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心跳如鼓。八一?中文網 ? W?W㈠W㈠.㈠8?1ZW.COM
心裡說不出的甜意,假作若無其事般的移開目光,卻未現自個兒此刻的動作有多僵硬。
花尋垂簾掩去眼底滿滿笑意。
司夫人看著沈霓裳,沈霓裳一臉平常。
司夫人掃了穆清一眼,穆清耳根子都是紅的。
司夫人驀地一笑:“也好,就這般安排吧。”
廂房不比正房,正房有內間次間,內間有床,次間有塌。
廂房可只有一間房,一張床。
妙真詫異抬,司夫人唇邊笑意一縷,面色泰然自若。
妙真的神情隨即恢復如常,頷領命而出,同花尋一道去安置行李。
事情定下後沈霓裳便放下不再多想,將注意力轉到下一件事情上。
“你們說木臨風可能會將人藏在何處?”沈霓裳蹙眉問。
司夫人沉吟片刻搖:“這個真不好說。”
“他會不會把人藏在木家?”正事要緊,穆清這會兒也穩住了心神,不由地就想到了這個可能性,見司夫人沈霓裳的眸光齊齊看來,他微微有些赧然卻還是堅持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方才霓裳說木臨風不會輕易將此事交給他人,若是這般,那應該這個藏人之處也必定能讓他放心才可……木家地方這樣大,藏一個人應該不難吧?”
司夫人眼神一亮:“有道理!”
正好花尋進來,也聽得穆清的話,沈霓裳也就不贅言重複,直接道:“讓歐陽想法子弄一份木家的地圖過來。”
在他們來之前也略略了解了下,但並不詳盡。
眼下聽穆清這樣一說,還真是有可能。
木家家大業大金銀成山,但縱是如此,也同樣有所忌憚。
花愫若真同蟬衣族關系匪淺,或者說花愫真的知曉那棉布的出處和製造之法,這兩點中無論哪一點,莫說是東都皇室姬氏,就其他六國皇室一旦得知,也必定會聞風而動。
他們能想到這一點,木臨風會想不到麽?
必定是清楚的。
不是說沒有別的地方的可能性,但還有什麽地方能比木家更能讓木臨風覺得放心安心的呢?
穆清所言,大有可能。
待到幾人商議得差不多,也就到了晚膳時分。
下人送來席面,擺了滿滿一大桌,山珍海味皆全,很是豐盛。
用完晚膳,沈霓裳按照慣例陪著司夫人在院中走了小半個時辰消食,而後又回屋喝了一盞茶,司夫人打兩人去歇息。
司夫人一臉尋常。
沈霓裳一臉平靜。
隻穆清手腳似乎都不知往哪兒放了。
兩人聯袂出了屋子,妙真目送兩人進了東廂房,將門關好折身過來,回到司夫人身邊。
妙真面上有些遲疑:“夫人……這般好麽?”
雖是作戲,但男未婚女未嫁……不好吧。
“沒什麽好不好的——”司夫人起身一面朝內間走,一面懶懶聲,“乎情止乎禮何懼人言?不乎情止乎禮,你覺得他們……誰會?”
妙真一愣,眼前旋即浮現出穆清每回望著沈霓裳的神情。
分明滿心滿眼,卻隻如小狗般乖順。
分明目光灼熱過夏日,眼神卻又比秋月更多三分溫柔似水。
若說天下只有一個人必定不會違逆沈霓裳的意願。
除了穆清,再無他人。
司夫人已經走進內間,妙真從怔楞中回神抬,不禁輕輕無聲一笑。
沈霓裳已經滿十六成年。
司夫人卻從未提過這方面的話。
妙真隻當司夫人未曾想,也未曾注意,此刻方知,原來司夫人早已一切了然。
可是轉念妙真又不覺疑惑。
對於沈霓裳的親事,司夫人難道就沒有一絲打算?
司夫人對於她們這幾個身邊的丫鬟都會偶爾打趣,對於到了年歲的丫鬟,也會正經詢問意見。
上回從沈家出來放走了好些丫鬟便是因為這個緣由。
司夫人還打了一筆嫁妝銀子。
可司夫人從來不提沈霓裳的親事,也從未有過這方面的行動。
司夫人究竟作何想法?
