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哪一個,都是他望塵莫及的人上人。
其實,在夥計同他稟報的時候,他的心情是極為高興,甚至是還帶出了幾分雀躍,就如同十幾歲,初初慕艾時一般。
他想起了今早,他出門前,父親喚住他,問他親事如何打算。
他說,如今要同沈姑娘籌備香鋪,眼下並無心思。
“沈姑娘……”父親沉吟片刻,忽地提出了一個讓他心跳快幾分的提議,“不若你娶了她如何?這姑娘品行不錯,雖是原本出身低了些,可如今也記上了族譜,同咱們也配的。聽你說也是個有本事有成算的,正好給你做個賢內助。而且,這般一來,咱們同沈家也不用鬧得這般僵硬,反正都是沈家小姐,沈重山想必是會同意的。”
父親越說越覺可行,幾乎忍不住就讓人去喚嬸娘來幫著去沈府探問。
有那麽一瞬間,他也被父親說動,更甚至於,在聽到父親哪一句“不若你娶了她如何”時,他的心就極快地跳了一下,他幾乎張口說“好”。
可是,他還是忍住了:“如今我們才同沈家解了一門親事,此際再提,並非好事。人家沈家小姐也不是任由挑揀。兒子不急,此事還是日後再說。”
話是這樣答的。
但他心裡真正的緣由自己最清楚,他想起那個女子淡漠冷靜的一雙眼,即便是在充滿的怒氣的時候,那雙眼也是深幽驚亮得晃花了他的眼。
他的潛意識告訴他,這件事沒有父親想得那樣隨意。
即便是沈重山,只怕也擺布不了她。
不若從長計議。
反正日後也會有不少機會相處,她總能知曉他是個如何的人。
可是此刻……
生意人要的就是八面玲瓏,消息靈通。
穆將軍府的少爺,商將軍府的少爺,再加上一個商將軍府的表少爺,姓凌,王都出身,看那氣勢比穆家少爺還要張揚幾分,又有資格覲見禦前……還能有誰?
在這三人跟前,她都不顯卑微,
甚至這三人看著還有幾分讓著她。
難怪了……
他自嘲一笑,難怪她有那樣的底氣,她如何看得上一個商賈出身的他……
有這樣的皇親貴胄珠玉在前,便是他,也不會把眼光放低
“少東家——”夥計不知何時進來,見他目送沈霓裳馬車遠去,兩人相處日久,那夥計便帶出些調侃,“那沈姑娘可是同少東家……”
張家同沈家的事,這夥計在茶樓做了七八年,自然也知曉個七七八八,何況,早前他還替張少寒給沈霓裳帶過話,引過路。
自然知曉自家少東家是因這個沈姑娘才同意了親事,然後又因為這位沈姑娘才又拒了親事。
他也看見了沈霓裳同穆少爺在一起,可知曉兩人身份的他,並不覺得那兩人會有何乾系。
論身份,自然還是他家少爺更合適些。
“我同沈姑娘只是合作,日後莫要亂說,毀人清譽。”張少寒垂目說的句,轉身朝外行,“即便是合作的事,你也不可同其他人提及。”
夥計愣愣半晌,“哦”了一聲。
###
穆清帶著小扇子跟著沈霓裳主仆上了馬車,直奔脈然齋。
一路上,穆清心情飛揚,不時偷偷看沈霓裳。
心中早前的鬱悶,早已不見蹤影。
霓裳看著面上冷,可心裡還是想著他的。
要不然也不會讓凌飛在皇帝舅舅面前也算上他一份了,穆清心裡甜滋滋的。
雖然還有很多關竅想不明白,但他隻消知道霓裳在為他著想,隻這一點,就足夠他喜悅。
至於凌飛,他也有自知之明,這樣的事兒,除了凌飛,也找不出更合適的人選。
既然要讓凌飛去辦,自然也不能不算上凌飛一份。
瞧霓裳同凌飛說話的模樣,還不如他呢!
