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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交情不深,按行規,他不應該同你說吧?”沈霓裳望著花尋。花尋頓了下,飛快瞟沈霓裳一眼移開視線:“這小子行事憑心情,我也不知他怎就說了。”
花尋向來有一是一,沈霓裳也不疑有他。
沉思片刻,沈霓裳再問:“他可有說賣了什麽消息出去?”
“只是身份,並無其他。”花尋點頭,“他們這行按價錢賣消息,想必米厚邦出的價錢不高。”
沈霓裳低頭思量。
不算後來遇見史紅衣這兩回,她真正同米家接觸也隻二月處救賽戈朗那回。
米厚邦當時並不在,隻二少爺米厚彥在場。
她不能確定是不是米厚彥將她的存在透露給了米厚邦。
但直覺應該不是。
米厚彥當時的注意都在凌飛穆清商子路身上,而且一看米厚彥就不是那種心思細膩之人。
但是被凌飛拿出的字條嚇得不輕,未必能注意到她身上。
而且,若是米厚彥當時就注意到了她,不可能等這樣久米厚邦才動作。
若是早就注意到她,南門宅子早就被現了。
所以,這個可能性排除。
而且米厚邦隻查了她的身份,出的價錢也不多。
說明米厚邦並不知曉她的身份,且對她並無多少在意。
這就奇怪了。
不在意,為何要查她身份?
米厚邦同容蘇的事究竟有沒有關系?
如果是七月初查的她,那時她還在十萬大山,七月二十二才回到雲州,隻待了一晚便去了王都,上月三十日才回來。
她並非身份顯赫之人,除非一早就刻意盯著,在去十萬大山之前她行事便低調了許多,按理,即便是桃花塢,也不可能查到多少真正的底細隱秘。
最多也就是明面上的東西和她出現在王都的事情。
如今她已經同沈家掰扯開,王都的事情即便暴露出來,也不用擔心沈家從中鉗製司夫人同她。
之所以一定要同沈家斷開,這也是重要原因之一。
以沈重山那等自私重利心性,一旦得知這些事情,定會麻煩不少。
“他可有說了其他?”信息太少,無法分析,沈霓裳再問。
花尋只是搖。
“可否約見這位少門主?”沈霓裳想了下詢問道。
花尋面色驀地怪異一分,停頓了下,沒有接話,只是道:“我再去問問。”
花尋的模樣顯然是有些不便,沈霓裳也不想,隻當這個行當的人有顧忌不願見外人,便頷。
“有勞了。”沈霓裳致謝。
花尋隻輕輕搖了下頭,再朝司夫人點了下頭,便行了出去。
花尋出了門,沈霓裳還在原地蹙眉思忖。
司夫人看著沈霓裳眼下青影,拍了拍她的肩膀,憐惜道:“去歇歇,晚膳我讓人喚你。”
前日一夜未眠,昨日未補眠,晚上想必也沒睡安枕,司夫人的意思是讓沈霓裳去補補眠。
沈霓裳笑笑:“夫人,我不累。”
“聽話,快去。”司夫人說著朝妙紅示意。
妙紅笑嘻嘻地去備水了。
沈霓裳無奈地去了。
玉春看了眼,偷偷地溜了出去,不多時,便追上了花尋。
“你站住。”遠遠見得花尋背影,玉春跺腳恨聲。
花尋停住,慢慢轉身過來皺眉:“你煩不煩?”
玉春驀地一呆,下一瞬又脹紅臉,氣得話都抖:“……你!你什麽意思?”
花尋提著劍又語氣平平重複了一遍:“我說你很煩。”
這一下玉春連眼圈都紅了,滿臉通紅,嘴唇直顫,
竭力忍住,咬唇恨恨:“我不過是好心問你尋到親人沒,你不說就算!這算什麽意思?好心當作驢肝肺,你算什麽男人?”“想試試?”花尋抱劍挑眉。
玉春愣住,不明白。
“我是不是男人,你想試試?”花尋半笑不笑。
玉春“唰”地的一聲從臉紅到脖子,幾分羞惱的低聲:“你……不要臉!登徒子,流氓!”
“不想試?那正好,最煩羅裡吧嗦的女人,你不合我胃口。”花尋勾唇一笑,娃娃臉竟幾分邪魅,“我跟女人只有床上才說得來,若你真想試試,我也可勉為其難一回。”
“你你,你混帳——我要跟你賭鬥!”
玉春羞怒交加,一把抽出腰間軟鞭“啪”地一聲朝花尋甩了過去!