妙真想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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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真已經將熱水送到房中。
穆清一進門便將水倒好,又取了面巾出來放好,扭頭過來:“霓裳,水好了。”
日間已經沐浴過,晚上便略略清潔便可。
沈霓裳正在想事,聽得穆清聲音抬,“哦”了一聲,走過去淨面淨手。
洗完後,沈霓裳欲端盆換水給穆清清洗,穆清卻攔下她:“不用麻煩了。”
說著不待沈霓裳反應,就將自個兒的面巾丟進去再撈起來擰了幾把,便抹了面,然後再借著給面巾透水,幾下利落地將手也洗了。
待沈霓裳醒神過來,穆清已經將水倒在一側桶中,又用另外的木盆倒了洗腳水放到床前踏板上,再次扭頭過來。
“霓裳,泡下腳會睡得好些。”
屋中只有桌上一盞白色紗燈。
穆清便站在桌子同床之間的位置。
白色的燈罩上繪著一副不知名的水墨山水。
跳動的燭火透過質地細膩的白紗,連帶著那光線似乎也變得細膩起來。
穆清今日穿的是木家送來的衣裳。
雨過天青的色澤,乾淨清冽而溫和,同他此刻面上神情出奇的一致。
微黃的膚色擋不住那雙桃花眼的軼麗,也擋不住此際那滿目的靜靜柔光。
精致無暇的五官,頎長英挺的高大身材,舉止行事,皆日見沉穩有度。
時間若白駒過隙。
不過短短一年,世事變遷無數。
而不知不覺中,當年那個從櫻花樹畔向著她和容蘇走來的懵懂少年,在不經意中,已經長成了一個有勇氣也有擔當的真正男兒。
紗燈朦朧,映出一室暖意朦朧。
卻不及面前俊美少年身上散的暖意更讓人覺著安心包容。
而此際那雙世間最美的桃花眼中,也好似凝聚天上所有最美的星光,明明如寶石般璀璨晶亮,耀眼已極,卻又比那天際最美的月華更柔情款款似水。
一觸之下,瞬間心房微一顫!
不由片刻失神。
但很快反應過來,沈霓裳移開視線,也不說話,走了過去。
坐在床邊,低頭除去鞋襪露出一雙白皙小巧的赤足,下一刻入水,暖意霎時包裹肌膚,讓人隻覺滿心的輕松舒適。
水波清澈,微蕩中一覽無遺,那一雙纖足宛若白玉精雕而成,圓潤精致小巧,說不出的精巧可愛。
穆清心房驀地一跳,飛快轉開視線,再不敢看第二眼。
沈霓裳泡完腳,穆清便將腳盆端到桌邊,自個兒也就著沈霓裳用過的水粗略了泡了下。
這一回,沈霓裳未有再出聲阻止。
將屏風拉開,沈霓裳換了寢衣便上了床,拉過薄單搭住腰腹,側身睡在內側。
穆清端水去倒了,將腳盆放回,回來走到桌邊坐下,從懷中取出冊子,探將紗燈中的燭火滅至小小一朵後,坐下將書冊隨意翻開一頁。
“你不睡?”
沈霓裳的語聲從屏風內傳出。
“你先睡,我看會兒書。”
穆清的目光落在翻開的頁面上,觸及到那醒目的三字“美人計”時,眸光不禁又顫了顫,手也抖了一下,頓時心如鹿撞!
