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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待完這句後,虎紋男子轉頭說了句,那十來人就呼啦啦上來將幾人圍起來,虎紋男子抱著庫爾丹,大步領先而去。
其余的人則虎視眈眈看著四人,各人身畔的猛獸也目露幽光的直直盯著沈霓裳四人。
凌飛輕輕勾起唇角:“走吧。見識見識也好。”
情勢如此,也由不得幾人選擇。
四人也只能跟著這一群人朝東面而行。
行走間,沈霓裳發現這些伴獸族雖無內力,但個個步伐輕盈敏捷,騰挪縱越極為靈巧老道,所過之處幾乎看不出任何痕跡,留下的也都是野獸的痕跡。
難怪他們早前幾日也未曾發現。
當然,也有可能,他們主要活動的區域並不在此處。
不過看著這些伴獸族前進的方向,正是白鳳凰提醒他們不可去的東面,沈霓裳不禁若有所思。
這白鳳凰是真提醒他們,還是說,她根本就知曉這些人的存在?
不過這個疑問恐怕很難有答案了。
無論是伴獸族還是白鳳凰,同他們四人都談不上關系,真有什麽內情,也不會讓他們知曉。
伴獸族行進的速度極快,沈霓裳漸漸有些跟不上,一個伴獸族臉上同樣有虎紋的年輕男子朝他身畔的猛虎說了句邊語,又朝沈霓裳指了下,那猛虎便搖搖晃晃地走到沈霓裳跟前。
“你騎阿賽走。”那個男子道,見沈霓裳疑惑,他看了沈霓裳一眼,“你救了庫爾丹,庫爾丹是我堂弟,我可以讓你騎阿賽。”
那頭叫阿賽的斑斕大虎朝沈霓裳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又飛快地甩了下尾巴,似乎等得有些不耐。
穆清趕緊道:“我背我姑姑走就行。”
說罷就朝沈霓裳俯下身子:“姑姑,我帶你走。”
沈霓裳其實還真想嘗試下騎老虎的體驗,但穆清已經拒絕了,她也不好再提,還是上了穆清的背。
那個男子有些看不起的模樣:“你們中土人可真膽小。我們伴獸族的猛獸就是我們族人,從來不亂咬人。”
穆清朝他笑笑,也不分辨,提氣飛快朝前頭趕去。
前方的人見狀也加快了速度。
趕了約莫一個來時辰,天色黃昏時,伴獸族人終於停下。
領頭的虎紋男子將庫爾丹交給另外一個男子,走到沈霓裳四人跟前,取出四片不知是何種植物的葉子交給沈霓裳,言簡意賅:“吃掉。”
沈霓裳四人沒有立刻動作。
早前讓沈霓裳起騎虎的那個虎紋男子道了句:“馬上進瘴氣林了,天一黑瘴氣就會到這邊,不吃會中瘴氣。”
那一頭庫爾丹也眼神亮晶晶地望著這頭,見得沈霓裳的視線過去,他又害羞地低下了頭,下一刻,又偷偷抬眼朝這邊好奇望著。
沈霓裳笑了笑,道謝後,將葉片分給三人。
葉片沒有什麽味道,倒有股淡淡清香,吃完後,口氣很是清新了幾分。
虎紋男子留下一半的人,帶著庫爾丹朝林中深處行去。
沈霓裳四人站在原地。
四人交換了個視線,沈霓裳淡然笑了笑:“既來之則安之吧。”
這一路行來,她也有觀察。
感覺上,這伴獸族倒應該不是那種蠻不講理的。
這一等便是半個時辰。
天色漸漸發暗,參天巨木的枝葉間望去,外間彩霞滿天,但林間光線卻是幾分幽暗。
腳步聲從對面傳來。
沈霓裳抬眼望去,一個拄著拐杖的老者連同早前的虎紋男子從對面林間緩步行來,身後還跟著一個同虎紋男子七八分相似的高大中年男子,另外還有兩個年紀不輕的老者。
當先的老者穿服飾同其余幾人大步相同,
長長的衣裳垂到腳面,灰色的面料,上面還有些五彩的色塊,胸前掛著不知名獸齒穿成的項鏈。其余兩個老者同那中年男子都穿著獸皮同布料相結合的衣物,兩側臉頰之上都有色澤形狀不同的條紋,所不同的是兩個老者臉上的花紋帶著幾分褪色的感覺,而包括那中年人在內的其余人,臉上的花紋色澤都極鮮亮。
反而是拄拐杖的老者臉上乾乾淨淨,除了膚色深些外,同中土人並無分別。
沈霓裳的目光最後在那個中年高大男子臉上黑色鷹羽狀的花紋處停了一下,若有所感地收回了目光。
兩方人馬面對面,都未立時說話,隻無聲打量審視。
最後,那位拄拐杖的老者從四人面上一一巡視過後,最後落在沈霓裳臉上:“你們不是茂國人?”
