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正堂,天卻還未全亮,王彥便返回房間休息,等他醒來時,已經到了上午。
“現在什麽時辰?”王彥從床上坐起,一旁親衛已經打好了洗漱的熱水。
“相公,此刻已經巳時一刻。”侍衛將熱水端過來,邊走邊答道。
這回廣南幾日,他耗費的心力不比在戰場上少,而腦子用多後,整個人便難免睡不夠。王彥拿起熱毛巾,洗了手臉又用鹽水漱過口,才穿好鞋襪站起身來。
“卑職讓人去熱熱飯菜。”親衛又道。
王彥嗯了一聲,點點頭,而後按著有些迷糊的腦袋走到屋外,吩咐另一人取把刀來,就在院子裡耍了起來。
這剛渾身發熱,揮舞的帶勁,余太初便按著戰刀急急忙忙的來到院中,邊走邊大聲喊道:“相公,卑職有事稟告!”
王彥隻好將戰刀丟給親衛,拍了拍手,“什麽事情?”
“兩件事,一件壞事,一件大喜事,相公先聽哪件?”余太初笑道。
見他的模樣,王彥大概能猜出是什麽大喜,但這壞事卻猜不出來,他邊往回走邊說道:“先說壞的。”
“回稟相公,壞的是黔國公沐天波剛送到朝廷的軍報,孫可望在雲南坐大,黔國公被趕出雲南了。”余太初跟在王彥身後說道。
王彥聽罷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到了房裡自己到了杯茶,喝了個見底,思緒才清楚一些。
這時他有點不相信的問道,“沐天波被趕出雲南呢?”
“是的,孫可望、艾能奇打著助剿,為沐氏復仇的旗號進入雲南,黔國公覺得可以利用,便資助了一些兵馬和糧草,沒想到孫可望手下極為能打,又用了些計謀,居然佔據了昆明,俘虜了沙定州。黔國公聽了自然大喜,連忙讓孫可望將沙定州押到楚雄,但誰知孫可望不肯,反而讓黔國公去昆明,黔國公沒有生疑,結果人一出楚雄,還沒走到昆明,就被告知楚雄被孫可望偷襲,他失了巢穴,現在是弄得無家可歸。”余太初說道。
在萬縣戰役時,孫可望帶著千把號人,脫離戰場,沒想到他還真如猛虎入林,在雲南這個偏遠之地,攪起了一陣妖風。
王彥當時也是沒有功夫去追捕,再加上孫可望那點人,估計連個大點的土司都打不過,便也沒太在意,但他沒想到,這才幾個月的時間,怎麽連沐天波都被趕出雲南呢?孫可望怎麽會有這樣的實力?
“現在雲南怎麽樣?沙定州被殺了沒?”王彥問道。
“回相公,此時孫可望假號秦王,地盤有五六個府,人馬已經擴充到幾萬,具體多少尚不清楚。”余太初回想道:“至於沙定州據說並沒有被殺,反而被孫可望封為鎮南王。目前就只有這些消息,具體的還要等軍報過來才能知道。”
王彥聽後,心裡便明白過來,這估計是孫可望俘虜沙定洲後,兩人達成了什麽齷齪,反過來把沐天波給坑了,不然孫可望不可能這麽短的時間內有能力擊敗兩強。
孫可望雖然是大西的四王之首,但在王彥眼中卻不算什麽,也沒給予多少重視,以至於他幾乎忘了這茬,但這一下卻讓王彥重新審視起來。
他這拉一派打一派,手法賊溜,而且他當初不願意被收編,可見野心不小,等他整頓了雲南,那沙定洲估計也活不長。
這麽看來,西南將崛起一股不小的力量,對與明朝而言,還真不是什麽好消息。
王彥想了片刻,但一時間也拿不出解決雲南的辦法,於是轉移話題,問道:“喜事呢?說說大喜之事!”
余太初聞言,臉上布滿了笑容,
很狗腿的笑道:“卑職先要恭喜相公,今後就得稱呼您為殿下了。”王彥眉頭一挑,他早就猜到,但真聽到心裡還是一喜。這到不全是因為要封王,皇帝能夠妥協,便隻得一喜,這是政治成熟的表現,有妥協就有商議,朝堂鬥爭不會那麽死板非要你死我活不計後果。
“陛下派出的內侍已經攜帶著赦書、金印出了廣京,這兩天就到。”余太初喜滋滋的補充道。
王彥其實也知道,他受封了這個郡王,至少控制著兩廣,還有十幾萬強兵,只怕過不了多久,當朝中那些人見局勢好轉,大明的外部威脅解除之後,便要掉轉矛頭對付他,甚至現在已經有人開始想搞倒他了, 可他已經沒有回頭路,只能一往無前。
“確實是喜事!”王彥意味深長的道。
次日,果然有內侍趕來新興縣宣旨,王彥沐浴焚香之後,便準備在正堂拜受赦書,陸士逵等一乾親隨也穿的整整齊齊來到堂內。
王彥先與幾名內侍交談了幾句,而後領著眾人在大堂中央鄭重的行大禮接詔,那為首的內侍等眾人跪拜後,便徐徐展開詔旨,用太監獨有的尖銳聲朗聲宣讀道:“奉天承運皇帝,敕曰,內閣大學士、五省總督、楚國公彥,擁立定策在前,複楚複贛救駕在後,現又有光複泉、漳,收復川東、川南之功,實為朝廷國柱,朕肱骨之臣。今累功而賞,晉卿為衡陽郡王,望卿知恩圖報,扶保漢室,欽此。”
那內侍宣讀完詔書後,又徐徐合上,雙手捧到王彥面前,笑道:“殿下,接旨吧。”
聽完宣旨,王彥心中一陣感慨,他算是大明朝唯一活著的異姓王了。
當下他一頭拜下去,洪聲道:“臣受陛下信任,此前已蒙陛下多次晉升,然而南都未複,建夷未除,郡王顯爵,臣何德何能,怎敢居此顯位?臣懇請壁下收回成命!”
這自然不是王彥的心裡話,而是按著官場的規矩,這爵位不能接的太利索,特別還郡王這樣的打破常例的顯爵,他若直接受詔,怕是會被指責吃相太過難看。
王相作為文人,好名又騷氣,這辭讓是必須的,但他這邊矯情,內侍可就苦了些,直跑了三趟,最後才在廣京的楚國公府內將赦書送出,隆武帝更是鬱悶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