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的,鳴蟬街邊。 雲州城最大的官辦擂館――雲州擂館。
擂區中黑壓壓擠滿人,觸目所及,只見人頭攢動。
十個擂台,隻有最當中的那個擂台上有人在比試。
台下滿滿當當的人,擠得連立腳的位置都沒了。
可即便是這般多人,卻是無一人出聲。
整個擂區鴉雀無聲,呼吸似可聞。
今日是東都國年輕一代的“刀王”向雲州大將軍府公子人稱“飛龍小將軍”穆清挑戰的日子!
說是年輕,也比還沒滿十八歲的小將軍大了七八歲。
可人家這些日子連挑十三場便連勝十三場,竟無一敗績。
雲州的臉丟大了!
此番挑戰於昨日定下。
今日一大早,對陣兩人還未出現,擂區已經是人滿為患。
稍稍遲些趕到的人在擂區外眼看擠不進去,懊惱得捶手頓足,隻恨沒再早一步來佔位置!
而這一場對陣也確實未讓大家失望――飛龍小將軍竟然不用任何兵刃,隻身赤膊就躍上了擂台!
雙方你若遊龍驚風,他似神兵天降,一個大開大合氣勢驚人,一個身姿矯捷讓人目不暇接,打得那叫一個精彩紛呈!
看得眾人連大氣也不敢出!
而就在此時,東都刀王瞅住一個空擋,封住對面那漂亮得不像話的少年左右前方三面去處,封死對方去路之後,他雙手握住大刀,從斜方聲勢駭人的一刀劈下!
銳利的刀鋒摩擦空氣,眾人甚至能聽到空氣低低嗡鳴之聲!
台下眾人的心霎時提到喉嚨!
避無可避,退便是輸,當如何?
此刻有武者暗歎氣,小將軍到底是年輕氣盛,東都國雖是小國,可既能得刀王之譽,也定非浪得虛名之輩,徒手上擂,此舉太過拿大!
有觀眾不忍再看閉上了眼,心道:輸了!
可下一瞬卻並未聽見對陣終結的聲音,他又猛地睜開眼!
只見小將軍竟然從一個常人難以想象的角度,猶如出水蛟龍一般高高躍起,躍起的過程中,他身體還同時旋轉著,借著這旋轉的力度,他居然騰躍到對方身後高處,隻眨眼間,他便頭下腳上的從高處俯衝而下,一雙白皙肉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印在對方肩後!
東都刀王萬萬沒想到他籌謀已久的必勝一招竟然被對方破局,不僅破局還被對方借局設局打了他個措手不及!
在對方人影消失那一刻,他已知不妙,可是他已是變招不及,隻得生受這一招,原本想憑籍深厚內力擋住,可不曾想對方雖是年少,內力竟然深厚如斯,他用盡了十成功力也未能穩住身形,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身體被打下擂台!
雖是被打下擂台,但最後他還是憑借自身的深厚修為站定,並未輸得太過狼狽。
他已明白自己中了這少年激將之計,但他也是真正的武者,同時亦感激對方心存仁厚,並未全力傷他,留足了顏面。站定後,他反握刀柄刀尖朝下的轉身朝台上的黑衣勁裝少年抱拳致意,這是武者間特有的致敬手勢,而那漂亮少年亦站在台上抱拳頷首回禮。
歡呼聲震天響!
李霓裳飄在半空。
她的目光從沸騰的台下掠過,落在了台上那漂亮的少年身上,情不自禁地皺了皺眉――沈霓裳昨夜哭了一整晚吵得她不能安生,今日又一大早出來,就是為了這個他?
她記得這個少年。
少年慕艾,
少女懷春,本屬常理。 少女愛上救美的英雄,也不奇怪。
隻要不影響到她,喜歡誰都是個人自由!
可她沒辦法離開沈霓裳。
做了十一個月的鬼,她已經試過多次,沒人能看見她,也沒人不排斥她。
除了沈霓裳。
若不想魂飛魄散,隔幾日就必須進入沈霓裳的身體中養魂。
自己確是受了她的恩情。
若無沈霓裳這具軀體滋養,她這個異世而來的孤魂野鬼應該早就魂飛魄散了。
可是……她看著那少年閃身離開,想到外面候著的沈霓裳――
她隻覺頭痛!
………………
穆清極快地從後門脫身,將擂館中的人聲鼎沸震耳歡呼拋在了身後。
早在一刻鍾前,他就看見身邊小廝小扇子在遠處朝他擠眉弄眼,定然是出了什麽事兒,否則小扇子不會在他對擂時這般著急的驚擾他。
他方才邁出後門,早一步出來的小扇子就衝了過來:“少爺不好了,出事了!那個丫頭的爹早前去了將軍府,說少爺看上了他閨女,要把人送到將軍府去!”
“丫頭?什麽丫頭?”穆清被他沒頭沒腦的話弄糊塗了,皺了皺眉:“爺何時看上誰了?你說清楚些!對了,我爹他――生氣了?”
“可不是生氣!將軍發好大脾氣,聽說連茶盞都摔了!聽說那姓沈的家裡惹了官司,還讓將軍幫忙――真是好大的臉……我看啊就是趁機來訛人的,這些生意人最最狡猾不過!”見穆清還是一臉想不起來的模樣,他抱怨了半晌才想起自己主子向來不把心思放在旁處,又哪裡記得起這個,他趕緊道:“就是去年少爺在鳴蟬街外救的那個丫頭,家裡是做茶商的!我上回不是同少爺說了麽,這丫頭老是鬼鬼祟祟跟在咱們後頭,感情是同她老子合計仙人跳呢!少爺手都沒摸一回,竟然就訛上了……”
小扇子那頭還憤憤不平的罵個沒完,穆清這頭似乎也想起了。
忽然,小扇子的聲音停了,還用手捅了捅他,遞了個眼神。
他順著小扇子示意的方向轉身,遠遠的巷子口正立著一個隻影單薄的粉衣少女。
不自覺的蹙了蹙眉,他大步流星行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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