“大瀝人。”沈霓裳也無可隱瞞,坦蕩回視。
老者輕輕頷首,看著沈霓裳的目光帶出幾分莫名的打量:“你用什麽法子救的庫爾丹?”
“如果你們想學,我可以教你們。”沈霓裳頓了下,“不過他的心疾應該是天生的,這種方法只能應付突發情況,並不能治好他。想要他活長一點,就不要他輕易離開你們的視線,而且不能太累,也不能受刺激。今天那樣的情況絕不能再發生,會很危險的。運氣不好,救回來可能都會成活死人。”
“你懂醫術?”老者眸光閃了閃。
沈霓裳搖首:“不,我只是正好對心疾有些知曉。他的心疾不算最嚴重,但也不輕,好好保養是唯一的法子。”
老者似乎在伴獸族中極有地位,在他同沈霓裳說話間,其余人等都面露尊敬信服,無一人露出其他神情,更無人插口。
老者垂眸思量般,一時未有抬眼。
“你們是一家人?”老者忽地開口問。
“嗯,是一家。”沈霓裳看著老者,“我們在路上還遇上了白鳳凰,她放我們進來的。”
老者眸光微微動了下,轉首過去同身後兩個老者連同那高大中年男子用邊語交談了幾句。其中一個老者似乎有些不讚同,但最後還是被說服了。
拄拐杖的老者轉頭看向沈霓裳四人:“我是伴獸族的大祭司,想請四位到我族中做客,四位可願意?”
穆清同凌飛對視一眼,齊齊看向沈霓裳。
周遭的伴獸族人連同身邊的各類猛獸稍稍挪動位置,包圍圈又收小了些。
大祭司笑意微微地看著四人,一副和藹神情。
沈霓裳心中微微歎氣。
這位大祭司話說得漂亮,可這陣勢哪裡有他們反駁的余地。
沈霓裳大概也能猜到對方的打算。
請去做客只是個說辭,對方眼下不好處置他們,帶到他們族地後,他們便能慢慢觀察再做選擇。
可是即便是知曉對方打算,他們也無置喙余地。
“恭敬不如從命。”沈霓裳只能一笑。
大祭司露出笑容,轉身而行。
天色又暗了幾分,林間漸漸彌漫起一層淡青色霧氣,但細細看去,淡青色中似乎又夾雜著其他的顏色,可細細嗅聞,卻沒有任何味道。
霧氣飛快地朝林子外方蔓延,不到盞茶時間,視野就被限制到了方圓半丈左右。
一隻溫熱的手拉住了沈霓裳手腕,掌心很暖,指腹同掌心處幾處有些許薄繭,沈霓裳微微一怔,本能地想縮手,但還沒等她動作,穆清的聲音便傳來。
“姑姑小心。”
下一刻,穆清的手輕輕一拉,沈霓裳才未摔倒,穆清用另一隻手扶了沈霓裳一下,沈霓裳這才發現腳下枯葉下有一根橫倒的手臂粗細的樹枝。
沈霓裳踉蹌了一步才站穩。
“姑姑,我牽著你走吧。”穆清扶著她的肩膀低聲道。
沈霓裳無奈笑笑:“那你也得小心點。你要摔了,我可拉不住。”
“不會的。我要摔也會先放開姑姑,我是男人,摔了也不怕。”濃霧越來越大,近在咫尺面目也有些模糊,穆清的語聲中卻帶了些雀躍,“我走前面,姑姑你跟著我走就是。”
也不知走了多久。
前方的腳步聲停下了。
庫爾丹的哥哥帶著幾個族人走過來,拿出四塊布料讓四人蒙上,既然已經都到這兒了,也沒什麽可爭辯的。
四人依言而行。
穆清依然牽著沈霓裳的手,跟著前方的人走。
沈霓裳感覺他們似乎進了一個洞口,沿著長長帶著幾分潮濕氣息的通道走了約莫兩刻鍾,空氣驀地清新起來。
“客人們,到了。”大祭司的聲音傳來。
四人揭開了眼罩。
眼前是一個巨大的山谷。
四周青山連綿,山谷中地勢卻很平坦。
