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穆東恆咱們送的大禮會是啥表情?”歐陽澤明摸著下巴,一副很是遺憾不能親見的表情,才說得一句,下一句就跑偏了,扭頭衝穆清笑問,“今晚我同你睡?”
穆清面無情緒瞥他,兩字輕吐:“沒門兒。”
“兄弟你怎能這般無情,難道你忘了數日之前咱們還在樹下談心,我還得那日你說我妹子喜歡的”
歐陽澤明還未說完,穆清已經一把拉走他:“不是要睡覺麽,還不走!”
司夫人站在廊下忍笑。
待人走後,司夫人幾分擔憂:“萬一穆東恆……”
萬一穆東恆作,很大可能疑心到他們頭上,屆時就不知穆東恆會如何了?
沈霓裳也擔心這個。
可當著穆清的面,她也沒提。
換做是她,也不會放心將長公主再留在穆東恆身邊。
可穆東恆究竟會如何,她也猜不出。
摸石頭過河。
計劃是準備了幾步,但效用如何,卻不可知。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但答案很快就出來了。
翌日午膳後,司夫人去歇子午覺了,沈霓裳沒有午睡的習慣,便同穆清歐陽澤明一道,在園中設了個茶案,喝茶閑聊。
正說著話,小翠就衝了進來,幾分驚慌:“小姐,穆東恆帶著親兵來了。”
三人倏地站起。
“帶著親兵?”歐陽澤明率先問。
小翠頷:“他自個兒也穿著鎧甲,還帶了十幾個黑甲軍。”
“我去。”穆清提步就走。
沈霓裳一把拉住他,扭頭對歐陽澤明道:“你不方便露面,我們去就可以了。”
歐陽澤明雖是不甘,也知曉輕重,點了下:“小心些。”
沈霓裳同穆清一道去了大門處。
穆東恆的親兵已經將門房押看起來,人也已經進了大門口,好在還有克制,沒有朝內闖。
一見兩人出現,本是側對而立的穆東恆驀地轉身看來,臉色陰沉得出水:“是不是你們乾的?”
一出口便是咄咄逼人的質問口吻。
沈霓裳蹙了下眉,視線在那些黑甲軍身上溜了一圈兒:“穆將軍這是何意?”
“我問是不是你們乾的?”穆東恆死死盯住穆清,一字一頓重複。
“將軍何不先說明白?”穆清靜靜看著穆東恆。
“是啊,衙門斷案也是陳述案情,何況將軍一無聖令二無公文手書,就這般闖入民宅,是不是也得給先我們這些良民一個道理?”沈霓裳不卑不亢借口,“我們犯了哪門子的軍法?”
沈霓裳著重強調了“軍法”二字。
穆東恆陰冷地看了看兩人,忽地一揚手:“給我搜!”
“喲喲喲,穆大將軍這是要做什麽?”司夫人的身影出現,慢慢行過來,“我們這一宅子都是女子,戶主是我。我如今雖是和離之身,但好歹也是個良家婦人。大將軍二話不說便要搜宅子,是想以勢壓人麽?我還真不記得大瀝的哪條律法裡有說將軍可以隨意率軍擾民的?”
穆東恆冷然瞥了司夫人一眼:“給我搜!”
兵士們隨即散開。
“慢著!”
沈霓裳看向穆東恆,轉頭看向玉春:“把東西取來。”
事到如今,穆東恆已經認定了他們。
再說其他也無用。
昨日雖然已將烏歌賽戈朗連同沈秋蓮一道送去了南門宅子,但穆東恆這般模樣,顯然已經陷入了極端,只能啟用第二套計劃了。
玉春“蹬蹬”跑進去,不多時,拿出了兩張紙。
穆清掃了一眼,神情緘默。
內容是他親自寫的,自是知曉,穆清別過了眼。
無論穆冬恆是何種表情,
他都不想看到。穆東恆沒有令,黑甲軍也就停在原地。
沈霓裳低頭看了一眼,將紙張遞給了穆東恆:“大將軍看看吧。”
穆東恆深深看著沈霓裳。
他從沈霓裳的神情中看出了不同意味的含義,可是他卻辨不出為何,但莫名地,他心底冒出一抹不安和沒來由的慌亂。
這種情緒來得陡然而激烈,讓他遲遲沒有伸手去接。
“大將軍若不想看便算了。”沈霓裳將紙張收回,“請搜吧。”
下一刻,沈霓裳手中一空。
穆東恆低頭看了起來。
才看得幾行,他的手便幾不可見地顫動了一下,但面上神情還是陰鬱,但若細看,便會現他乍然睜大的瞳孔中折射出來的劇震。
接下來,穆東恆幾乎是一目十行將兩頁紙看完。
手顫動得紙張也跟著微微作響,穆東恆抬起煞白的一張臉,幾乎是低吼:“不可能!這不可能!你們敢騙我?”
“到底是我們騙穆將軍,還是穆將軍自個兒騙自個兒穆將軍真的不清楚麽?”沈霓裳抬看向那些黑甲軍, “穆將軍還是先叫你的人出去吧。”
一個將領模樣的黑甲軍看了沈霓裳一眼,又將視線轉向穆東恆。
穆東恆神色大變,咬著牙:“都出去。”
不虧是訓練有素的軍中精銳,隻兩息功夫,十幾人便無聲無息退出了門口。
“你也進裡面。”沈霓裳吩咐那嚇傻了的門房,轉頭看向司夫人,“夫人也回去歇著吧。”
這一著雖也有兩套方案,但究竟最後會不會撕破臉,沈霓裳並無多大把握,司夫人參與得越少越好。
司夫人轉身走了,也隨便帶走了幾個丫鬟。
院中只剩他們三人。
穆東恆死死盯住穆清:“是你寫的?”
“是我寫的,可也那人的口供。”穆清靜靜望著穆東恆,眼中的悲涼終於抑製不住。
這個佔據了他兩世九成生命的男子,曾經是他心中山嶽一般的存在……
一切不過是幻境。
他兩世糊裡糊塗的活在旁人營造的虛假幻境中,而穆東恆,則是活著他自己建造的虛假幻境中。
誰比誰可悲?
穆清說不出。
“我不信!人呢?何方人氏,姓誰名何什麽都沒寫!你們騙我,你們定是騙我!”穆東恆雙目如同要嗜人一般咬牙切齒低吼,“把茹香還給我,休得騙我!一定,一定是你們乾的!”
穆東恆本是挾怒而來。
收到消息,他便狂風一般卷回大將軍府,沒有人能知曉,當他看到那個蠟人長公主時的恐懼和憤怒!
在有一刻,他幾乎相信了那個蠟人便是長公主所化。
她受不了,所以她寧可變做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