穆清想得喜滋滋,一旁的小扇子卻心中無言得緊。
方才還沒上車的時候,他聽見他家主子問沈霓裳“一萬兩夠不夠,不夠他再想想法子?”
一萬兩!不夠還想法子!
雖不知說的是什麽銀子,但他家主子應承了要拿一萬兩銀子出來,這事他是聽懂了。
一萬兩……小扇子差點沒厥過去。
穆清的銀子都在他手裡管著,這幾個月給容先生添置東西,花這兒花那兒,前些日子烏歌那兒又拿了一千八百兩,如今他手裡的現銀攏共才不到三千兩!
穆清自個兒是沒產業的,將軍府每月發的月例是五十兩,穆清滿了十歲後,扈嬤嬤每年從長公主的帳上撥一千兩出來,穆清向來少花錢,這些年存下來也不到一萬兩,這幾個月流水般開銷,哪裡還有一萬兩!
看著穆清樂呵呵的臉,小扇子心裡苦著臉,還不敢表現出來。
若在沈姑娘面前,丟了他主子的面子,他這奴才也面上無光啊。
鼎豐茶樓同脈然齋相隔不遠,還沒等小扇子糾結出個究竟,馬車就停下了。
脈然齋的鋪門緊閉,四人從後門進了院子。
容蘇已經收拾妥當,院中十個密封好的壇子,還帶著泥土的新鮮氣息,整整齊齊放在一旁。
除了一些製香的器具和包裝封好的香料原料,容蘇自個兒的私人物品,不過一口箱子,兩個衣物包裹。
孔祥也跟過來,同小扇子玉春一道將東西搬上馬車,先裝好一車,馬車就先走一趟。
剩下容蘇沈霓裳穆清三人,在院中等候。
“可談好了?”容蘇招呼兩人在茶案前坐下,一面衝茶,一面含笑問兩人。
穆清此際心情如在雲端,矜持到此刻已經不容易,見容蘇一問,就劈哩叭啦眉飛色舞的說起來,虧得他那半個月都背不下一篇文章的記性,竟然將沈霓裳的話幾乎毫無缺漏的複述了一遍。
說到沈霓裳讓凌飛以他們二人的名義讓利時,他面上熱熱地,扭捏中的喜悅之心顯而易見。
容蘇心思剔透,抬首看向沈霓裳,溫柔雙眸中滿滿皆是欣然之色。
自從製出那意可香後,他心中除了幾分複雜外,更多的是為沈霓裳擔心。
沒有人比他更能體會懷璧之罪的感受。
他擔心,擔心這個玲瓏剔透的少女,沒有辦法抵抗住這意可香的誘惑,貿然舉動,從而將她自己置身險地。
他也思量過法子,但終究還是沒有想出真正妥帖的辦法。
但此際,他終於可以放心。
這個少女比他想的還要有魄力和聰慧。
他沒有看錯人。
容蘇忽地咳嗽起來,他用手搗住口,將面轉向一邊,穆清趕緊起身替他拍背心,漂亮的眉毛糾成一團:“大哥,不是說好了麽,怎又犯了?”