花尋笑得不屑一顧,纏住劍身的破布都不揭開,輕輕一躍便跳開,玉春連邊都沒摸到。
見得花尋面上笑容,玉春更是氣急,咬緊牙關又衝了上去——
………………
這頭妙紅已經將水備好。
沈霓裳向來不習慣人伺候沐浴,備好水後,妙紅就同丫鬟一起退出去了。
沈霓裳進到屏風後,先試了下水溫,便開始除衣,剛脫掉一側肩膀,一眼瞥見露出一條縫隙的窗扇,眸光陡然一凝,很快垂眸,將衣裳慢慢拉好。
不動聲色地用眼角余光在屋中四下一掃後,最後落在浴桶中的水面上,水面猶在動蕩,波光微微,很快收回眸光,她平靜喚了一聲:“二丫——把香點上。”
外間候著的二丫聞言稍稍一怔,大而黝黑的瞳仁朝房門方向望了眼,很快應了一聲,鎮定自若地走了出去。
沈霓裳抽出簪,青絲如瀑泄落,拾起一旁的象牙梳,慢慢梳落到底。
二丫走出屋子,小翠在院中同妙紅說話,二丫朝小翠招了下手。
待小翠過來,二丫附耳低低說了幾句,小翠愣愣眨了下眼,很快明白點頭,轉身去了。
過了會兒,二丫這才行到門前:“小姐,香找不著。”
“找不著?”沈霓裳蹙眉,語氣薄責:“算了,我來。”
沈霓裳邁步行了出去,一出門,二丫便立時將門合上,而窗子那頭,小翠也猛地將窗扇關上堵住。
妙紅隨即領著幾個丫鬟,拿木板的拿木板,拿釘錘的拿釘錘,“叮哩哐啷”很是配合默契地將幾扇窗戶都封了起來。
沈霓裳手裡扣著最後那顆用剩下的“入夢”,似笑非笑地站在門外五步遠處。
二丫提劍站在身側戒備。
已經回房的司夫人匆匆行出來,不由怔楞:“怎麽回事?”
沈霓裳下頜朝房門方向抬了抬:“咱們有客人了。”
司夫人一驚,隨即大怒,但又不知對方底細,忍住氣惱咬牙低聲問:“什麽來路?”
沈霓裳搖了下頭。
她從水面看到一截銀色衣角,只能判斷出對方藏於房梁之上。
屋中未有傳來聲響。
沈霓裳頓時心下稍安。
看來此人要麽是極沉得住氣的那種,要麽是功夫泛泛,知曉被圍困後不敢露頭。
她倒希望是後者。
從羅才處得的“入夢”只剩最後一顆,她還真舍不得浪費。
尤其這不之客很有可能是個登徒子采花賊之流的下三濫。
妙紅帶著丫鬟備水在前,此人明知有女子沐浴卻趁機藏身屋中,顯然是色心大於賊心。
院子裡又響起了一陣匆匆腳步聲,妙紅領著一乾孔武有力的丫鬟仆婦正好釘好最後一塊木板,妙紅豪氣一揮手,丫鬟仆婦們退後一步卻未放下手中武器,腳步聲也正好到了廊下頓住。
只聽凌飛詫異莫名的語聲響起:“你們這是……作甚?”
小翠笑嘻嘻指了指屋中:“有賊!”道了兩字又湊近壓低聲音:“是個膽小鬼,我們窗子都封好了,還沒敢露聲!”
雖見小翠神情輕松,穆清還是神情一凜,看向孔祥,孔祥會意頷,同小翠站在一處,擺手讓妙紅帶著人下去。
玉春一聽小翠所言便大怒,凌飛幾人不知,她卻知曉沈霓裳早前是打算沐浴的,此際聞言驚怒急問:“小姐吃虧沒?”
小翠得意搖:“小姐一進去就現不對了,沒吃虧。”
穆清凌飛二人一聽這話不對,也不多問,徑直便朝屋中大步行去。
只花尋臉色變了變,掃了一眼被封得嚴嚴實實的窗戶,心中暗道,千萬莫要是那個家夥才好!
幾人進到屋中,一眼看見青絲垂落立於房門前的沈霓裳,瞬間明了。
雖聽小翠說沈霓裳沒吃虧,但見這般情形,幾人面色皆齊齊一黑。
沈霓裳偏看來,只見一頭青絲垂落胸前,如絲如緞,幾許柔媚,見得三人,輕輕一笑抬眉:“你們來得正好,正怕人手不夠。”
凌飛穆清二人還沒出聲,花尋卻先開了口:“怎麽回事?”
