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彥一聲令下,萬余大軍立刻拔營,登上船隻向九江進發。
帥帳內,王彥端坐,被侍衛控制的虎捷營同知張光翠,被陸士逵帶來大帳,他見王彥坐在帥案前,臉上露出羞愧之色。
王彥眯著眼看著他,也沒有謾罵,直看得張光翠冷汗直流,屈膝欲跪之時,他才忽然揮手說道:“你走吧!幫孤給金聲桓帶個話,孤給他三天時間,讓他來南昌見孤,要是遲了,孤抄他家,諸他三族!”
說完,王彥便起身,離開大帳,陸士逵與侍衛緊隨其後,留下張光翠呆若木雞的站在帳中,整個人像中了邪一樣,等王彥出了帥帳,才反應過來。
王彥散發出來的氣勢,讓他一時失神,心中悔恨不已。
堵胤錫還在湖廣時,他是堵胤錫的下屬,王彥知道堵胤錫才能出眾,又忠於帝室,所以在與隆武生隙後,便一直排斥堵胤錫,不僅將他擠出了湖廣,還吞並了堵胤錫的撫標,張光翠也就是那時被編入五忠軍中。
從某種程度上來講,王彥這也是排除異己,嫉賢妒能,不是個好東西。
歷史上堵胤錫可以說是南明最有戰略眼光和才能的大臣,是能夠中興之人,如果不是何某人掣肘,堵胤錫絕對能撐起湖廣的一片天地。
他所做的決策和建議,基本都是正確的,同何騰蛟、瞿式耜等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不過正是因為他的能力,王彥很忌憚他,所以一直對堵胤錫進行打壓。
明朝光複南京四年多,顧元鏡、萬元吉都以入閣,可將湖南經營的有聲有色的堵胤錫卻還在巡撫的位子上。
他被調任江西後,雖是巡撫,但其實是軍政事物一把抓,將江西經營的也頗有聲色,憑借景德鎮的瓷窯,撫州的礦山,以及鄱陽湖和贛江周圍的平原,使得江西的農業和經濟都得到了發展。
他這樣的能人,自然有魅力在,因而唐王的人通過堵胤錫的關系,找到張光翠時,他猶豫了一陣後,還是倒向了唐王一方。
王彥離開大帳後,便乘船隨著大軍過江,江西方面完全沒有想到會出現這種情況。
伏殺王彥等於造反,屬於機密,江西只有少數人知曉,絕大多數官員都不知情。
自從光複南京之後,江西一直處於半獨立的狀態,朝廷的軍隊從未開進過江西,至今已有四年多的時間。加上王彥這次巡視湖廣,也是繞過江西,直接前往,所以江西方面完全沒有想到王彥會帶兵進入江西。
這點就算唐王和金聲桓也沒有想到,就算他們行事不密,事情敗露,王彥也應該先想法回到南京才是,怎麽可能跑到江西呢?
王彥如此決斷,自然也有他的考慮,他如果先回南京,就算是挫敗了唐、魯控制南京的企圖。唐王還可以退回江西、福建,魯王還可以退回浙江,進行割據,大明將陷入長期的內戰,王彥要打下三省,至少要一年多的時間,這無疑會給豪格和多爾袞機會,這是王彥不願看到的。
因而王彥的打算,是以南京為餌,在唐藩、魯藩爭奪南京之時,他先迫使江西臣服,然後回師南京,讓兩藩接受失敗的現實。
此時在江西、福建,王彥還有很強的影響力,當初也安插了不少棋子,能夠為他所用,可如果讓唐藩退回兩地,必然會進行一場清洗,將親楚的官員全部處理掉,割據抗爭,那王彥再來攻取,就得一城一地的攻拔,就太麻煩了。
王彥忽然改變回京的路線,進入江西,使得江西方面錯手不及。
這時唐王畢竟還沒有明著反叛,而王彥則是大明的攝政親王,皇帝底下第一人,九江知府和守將哪裡敢對抗王彥。
大軍一過江,王彥一勾手,兩人便乖乖的出城拜見。
兩人進入軍中,王彥端坐中央,兩側甲士林立,王彥直接讓人宣讀了朝廷對他的任命,並指出唐王、金聲桓意圖謀反,問兩人是跟朝廷,還是跟著唐王造反,兩人看著周圍的甲士,早已冷汗直流,哪裡還敢有別的想法,自然磕頭拜服,同唐王劃清界限,表示跟隨朝廷。
王彥這一更改路線,其實是打了江西方面一個錯手不及,金聲桓把江西的精兵都帶到了安慶,王彥進入江西,這麽大的人物,下面的人怎麽敢擋。
一時間,江西頓時人心惶惶,不曉得該如何站隊,如何表態,也沒有一個能做主的出來,王彥從九江到南昌,一路未有阻礙。
安慶府,老峰山腳下,張光翠在幾名士卒的帶領下,快步的往山腰攀爬。
這裡是金聲桓設伏的主要戰場,山上到處可見正在修築工事的士卒,半山腰上一座炮台,數百士卒正將一門門火炮搬運到山上,用來封鎖長江。
無數士卒在地面上挖掘陷坑,等待著王彥一頭撞進他們的伏擊圈。
自從得到王彥從武昌出發的消息後,金聲桓便激動得徹夜難眠,他內心即興奮又有些恐懼。
興奮是因為能除掉王彥,這個他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這個擋在他身前,斬斷他封王之路的對手。恐懼則是因為王彥的威名,因為他的能力,想想王彥的事跡,他要伏殺這樣的人物,心中自然又緊張又恐懼又刺激。
老峰山在長江邊上,在這裡埋伏,可以將王彥的一萬人,都困在江邊的狹長地帶,到時大軍從山下往江邊一衝,以高衝下,必然能將王彥殺得大敗。
張光翠在士卒的引領下,到了老峰山的背面,這裡就是金聲桓的帥帳所在。
在大帳外站滿了士卒,張光翠等了片刻,一名軍官從帳中跑出來,抱拳道:“張將軍,督鎮請你進去!”
張光翠精神恍惚拱手回了一禮,深一腳淺一腳的進入帥帳,只見金聲桓獨自一人在帥案前來回踱步,顯得憂慮忡忡。
“這個時候,你怎麽能親自跑來,要是暴露了怎麽辦?”金聲桓見他進帳,立刻停下腳步,眼神煩躁的看著張光翠,開口責備道。
張光翠臉上卻一陣頹然,苦笑一聲道:“督鎮,事情早敗露了。楚王離開南京就是為了算計你們。”
金聲桓聽說張光翠來到安慶,心中就有些不好的預感,聽了這話,他臉先是一僵,而後立時憤怒起來。
“什麽?”金聲桓瞬間雙目圓蹬,臉上滿是驚愕, 重複問道:“你說什麽?事情敗露呢?這怎麽可能?”
霎時間,金聲桓臉上頓時升起一股恐懼之色,他情急之下,一下將張光翠抓了起來,“你是怎麽知道的,快說!”
唐王奪權的關鍵,就是要弄死王彥,如果王彥不死,那政變十有八九都要失敗,金聲桓聽到這個消息怎麽不肝膽俱裂。
張光翠見金聲桓面目猙獰,臉上有些驚慌的說道:“這是楚王親口所說,他已經知道督鎮在安慶,還讓我轉告督鎮,讓督鎮三日之內趕到南昌拜見他,不然···”
“不然怎樣?”金聲桓眼睛赤紅。
張光翠被他的氣勢嚇得結巴道:“不,不然,楚王就要屠滅督鎮三族···”
金聲桓聽了,頓時後退幾步,他一個踉蹌,險些將帥案撞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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