容蘇壓抑地咳了*聲,終於將那股喉間癢意壓製下去,因著咳嗽,他清俊的玉面稍稍有些發紅,看著倒添了幾分血色。
“無事。”他擺擺手,望著沈霓裳直直看來的目光,臉上笑意柔和展露,“偶爾如此,你們不必擔心。”
“大哥,你這兒究竟是怎麽回事?依我說,咱們還是得看看大夫?”穆清看向沈霓裳,尋求支持,“霓裳,你也同大哥說說。”
“大哥連你的話都不聽,我說……又有何用。”沈霓裳端起茶盞,垂目掩去眸中神色。
“不是大哥不聽你們的話,實則是大哥這病乃是胎中帶來,”容蘇望著兩人,語中並無傷感之色,唯有坦然的溫和,“個人有個人的命數,即便是天下最好的大夫,也有無法可施的時候,大哥這樣也沒什麽不好。你們放心,並無甚大礙,只是身子不強健罷了。”
“大哥又沒找過天下最好的大夫,如何就能說這樣的話?”穆清聽得心裡難受。
“好了,這便走吧。”這時,馬車已回,容蘇起身將茶具收到屋中,三人上了馬車。
到了南門宅子,沈霓裳同穆清先引著容蘇將工坊各處,包括香窖、庫房、製香處,都看過一遍。
容蘇頷首表示不錯,又將先前送到的十來個挖出的壇子送到香窖中打開,將其中新製用瓷盒封裝好的合香取出。
穆清好奇湊近,看著瓷盒面上的水墨山水畫,雖是不愛舞文弄墨,也覺那畫筆觸細膩,意境不凡。
“這其中有些製成香餅,有些我做成了香丸,不過到底如何合適,霓裳屆時可自行斟酌。”容蘇又指了指盛裝合香的瓷盒,“這批瓷盒是我讓人新製的,用了幾幅畫以示區分,遠山圖的盒中裝的便是意可香,垂釣圖裡是小宗香,煙雨圖是深靜香,牡丹圖則是意合香,還有幾種香也各有圖區分。畫是我隨筆所繪,皆留了底樣,你們若覺著當用,也可沿用。”
“當用當用,”穆清大力點頭,欽佩之極,“我瞧著別家也有畫畫在香盒上的,那畫比起咱們這個就差得遠了。大哥好生厲害!這樣的畫拿出去只怕也能賣不少銀子。對了,大哥有沒有畫好的畫,也給我一副,我那書房正好掛上。”
“清弟想要什麽畫,為兄看看能不能畫,我畫山水居多,花鳥魚蟲稍次,人物極少。”容蘇笑道。
穆清原本想讓容蘇替他自個兒畫一副,聽容蘇這般一說又想到沈霓裳在一旁,就有些不好意思張口,隻道:“大哥隨意,畫什麽我都喜歡。”
容蘇含笑允下。
三人走出香窖,到了第二進,花尋拿著一塊布在擦拭寶劍,抬眼看了三人一眼。
沈霓裳給他引見:“這位是容先生,是我——同穆少爺的義兄。”說著,又給容蘇引見花尋,“這是花尋,是一位朋友。”
容蘇溫和頷首,聽到那一句“朋友”,花尋先看了眼沈霓裳,也難得的起身站直,朝容蘇抱了抱拳。
比起那眼睛長到天上的凌飛,花尋對容蘇的觀感,顯然好了許多。
將花尋的神情看在眼中,沈霓裳心中想,容蘇這樣的人,只要他願意,大概天生能讓人生出親近和喜歡吧。
她在心裡淡淡笑了笑。
“烏歌呢?”沈霓裳問花尋。
花尋偏頭朝鬼人的廂房看了眼,意思是烏歌在那鬼人房中。
“他如何?”對於惜字如金的花尋,沈霓裳隻好將話問明白,“這兩日情形如何?”
花尋道:“藥倒是喝,不肯換藥,不理人,每日喝一碗粥。”
沈霓裳不在,烏歌將他當成主子,每日都會給他匯報。
他不愛說話,但心裡卻是看得清楚。
那鬼人並未放下戒心,每日一碗粥,不過是不會立時餓死,只怕那鬼人心中求死之意仍在。
不過這些話不消他說,他這東家長了九個心竅,用不著他多嘴。
沈霓裳看向容蘇:“他受傷不輕,之前又絕食多日,對我們防備甚重,眼下雖有退讓,只怕還是存在看一步走一步的心思。烏歌同他說話,他似是也不大信。他寫的字,烏歌也不識得,無法溝通。”
“他寫的字你們可識得?”容蘇怔了下,問道。
穆清看眼沈霓裳,搖首道:“烏歌說那是邊文,我們都不識得。”
容蘇垂眸頷了頷首,並未說話。
沈霓裳看著時辰已晚,同兩人說了一聲,就上了馬車。
玉春拎著兩大包香料原料,十分輕巧地上了車:“小姐拿這許多香料回去,是想製香麽?”