“應是妙紅送水時從窗戶進去的,人在梁上,穿銀色衣裳,年紀應不大。”沈霓裳淡淡道,“隻從水面看見一截衣裳,沒見人。”
花尋的面色沉下,難看三分。
穆清抽出秋水刀便欲上前,凌飛一把攔住,笑容詭異:“莫急,既是甕中捉鱉,就得用捉鱉的法子——總得讓他自個兒出來……”
沈霓裳聞言輕笑,伸手召來二丫,低低吩咐幾句。
二丫抿唇去了。
…………
不多時,丫鬟們抱來半濕的柴火放於窗下,孔祥一拳打出一個窟窿又掰開了些,玉春咬牙切齒地上前:“我來!”
柴堆很快點燃,火苗有些稍大,妙紅小翠又朝上面噴了些水。
頓時濃煙滾滾而起,妙真帶兩個丫鬟尋了油布拉起將上方擋住,引得濃煙全朝窟窿裡倒灌而入。
孔祥提劍戒備。
司夫人沈霓裳站在房門正對方向,凌飛穆清二人手持兵器一左一右守株待兔。
沒盞茶時間,屋中響起驚天動地的接連嗆咳聲!
花尋立在沈霓裳身側,唇角無語抽搐。
該!活該!
這個女人也敢招惹,日後有得那小子苦頭吃!
“咳咳……花尋……咳咳咳…救命啊咳咳咳……兄弟咳咳救命咳咳!……”
屋中人點名求救。
一乾人無聲看向花尋。
花尋嘴角再猛抽了抽:“……我同他真不熟。”
沈霓裳眸光動了動,意會了然,挑了挑眉梢:“……少門主?”
花尋默默點頭。
“你說的不著調——便是這個意思?”沈霓裳再問,將手中扣的“入夢”放回腰間。
花尋無言再頷。
這小子說來心性不壞,只是有些愛色如命……
“桃花塢的人?”凌飛也反應過來。
早前幾日他們尋人的時候,花尋曾尋過此人,道此人在消息尋人方面頗有專長。
可惜當時沒找到人。
不想此刻竟然出現在這裡。
花尋還沒作答,裡頭又是一陣驚天動地咳嗽,聲響大若驚雷,聽得人隻覺那人似乎下一瞬便要將肺咳出來一般!
“咳咳咳……咳咳咳……花咳尋你小子不講……道義咳咳…想當年咳……你我在……紅袖招……雪兒姑……咳咳娘的帳還是小爺我……咳咳……幫你……咳咳……如今咳……你見咳咳……死不救……”
一乾人的目光又齊齊看向花尋。
花尋臉色僵滯,隻黑如鍋底!
站在門前的玉春輕啐了一口,一臉鄙夷地昂進來:“小姐,這種色胚子可不能輕饒,乾脆別讓他出來!”
那人雖是武功不濟,耳力卻不錯,一聽玉春的話便在裡面大叫:“……花尋的相好姐姐……咳咳咳……我同花尋……咳咳兄弟情深……不看僧面看……咳咳佛面……你如何這般……咳咳狠心……”
這一下,玉春的臉也黑了!
司夫人抬抬下頜:“放出來吧。”
穆清上前一腳將房門踢開!
濃煙密布的屋中幾乎五指難見,一條的銀白色人影從浴桶中捏著鼻子一躍而出,身法極快,三兩息之間便衝到了門外,彎腰大咳起來!
待他咳完,大喘了幾口氣,一直身,一柄雪汪汪的刀身便架在了脖子上!
寒氣滲人!
穆清冷冷看著他。
這一抬眾人才看清此人容貌,竟然還頗為英俊白皙。
“誤會誤會,都是誤會!”他笑眯眯衝著花尋使勁兒眨巴眼:“兄弟你快替我說說,這真是誤會啊!早前你同你相好在路上親熱,你是知道的,我這人向來知趣,最不愛壞人好事,心想你在花前月下,我便自個兒來就是……一場誤會,此心可鑒日月,我真是好人啊!”
司夫人款款移步上前,手指勾起他的下頜,語聲一字一頓輕吐:“說人話!”
司夫人美豔的容貌一出現,男子驀地睜大眼露出驚喜:“果然不愧為小美人的娘!大美人兒姐姐好——”
穆清刀鋒倏地一動,冷意霎時逼近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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