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狀元被氣得吐血的消息,因為一封揭貼,被整個廣京的軍民知曉,大漲軍民士氣。
廣京文化鼎盛,不多久夏完淳的事跡就被文人改變成戲劇,評書流傳出去,呂宮因此一病不起,暫且不提。
卻說馮銓為了吸引明朝的注意,可謂煞費苦心,他在向錢秉鐙提出大清願與明朝“劃江而治”之後,消息層層傳達,終於引起了朝野上下的震動。
雖然一部分大臣,認為建夷不可信任,但面對不戰而得江南,這樣的誘惑,還是使得不少人動心。
馮銓嘴炮一放,成功攪動了大明朝廷,負責談判的人,也從正五品的主客司郎中錢秉鐙,變成了大學士禮部尚書何吾騶,規格一下提高幾級。
一時間,馮銓便繁忙起來,而大清狀元呂宮,卻一病不起,整個人消瘦大半,臉頰凹進去了,眼窩也陷了下去,就像是被人蹂躪過一樣,一下蒼老,完全沒有當初的意氣風發。
在廣京談判時,江寧城也來了一波特殊的使者。
隨著時間流逝,已經到了順治四年底,再過一個多月便要過年。
對於清廷江南總督洪承疇而言,順治四年是極其不順的一年。
路上失敗,江上失敗,最近海上也失敗了。
浙江水師偷襲舟山,正遇鄭氏戰船北上,結果偷襲失敗,反被爆錘。
這麽一來,他從側面打破長江封鎖的計劃便落空了,如今江面上的明軍戰船依然還在,而且隨著閩地的鄭氏戰船加入,明軍對與長江的封鎖也變成了一個長期的戰略,三家水師輪班,每家封鎖一月,然後休整兩月,牢牢卡主了清軍的命脈。
這讓洪承疇隻得冒險從別處悄悄運送物資過江,長江千裡,明軍戰船也只能控制幾個關鍵點,他這個策略確實奏效,連續幾次將米糧運到江北,又將江北的鹽鐵運到江南。
雖說因為不能走大運河,物品要走一大段陸路,提高了運輸的成本,但只要能運,便已經是好事了。
只是可惜,這種背地裡的運輸,在十月間清廷內部六王內訌後,滿清人心開始動蕩,運輸也變的不再安全,洪承疇最近兩次偷運,都被明軍水師半路搶劫。
洪承疇坐鎮江南,此時已經感覺表面上平靜的局勢下,暗流不斷湧動,他感覺到了一陣風雨飄搖。
卯時一刻,東方天空泛起魚白,天色麻麻亮,洪承疇早已起身來到書房。
如果是往常,他要先在書房待上一個時辰,用過早飯後,再前往衙門辦公,可今日卻出現了意外,他剛坐下不久,便有書吏前來稟報,“啟稟總督,方才守衛太平門的千總派人前來,說是來了一夥紅夷,手持浙江巡撫衙門的路引批文,還有引薦信想要拜見總督,不知總督見是不見?”
“紅毛夷?”洪承疇聞語眉頭一挑,“信帶來了嗎?”
書吏雙手呈上,洪承疇拿過來,展開信紙觀看,他才看了幾行,便吩咐道:“讓他們進城!”
太平門是江寧城東的一座城門,早上城頭響起悠揚的鍾聲,“咚咚咚”的提示著城外等候的小販,馬上就要開城。
江寧是大城,城中人口眾多,每日消耗甚多,全靠城外供應,百余名菜農挑著菜擔,趕著驢車,爭先恐後的在城門口排起了長隊。
與往常不一樣,在隊伍一邊,卻有一群奇裝異服的紅毛夷,一個個長得跟魔鬼一樣,身上還有股子騷味,正是縱橫與海洋上的荷蘭人。
此時的荷蘭人剛剛與英國一起擊敗了西班牙,獲取了海洋的霸權,但無論他在西方世界多厲害,在東方他都沒有話語權。
南面大明在南海上憑借大國的人力物力,快速崛起,使得荷蘭人在南海上的利益,喪失大半,而明朝方面流露出來收復台灣,將他們趕出東海和南海的意圖,便使得荷蘭人大感不安。
遠交近攻,這個策略即便是西夷,也能無師自通,眼看這明朝在海上崛起,挑戰荷蘭人海上的權益,荷蘭人理所當然的將目標投向了北面的韃靼朝廷。
由於得不到中國的貨物,荷蘭在大員,在巴達維亞的利益爆減,荷蘭台灣第九任總督歐沃德以及巴達維亞總督約翰·馬綏掘通過書信商議,便決定派遣了一個使團出使韃靼朝廷,意圖兩方合作,一是貿易做生意,二是對付明朝。
荷蘭這個使團的首領,是東印度公司的一個小頭目名喚揆一,使團對於此次出使懷有了很高的期望, 可惜結果卻不盡人意。
起初滿清對於荷蘭使團,還是十分感興趣,而且非常歡迎,畢竟如今天下兩國並立,能有使團來京,有利於滿清爭取法統地位。
揆一起初還十分欣喜,但很快就發現,基本是對牛彈琴,大清國根本不知道荷蘭在哪裡,大清完全是以“萬邦之主”的口吻表示對“遠人”的懷柔,將荷蘭視為“藩服”屬國。
至於貿易,大清什麽都有,並不需要貿易。
聯合對付明朝,你誰啊?插的上手嗎?
結果荷蘭人的兩個目標都沒有實現,臨走清廷道是大方的賞賜了一些東西,但也告訴荷蘭人,你可別每年都來,最好八年來一次,每次不得超過百人,畢竟大清也不富裕。
本來這一次出使,也就這麽完了,荷蘭人正準備原路返回大員,但是在經過浙江外海時,遇上了風暴,荷蘭人只能靠岸躲避。
浙江的清兵以為是明朝的大船,派兵將靠岸的荷蘭人圍了起來,此事很快便驚動了浙江高官。
正好滿清浙江巡撫偷襲舟山失敗,損失了不少兵船,他見紅夷船大,便有心佔為己有,結果發現是使節的坐船,才打消了心思。
不過畢竟是漢員,思想上不像京師的滿洲貴族那麽無知自大,他與揆一聊了幾句,便決定把這群荷蘭人引薦給洪承疇,便指使揆一往南京碰碰運氣。
此時城門準時吱吱嘎嘎的開啟,商販、菜農們一個個的進城,只有揆一行沒有動靜,之前他們已經將浙江巡撫引薦的書信送上,可這半天了還沒動靜,他們便急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