沈霓裳點頭:“反正在府中也無事,做些出來,也當練練手藝。”
說著,她吩咐玉春讓大安停下。
“去買些紫草和朱砂還有蠟,要上好的。”
玉春下車,在一旁店鋪中買了些回來。
“小姐買這些做什麽?”玉春好奇。
沈霓裳笑而不語。
回到沈府,沈霓裳領著三個丫鬟收拾了一間屋子出來,沈霓裳在脈然齋用慣的器具也帶回來了,將東西一一陳設好。
剛弄好,鎖了屋子出來,外面就響起了叩門聲。
開門一看,卻是沈秋蓮帶著兩個丫鬟來了。
沈霓裳將人引進屋中,沈秋蓮看著整屋嶄新的檀木家具,以及各式精巧擺設,眼底閃過豔羨之意。
“我原先就覺著三妹妹是個有福之人,如今看來,果真沒想錯。”沈秋蓮不無妒意,可同人不同命,眼下既然打定主意要結交,她也只能恭維,將那份嫉妒散去。
沈霓裳笑了笑,不說話,玉春奉茶上來,兩人相視一笑,端起茶盞喝。
看上去,倒是一團和樂。
“二姐姐今日怎麽想起來了?”沈霓裳還有許多事做,也不想多應付她。
“早前你在司夫人院中養傷,司夫人將你看得緊,竟不讓人看。”沈秋蓮笑吟吟道,“今日聽說你搬回來了,便來看看你身子如何了。如今看你這般氣色,我也放心了。”
沈霓裳知道她會說話,察言觀色的本事也不小,故此隻端著一張淡淡笑意的面孔,聞言隻略頷首:“多謝二姐姐掛心。”
沈秋蓮看出沈霓裳對她仍有防備,也不以為意,以這位的聰明,若是一下子就對她掏心掏肺,連她自個兒都不能信。
自己原先算計過她,換做她自己,也沒那樣大度。
沈秋蓮柔柔笑了笑,問:“三妹妹可知,大姐姐如今在如何?”
她拋出誘餌。
沈霓裳“哦”了一聲:“在如何?”
“前些日子張家的事讓娘氣得不輕,聽說,爹還去了娘房裡——”沈秋蓮靠近低聲,“爹說,若是娘不把大姐姐教好規矩,日後出嫁,半分銀子嫁妝都別想要……娘如今把大姐姐拘在房裡學規矩呢!”
不給嫁妝?
這倒是沈重山做得出來的事。
就目前沈霓裳對沈重山的了解,在沈重山心裡,最緊要的只有兩樣東西,一是銀子二是兒子,至於這兩樣哪一樣更重要些,暫時還分辨不出。
她記上族譜後,大夫人連著吝嗇的王夫人都賞了東西,沈重山這個父親可是一毛未拔。
且她在司夫人院中的日子,沈重山也來過多次,她也沒聽見說沈重山給司夫人帶過什麽東西。
當然同司夫人不稀罕也有關,但由此也可見,沈重山實在不是個大方的男人。
不過一個當爹的拿嫁妝來威脅妻女……沈霓裳不由失笑。
“不過有句話,我也不知當說不當說。”沈秋蓮道。
“無妨,你說。”沈霓裳看著她。
“大姐姐對三妹妹心裡只怕還有氣,我看三妹妹日後行事還是要多加小心些才是。”沈秋蓮若有深意,“我今日過來,也是得了雅枝帶的話,三妹妹可知雅枝同我如何說的?”
沈霓裳垂目複抬起:“她說什麽?”
