了。”

 妙真沒有立時接口,她低頭看了看沈霓裳的右手位置,聽玉春說過後,在沈霓裳還沒醒的時候,她就看過了,那傷口雖然沒有傷到筋骨的位置,但在掌心靠下的也斜斜切開了一片肉,眼下雖是上過藥也闔攏了,可從那傷口的形狀和深度就能看出昨夜受傷的時候,失血量定然不少。

 沈霓裳的受傷讓妙真很是自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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