幾分慌亂失措地將翻過前一頁將這一頁字跡擋住,讓人遐思的字跡擋住了,卻擋不住心房中愈跳愈快的心跳聲。
心跳聲聲如鼓如雷,無可抑製,響徹耳際。
燭火幽幽融融,書冊的字跡都化成了那一張麗顏,一雙明眸……
嫣然而笑,清幽動人,世間無二。
不知不覺,怔忡恍神。
也不知過了多久。
穆清從恍惚中回神,心跳漸漸平複,均勻細細的呼吸聲傳入耳畔。
將書冊小心收好,起身步入屏風。
屏風之後,光影明暗交錯,單薄的被單掩不住被一襲玉色寢衣勾勒出的婀娜有致腰身曲線。
青絲如瀑,順著那白玉般的側臉散落身後,在幽暗不分明的光線中,黑亮順滑得如最上等的絲綢,讓人忍不住想掬上一把,繼而溫柔撫之。
青絲如墨,越襯出那肌膚如玉質天成。
粉光若膩,細潤如脂。
穆清站在床邊久久凝視。
往事紛紛,走馬燈般浮現過腦海,歷歷在目。
所有的迷茫不知和苦痛糾結,最後皆化成了那雙充滿了溫柔撫慰的盈盈秋水明眸,心房霎時化成了一汪水,滿滿皆是不可思議的柔軟感觸。
穆清換了中衣,輕手輕腳地上床,又靜靜凝望片刻,輕輕俯身下去,唇瓣在那如上等絲緞般的青絲上印下輕若羽毛般的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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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起來在正房用早膳,妙真同花尋二人都忍不住覷兩人神情。
兩人卻皆是平常一般平靜自如,泰然處之,言行神情尋不出一絲異樣。
妙真松氣的同時也有些無言。
天下間能同這兩人一般強大的男女,只怕再難尋出第二對。
這穆清也是稀奇。
昨日分明還一副手腳都不知朝何處放的不自在慌亂模樣,過了一夜,整個人就變得同沈霓裳好似一個模子印出來的神情。
妙真不由暗暗喟歎。
也不知該感概穆清接受能力快,還是該感歎沈霓裳改變人的本事大。
用完早膳,沈霓裳照例陪著司夫人在院中散步消食,只是如同昨晚一般,身邊也多了一個穆清。
為防隔牆有耳,不在房中時,幾人並不會隨意說話。
於是便尋了一些閑話,沈霓裳同司夫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
沒走多會兒,一個眼熟的丫鬟叩門行了進來。
正是余老太君院中的大丫鬟福慧。
福慧畢恭畢敬地朝三人深深福身行了一個全禮:“福慧見過周姑奶奶,見過妙音小姐,見過石姑爺。”
司夫人彎唇而笑,伸手拉住她:“不必多禮。”
“應該的。”福慧卻堅持將禮節行完,直身起來很是真心誠懇,“福慧還沒謝過妙音小姐。若非妙音小姐當機立斷,老祖宗還不知會如何。福慧只是個奴婢,除了行禮拜謝也沒別的了。”
“福慧姑娘客氣了。”司夫人搖笑道,“外祖母本是至親,福慧姑娘這般說便是見外了。”
福慧也笑:“姑奶奶這般說也無錯,可在福慧這裡卻也是真心。福慧未能照顧好老祖宗是福慧實職,若非妙音小姐見機快,福慧這罪過便大了。故而還請周姑奶奶莫要怪福慧不會說話才是。”
司夫人笑吟吟拉起福慧的手:“好了,也莫要說什麽怪罪不怪罪答謝不答謝的了。若是按福慧姑娘這般說法,我也要感謝福慧姑娘替我們一家盡了孝道才是。”
福慧一愣,下一瞬也有些羞赧:“這是奴婢的本份。”
“所以大家都莫要再客套了。”司夫人含笑,“都是自家人,便自在些吧。外祖母可好些了?薑大夫怎麽說?”
“老祖宗昨日晚膳前就醒了。”福慧頷頷,說著也是一笑,“鬧著要下床,但薑大夫說至少要臥床修養兩日才成,說了好半晌才肯躺回床上。今日一早起來就吵著要過來看姑奶奶和妙音小姐,奴婢沒法子,只能過來請了。
司夫人聞言露出松懈的神情,點了點頭,歎氣道:“醒了就好,這便最好不過了。不瞞福慧姑娘, 昨夜我也一夜難以安睡。老祖宗一直好好地,若是我們一家一來就——真不知如何是好。”
“姑奶奶莫要多想。”福慧說了一句,四下看了看後,才低聲道,“老祖宗原先還好,這幾年卻有些不大好了。有時睡著睡著也會閉過氣,神智偶爾也有些不清楚。頭日的事兒隔日就忘了,有時人也會記混不認得。薑大夫是慣看的,只是老祖宗脾性不大好,行事隻憑自個兒性子,並不聽大夫的話。中風一事,薑大夫早前就提過,只是奴婢們不懂,夫人偶爾還說兩句,但老祖宗不愛聽。除此之外,其他人……也沒放在心上。”
福慧說的隱晦。
但在場幾人都聽明白了。
這其他人指的是哪些人。
看來沈霓裳昨日觀察得沒錯,這木家之中,除了姬氏只怕還有兩分真關心,其他人對余老太君皆不過是面上情。
而根據福慧所形容的狀況來看,沈霓裳也基本可以斷定,這位百歲人瑞——余老太君,恐怕是已經有幾分老年癡呆症的症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