“雅枝雖未明說,但那意思我也聽明白了。大姐姐讓我過來看看,你這些日子出府是做什麽——瞧著,大姐姐是想尋三妹妹的不是呢,”沈秋蓮目光緊緊盯著沈霓裳的面上,一面說一面小心觀察,“三妹妹連著兩日出府,昨日連午膳也沒回來用……大姐姐可是盯著三妹妹呢。”
沈霓裳發覺她的窺探之意,面色平靜:“她喜歡盯著就盯著吧,反正如今她也管不到我頭上。我養了兩月的傷,出去走走又有何出奇?”
“說的也是,我原本也是這樣同雅枝說。”沒看出有何端倪,沈秋蓮討好笑了笑,“不過我聽說,三妹妹今日買了許多東西,可有新鮮之物,也讓我開開眼界?”
盯著她的,只怕不止沈如彤一人吧。
沈霓裳抿了口茶:“並無甚新鮮的,只是我受夫人照顧,心中愧受,故而想自己做些東西孝敬,如今還沒成,卻是不方便給二姐姐看了。”
“無事無事,是我唐突了。”沈秋蓮聽她這樣說,也無懷疑,若是這樣的理由,那沈霓裳這兩日出門,也在情理當中。
換做她是沈霓裳,攤上司夫人這樣一座靠山,她也會卯足了勁兒的討好。
沈秋蓮又坐了會兒,同沈霓裳雜七雜八閑聊了一陣,便識趣地告辭走了。
這日晚上,玉春同小翠回房練功,二丫守在一旁。
沈霓裳看了會兒書,眼睛有些累,將書合上,看了眼旁邊的二丫,這幾日下來,臉上的蠟黃淡了許多,一雙眼睛還是大得出奇,看著五官還清秀,看面上那呆板的神情,反倒讓那清秀少了幾分。
她院中如今這個三個丫鬟,玉春算是個俊俏美人,小翠長相也秀美,二丫相較就要差上一些了。
“你是哪裡人,還記得麽?”她問。
二丫聞言將一直放空的視線對準過來,她雖然站在沈霓裳身邊,視線焦點並未落在沈霓裳身上。這一正對,眼睛雖大,瞳仁也黑,可怎麽看也看不出一分靈動之色,讓人隻覺得木木的。
所謂眼大無神,應該說的就是二丫這種。
“記得。”二丫看著他,沒有情緒的回答。
倒跟花尋一個德性!
“說清楚些。”沈霓裳抬抬眉毛,“你原先家裡的情形如何?”
二丫同沈霓裳對視,忽地開口問:“你不想要我了麽?”
沈霓裳一愣,好笑:“為何這麽說?”
“那位司夫人嫌棄我髒,你也覺得我不好看。”二丫直直望著她,“你嫌我醜麽?”
“我幾時說你不好看了?”沈霓裳錯愕。
“你沒說,但你在心裡說。”二丫看著她,語氣毫無起伏,“你方才看著我的時候,心裡就覺得我醜。”
沈霓裳呆了一瞬,又好笑:“你方才不是沒看我麽?”
“我看得見。”二丫隻回了一句。
看得見就看得見吧, 看著二丫,沈霓裳也難得的生出些趣味,這丫頭看著不聲不響,倒有些出人意料的敏銳。
“你不想要我了麽?”見沈霓裳不說話,二丫又追問了一句,問出後,她緊緊盯著沈霓裳的眼睛。
“沒有啊,”沈霓裳笑著搖首,頗為奇怪,“你怎麽會這麽問?”
在沈霓裳說完話後,緊盯著她眼神表情不放的二丫,木木的面上似乎松了口氣,但怎麽也不肯回答沈霓裳的這個問題。
她低頭不說話。
沈霓裳暗忖了下,驀地開口:“你覺著我嫌你醜,所以不要你,可是有人這樣做——”那個“過”字沒出口,她頓住,心裡霎時明白過來。
還能有誰?
她心裡頓時升起些許憐憫。
玉春說,二丫被父母賣給王家做童養媳的時候才八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