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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禎十七年秋》第七百零三章夏完淳說魯監國
魯王聽到王彥派使者過來,眉頭不禁一皺,難道是要他出兵。

現在衡陽藩與皇帝的關系並不好,他應該不會幫著皇帝才對,魯王有些搞不清王彥的想法,不過不管王彥怎麽決定,這出不出兵,魯王都決定自己考慮,並不打算聽誰的號令,特別王彥只是個異姓的郡王。

張煌言進了帳,魯王收住步子回到帥案前坐下,張煌言便又說道:“來人是夏完淳,殿下應該有些印象。”

聽到這個名字,魯王心裡便有些不高興,夏小隱他自然認識,江左少年,曾經多次給他傳遞情報,他還給他封了個中書舍人,很欣賞他的才華,想要收到麾下,但夏完淳卻棄他而去,投了隆武朝廷,後來還中了個狀元,不過這狀元現在又跑到了王彥一邊,估計隆武心裡也是不快活。

魯王把背靠在座椅上,有些幽怨的道:“是有些印象,他既然來了,就先讓他歇息,孤有時間在見。”

張煌言見魯王這個態度,心裡卻有些著急,想著魯王是否真的會聽鄭彩等人的話,臉上流露出擔憂之色。

魯王在座椅上見張煌言並沒出去,不禁抬頭注視著他,開口問道:“愛卿還有何事?”

張煌言正愣神,聽到魯王問話,他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行禮問道:“殿下已經決定不參與此次江南之戰嗎?”

魯王心中還在糾結,沒想到張煌言會這麽認為,他愣了一下,但隨即反應過來,於是笑了笑,“也罷,愛卿把他引來,孤聽聽衡陽藩怎麽說。”

張煌言隨即也明白他會錯了意,魯王心中還沒做出決定,只是心中有些惱怒夏完淳舍近求遠,跑去投靠別人。

當即,張煌言便行禮告退,“殿下稍後,臣這就把夏玩淳帶來。”

張煌言退出大帳,走了一段距離,又挑起另一座帳篷的帳簾,裡面夏完淳正座在帳內品茶,耐心等候,似乎並不擔心衡陽藩給他的任務,或者說他已經胸有成竹。

張煌言觀察了一下他,心中多少有些理解魯王內心的感覺,此子不到二十,卻已經是五品的兵部員外郎,他十四歲就跟隨陳子龍起兵抗清,看過中國時事變化,天下白雲蒼狗,親身經歷風雨四五載,其中的歷練非常人可以,今後必是輔國的大才。

這時張煌言輕咳一聲,走進帳來,夏完淳聽了動靜,隨將茶杯放下,笑著站起身來,作揖道:“張公。”

張煌言向他點了點頭,“存古,殿下召見,你跟我來吧。”

夏完淳聽了淡定的拱了拱手,提步走到張煌言身邊,“有勞張公了。”

兩人出帳,便往魯王大帳而去,張煌言走著走著,忽然停下腳步,回頭對夏完淳說道:“殿下對於出兵之事,猶豫不決,存古見了殿下,多說些好話。”

夏完淳聽了微微笑道:“張公放心,我自有對答之語。”

張煌言見他心有成竹,點了點頭,隨即帶著他進了魯王的大帳。

兩人給魯王行禮,魯王讓侍衛搬來椅子,讓兩人坐下,然後看著夏完淳道:“小隱這次代表誰來啊?”

夏完淳見他明知故問,眼珠一轉動,又站起來行禮回道:“完淳不才,代表江左百姓而來。”

魯王聽了,鼻子呼出一股濁氣,又問道:“所來何事?”

“出民於水火,複漢家之山河。”夏完淳躬身,從容道:“殿下為太祖之後,光複宗廟責無旁貸,因而特來說殿下出兵。”

魯王卻搖搖頭道:“皇帝與衡陽藩兩路人馬,擁兵數十萬,足之多謀之士有陳邦彥、顧炎武、王夫之、萬元吉、薑廣曰,能征慣戰之將有戴之藩、金聲桓、李過、高一功、孫守法,

可謂戰將千員,謀士如雲,有此兩路,光複金陵指日可待,何須本藩發兵?”夏完淳聽了,卻歎氣道:“甲申驚變,東虜複我兩都,宇內大亂,生靈倒懸,完淳以殿下起於江東,三入長江,四戰浙東,雖數敗入海,卻初心不改,是為天下蒼生念,為祖宗基業計,不想殿下隻為一己之私。完淳,深感失望,若殿下覺得事不關己,不如早早安兵束甲,北面而事。”

張煌言聽了一急,忙給夏完淳使眼色,但夏完淳卻視而不見。

魯王聽到這,知道夏完淳這是諷刺他,讓他投降滿清算了,可他有可能降清麽?真是笑話,他氣急反笑,正要說話,夏完淳卻又道:“丙戌年,殿下戰浙東,朝廷坐而視之,殿下東潰入海,朝廷亦遭閩中大變,今殿下欲坐視觀戰,若朝廷與衡陽王無功西返,完淳見意殿下早些收拾行裝,揚帆出海,否則禍立至矣。”

魯王被說的臉色鐵青,若不是脾氣好,估計早就拂衣而起。

張煌言見此,心裡叫苦,但不想魯王卻忽然大笑道:“衡陽藩,真是會派人,也只有江左少年,鋒芒畢露的夏小隱能對本藩說這樣的話語。”

夏完淳聽了魯王的話,嘿嘿一笑,行禮道:“衡陽王下了死令,必須說服殿下出兵,完淳不得已如此,還請殿下見諒。”

魯王對出兵不出兵,確實糾結,但經過夏完淳這麽一激,他到想清楚了,這座山觀虎鬥,怕是損人不利己,朝廷若勝,他討不到絲毫好,若是敗了,他在江北獨木難支,必然如夏完淳所說的,再次被趕下海。

那王彥大概也是為了大局考慮, 所以並沒有讓皇帝孤軍作戰。

魯王想明白,正要接著說話,夏完淳卻忽然從懷中取出一封信件,上前呈給魯王,說道:“這是衡陽王,給殿下的書信。”

派了使者,又寫書信,看來衡陽藩是非讓他出兵不可,魯王取出信件,展開觀看,開頭“彥謹啟監國殿下”,王彥並沒有拿他那一長條的職稱、爵位來唬他,反而認他為監國,這讓魯王心裡很舒服。

他忙正了正身子,把信鋪開在案台上觀看,並沒提什麽出兵之事,而是談起了當天年在勒克德混兩面入楚時,他起兵大戰於楚贛,而魯王亦在江南配合著發動起義,戰於浙東,為他牽製了清軍的兵力,又談及閩中之變後,博洛殺入福建,威脅廣東,他與博洛對持於延平,又是魯王在寧波等地策動起義,發兵攻打余杭,才使得博洛回師江南,解除了廣東的危局。

魯王看著信也想起他這些年的作為,總體而言,敗多勝少,三入長江,四戰浙東,都無奈退回大海,按著結果來看,那就是一事沒成,但王彥卻給他的這些失敗,賦予了意義,正是他在東線百折不撓,才有西線的諸多勝利。

王彥舉人出身,文筆還行,看的魯王自己都被自己感動了。

魯王看的十分舒坦,他合上信件,歎了口氣,然後站起來笑道:“衡陽藩這是對孤軟硬皆施啊!本藩作為太祖後裔,不能落在衡陽藩身後,如今天下兵權,本藩佔其一,一旦局勢崩壞,一損俱損,誰也不能超然於外。而只要三家團結,則金陵再望,只在五指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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