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八日,雖然已經到了中秋時節,但是四川自古有火爐之稱,天氣依然酷暑,對於主要由北方人構成的金軍來說,依然是個巨大的考驗。
因為金軍之前主要在北方同西域諸部,以及漠西蒙古作戰,所以士卒的裝備,還是以北方裝備為主。
金國的戰略從西進轉為南下,整個過程可以說十分倉促,而金國的國力畢竟不如明朝,明朝能在七個多月的時間裡,完成物資調撥,將整個國家的戰略重心,從兩淮、南陽轉移到西南,而金國卻沒有能力,在短時間內生產出可以供金軍在南方作戰的裝備。
跟隨豪格在川南作戰的部隊還好,因為擔負戰爭使命,所以優先獲得了裝備,而在川東的部隊,因為沒有戰事,所以基本上沒有夏裝一說,全年一套,甚至幾年不換。
吳三桂回到佛圖關之南,靠近大渡口的大營,這裡是整個川東防禦的核心所在。
他剛去了長江沿線各個渡口,視察軍隊的防禦,以及渡江的準備工作,以便豪格擊敗瀘州的明軍之後,配合金軍主力,進軍長江之南。
金軍想要渡過長江,有兩個方法,一個是像明軍一樣多備竹筏,擇一可以借助水勢的渡口,搶灘渡江,二是將明軍燒毀的浮橋,重新搭建起來。
那浮橋上的木板被燒毀,可是橫江的鐵鎖和岸邊拉住鐵鎖的鐵牛還在,明軍也不忍心,把這耗費三年才鑄造好的鐵鏈毀壞。
吳三桂進了營帳,脫去甲胄,漏出有些汗濕的內衣坐下,一邊拿起桌上的水碗,一邊說道:“沿線的幾個渡口都做了充分的準備,現在只等皇上那邊的消息傳過來,我們就可以渡江擊破王得仁了。”
胡國柱站在他的身旁,點點頭,“皇上那邊要是得手,擊敗了何騰蛟的六萬多大軍,對岸的王得仁聽到消息,會不會嚇得放棄重慶,退守貴州呢?”
吳三桂聽了微微頷首,“很有這個可能,他要是逃到貴州,同陳友龍合兵一處,我們便不能各個擊破,而且這樣一來,貴州的防禦力量就會大大增強,我們想要乘勢攻下貴州也就不太能了。”
吳三桂沉吟一陣,“國柱,江北各個渡口,要隨時做好渡江的準備,還有瀘州方向的探子要多派一些,本王要比王得仁先知道消息,然後將他牽製在重慶,不能讓他退到貴州去。”
如果豪格擊敗何騰蛟,然後又吃掉明軍在重慶的三萬人,那整個明朝在西南的力量,便為之一空,再也無力威脅金國。
胡國柱聞言稱是,抱拳道:“末將這就去安排!”
他說完,便告辭離去,可是剛出了門口,卻忽然停住腳步,遠處江邊上,似乎有一陣陣炮聲傳來。
聽炮響,是明軍的紅衣大炮,四川的金軍很少裝備這種重炮。
胡國柱不禁微微一愣,屋裡的吳三桂也聽到了動靜,心中驚訝,兩岸平息了幾個月,明軍今日怎麽打起炮來呢?
吳三桂走到門口,聽了一陣,皺了下眉頭,他剛從渡口回來,一切都很正常,探子也沒有發現南岸明軍有什麽異常,明軍為什麽打炮?難道是閑的沒事,試試火炮?
吳三桂不以為意,可還是隨口吩咐一名親兵道:“去看看,怎麽回事?”
親兵領命而去,吳三桂回到帳內,甩了甩頭,拿出一份地圖觀看。
大概半個時辰後,出去查看的親兵,疾馳到了營前,忙翻身下馬,將馬匹交給營門處的士卒,而後便急匆匆的奔向吳三桂的帥帳。
吳三桂正在研究地圖,腦海中根據地圖上的標注,將山川河流城池全部顯現出來。
他聽見帳外有人稟報,隨口讓人進來,那士卒一入帳,便氣喘籲籲的行禮道:“王爺,瀘州失陷了!孫可望坐船順江而下,剛到大渡口,明軍打炮是在轟擊孫可望的船隻哩。”
親衛說完,吳三桂並沒有反應過來,待過了半響,他忽然抬頭,視線從地圖轉移到親衛身上,猛然站起來,驚訝道:“孫可望,逃到本王這來呢?”
沱江自北向南而流,孫可望從北門碼頭上船之後,並沒有逆流而上,因為那需要風,還需要劃槳,逆水行船速度太慢,容易被明軍追上,所以他並沒逆流而上,而是順江東下,進入長江。
他的船隊出現在重慶對岸,明軍炮陣發現之後自然開炮轟殺,所以才有了方才的動靜。
親衛隻好再說一遍,吳三桂聽後,目光閃動,片刻後吩咐道:“你立刻將孫可望引過來!”
親衛得了吩咐,連忙行禮領命,隻得再跑一趟。
瀘州失陷讓吳三桂有些驚訝,同時內心又有些興奮,不知道豪格是否已經按著計劃南下,何騰蛟是否已經被擊敗。
一時間,吳三桂興奮的在帳中來回走動,忽然他步子一停,對外面大聲喊道:“旗牌官傳令下去,給本王擂鼓聚將。”
金軍大營內,擂鼓聲驟然而起,同道鼓響的將領,微微一愣,便稍微收拾, 匆匆趕來吳三桂的大帳。
三通鼓響之後,金軍主要的將領已經齊聚一堂。
這時吳三桂便從屏風後面出來,眾將齊齊起身,口道,“王爺!”
吳三桂揮了揮手,直接在帥位上坐下,然後看著兩側的將領,便大聲說道:“本王方才收到消息,孫可望失了瀘州,現在已經逃到了大渡口。按著皇上的計劃,駐扎在富順一帶的主力應該已經南下,正與何騰蛟作戰,我們川東的人馬,也該立刻動起來。”
“何騰蛟圍攻瀘州一個多月,明軍早已疲乏,雖然他們打下了瀘州,恐怕傷亡也十分巨大,皇上這個時候突然南下,必然能殺明軍一個錯手不急···”
帳中眾將聽了,都有些興奮起來,而就在這時,孫可望已經來到營外。
吳三桂想了想,孫可望畢竟也是稱過王的人物,現在雖然落魄了,但是還是應該給些面子,於是便讓胡國柱迎進營來,他則在帳外等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