無數的木質房舍錯落有致的座落其間,一眼望去,整個山谷極長,最遠的屋舍只有盒子般大小。
山谷中有林子有花,還有些種植了作物的田地,但因房舍不少,田地的面積並不大。
四周的高山直聳入雲,露出了暗藍色極美的夜空,星子明滅閃耀不停。
“這裡很美。”沈霓裳微微笑道,“地方也挺大。”
“原先是夠大,但現在小了。”大祭司搖搖首,說了這一句沒說下去,轉身朝前,“客人們這邊請。”
四人跟著大祭司到了中間最高大的一座屋舍。
“族中無外客,諸位就住此處吧。”大祭司口氣溫和卻不容拒絕,指了下兩間屋子,“地方小,諸位且將就。山谷中南面同東面有人守著的地方不能隨意走動,其余的地方,客人都可自便。”
說罷,大祭司就拄著拐杖,慢吞吞地出了屋子。
四人對望,都從眼底看出同樣的心領神會。
這大祭司顯然是要將他們放在眼皮下監視觀察。
至於這會兒,應該是去同族長還有其他長老商議了。
“今日二十七,我們不能耽誤太久。”凌飛道了句。
沈霓裳點點頭,歎氣道:“也沒辦法,走一步看一步吧。”
外間腳步聲靠近,幾人抬首看去,庫爾丹的哥哥帶著兩個伴獸族女子走了進來。
兩個女子一個中年一個年輕,除了膚色深些外,同他們並無分別,臉上也無花紋。
兩人手中端著托盤,木質的大碗中裝了些食物。
其中的中年婦人神情十分和藹,甚至放下托盤的時候還同沈霓裳微微笑了笑:“客人們請用飯。”
食物以肉類為主,大塊大塊有烤製的,也是煮熟的。
另外還有四碗不多的豆類煮成的主食。
庫爾丹的哥哥這會兒面色好了許久,指著婦人同那個年輕女子道:“這是我阿媽和我姐姐,我叫多倫,是庫爾丹的哥哥。你們救了庫爾丹就是我們一家的恩人,只要你們不害我們,我們會把你們當恩人看待。”
多倫說話十分直接,眼神也直白無比,看得出說的是真心話。
多倫的阿媽和姐姐也站在一旁朝四人和氣微笑。
凌飛問:“先前同你們一起的,臉上花紋有羽毛的那位,可是你父親?”
“是我阿爹,我阿爹是族長。”多倫直言不諱,“大長老不同意帶你們進來,但大祭司說了話,所以才讓你們進來的。你們不起壞心思,我們也不會對付你們。”
多倫一再強調,顯然對此非常戒備,說話間,一直盯著四人的神色看。
“我們不是壞人。”穆清看著多倫的眼睛誠懇道,“我們只是來尋楠,同你們無怨無仇,絕不會害人,也不會對你們不利。不過我們不能在這裡停留太久,你能不能同大祭司說說明白。”
多倫沒有接話,看了四人一眼,轉身出去了。
多倫的阿媽同姐姐也朝四人笑著點了下頭,跟著出去了。
“他要麽是不能開這個口,要麽是覺著咱們還信不過。”凌飛神情慵懶地朝身後的木頭柱子一靠,“你同他說也沒用。”
“也正常。”沈霓裳接口,“易地而處,咱們也不會隨意相信只有一面之緣的陌生人。何況,邊民同中土人……換做是你也不會放心。”
“那倒也是。”凌飛翹了翹唇角,“就不知他們何時才能放人。要是等個一年半載,那就好玩了。”
穆清苦臉:“不能吧?”
凌飛挑眉笑了笑。
如今四人也算肉在砧板上,一面吃東西一面閑侃,而後也只能老老實實的安置下來。
祭司隻給了兩個房間,屋中陳設也極為簡單。
兩個屋子一般大,都隻除了一張木床,還有幾個圓木截成的凳子便別無他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