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兩淮山東風起雲湧時,南面的明廷內派系鬥爭也初步顯現出來,可即將發展的愈發激烈之時,卻忽然來了一個大轉彎。
整個朝廷因為王彥辭去中樞的職務,自請到地方督師,而安靜下來,之所以如此,或許也是眾人拿不準此事的影響,不明白王彥的意圖,所以不敢貿然出手,想要先靜觀其變。
王彥最近很少上朝,大多數時間都在王府裡與幕僚進行規劃,如何以幕府來取代朝廷的制度。
王彥更加傾向於宋製,但卻被王夫之、顧炎武等人反對,宋製確實解決了中國歷代的諸多問題,但是畢竟年代久遠,而且任何一個制度的關鍵不是制度本身,而是在人,再好的制度,人不會玩,也是枉然。
明製推行以久,上下官僚都十分熟悉,而且明朝皇帝通常不勤政,常常不理政務,整個朝廷依然可以保持正常運轉,就說明明製可以脫離皇權,可以在上面進行改變。
此時天下未定,大變的時機尚不成熟,王夫之等人建議王彥不要做太多改變,也不要太過放權。
經過商議,今後幕府的制度在明製上做出改變,但王彥決定先恢復六科給事中封還執奏之權,以表明自身的政治理念。
此時王彥的奏章被批準下來,他的政策便開始全面轉向經營西南,先把自己的根基打結實,下一布就是請加大將軍之銜,此銜自徐達之後便被廢除,現在皇帝肯定不準,但他今後必須要把這個職銜拿過來。
時間轉眼到了十二月底,他想從朝廷抽身,並不是那麽簡單,想要控制西南也並不容易,大明是個二百七十多年的老帝國,而他進入官場才四年多時間,軍中還好,但文官系統中他卻只能暫時掌握一些要害,地方上還有大批朝廷通過科舉選拔上來的人才,並非他王家之人。
這也是王夫之、顧炎武說他攤子夠大,卻沒有根基的原因。
衡陽王府,王彥與一眾幕僚正連日商議,陳邦彥問道:“殿下,陛下的折子批下來,幕府之事宜盡早定下,不知道殿下準備何時前往武昌?”
個人精力畢竟有限,王彥最近有點暈頭轉向之感,見陳邦彥問起,他想了想卻反問道:“諸位覺得孤何時離開行在比較合適?”
顧炎武起身一禮,“殿下,在下以為當乘著朝廷和議之前,先回武昌。如此殿下才能以備戰之名將西南大權握於手中。”
陳邦彥點點頭,然後約帶不滿的歎了口氣,“建夷和議,明顯只是想借此打通漕運,拖延時間,陛下怎會如此輕易相信呢?”
顧炎武搖搖頭,“朝中大臣自然未必全信,但對於陛下與閹黨而言,此事哪怕只有一成機會,都可以一試。若是成了,那便是天大的功績,若是不成,對於閹黨而言,也沒有什麽損失,他們隻為一姓私利。如今朝廷亡國之危漸消,對他們而言,就算中計,不過是征戰的將士多死些人,我等多費些功夫而已。這便是家天下與公天下之分,也是我等追隨殿下的原因。”
陳邦彥等人聽後,微微沉思,王彥則開口說道:“既然如此,孤會在近日啟程,諸位也要準備同行。”
諸多幕僚紛紛點頭,表示同意。
此時堂外忽然來了一個王府侍衛,“殿下,司禮監來人求見。”
“必是為了和議之事。”王彥冷笑一聲,然後對侍衛道:“帶進來吧!”
侍衛得令,行禮退下,不多時便帶著一個小太監進來。
王彥威名在外,閹黨在朝勢力並不強大,太監們自然也跋扈不起來,小太監十分恭敬的行禮道:“小宦,
參見殿下!”“小公公,所來何事?”王彥抬手說道。
小太監便趕緊說道:“內相讓小宦請殿下去禮部商議議和之事。”
馮銓開出極好的條件,卻緊咬著明軍水師必須先行撤出長江不松口,而王彥也一直不與配合,弄的主持和議的龐天壽極為惱火,但又沒有辦法,只能不停的請王彥。
王彥覺得龐天壽已經被馮銓開出的條件,弄得鬼迷心竅,不過這馮銓與滿清也實在無恥。
這和議之事,中國歷史上也不少見,但從未這麽不擇手段來騙人的,一旦達成,想要毀約,對於整個國家的形象都是巨大的損失,所以總要找到一個合適的借口才行,不然整個國家就沒了誠信,無法取信於周邊。
不過滿清顯然並不在乎,也虧得此時東方就明清兩強,他不講便不講了,但這種基因種下,也是另段歷史中,第二次鴉片戰爭的誘因之一。
王彥聽了太監的話,便揮手道:“孤今日還有大事要與部署商議,公公且轉告龐內相,讓禮部先行商議,孤改日再過去。”
小太監聽了心裡大急,還商議什麽,全都妥當了,就您這兒過不去啊。
王彥不去,小太監自然不敢生拉硬拽,但這麽回去,老祖宗那兒卻不好交代,於是他急道:“殿下不去禮部,可否告知水師何時撤兵?”
王彥聽了,不禁眼神一眯,小太監立刻心中一凜,知道他的身份,並沒有資格來問衡陽王,頓時就把頭低了下去。
就在他低頭之時,余太初卻匆匆來到堂外,然後急步進來,走道王彥耳邊一陣耳語,王彥臉色便慢慢沉了下來。
余太初說完,就站到一旁,王彥沉默一陣,臉上可見陣陣怒意,半響後對那小太監道:“你且先退下,待孤與幕屬商議後,近期會給龐內相一個答覆。”
能有這麽個保證,小太監散是能有個交代了,他連忙行禮告退。
待小太監離去,陳邦彥見王彥態度轉變,面待怒色,不禁問道:“殿下,不知發生了何事?”
王彥沉吟半響,說道:“洪承疇已經打通漕運了。”
眾人聽了心頭一驚,三家水師合力斷長江,滿清在江南的水師根本不是敵手,洪承疇怎麽可能突破封鎖呢?
王彥見眾人驚疑, 便讓余太初將情報,說了出來:“鄭國姓接到密旨,從長江退回福建,封鎖長江的水師力量減弱,而荷夷與滿清勾結,洪承疇購得重炮百門,能射六裡,覆蓋江面,水師遭受火炮威脅,魯監國退回舟山,滿將軍也借風衝破岸炮封鎖,西返湖廣,滿清漕運已經貫通。”
從理論上講,王彥是兵部長官,明軍的調動都要經過他,這也是龐天壽要與他交涉,而不能直接下令讓水師撤退的原因,但皇權社會卻有一個高於官府的存在,鄭成功並不是王彥下屬,並不像滿大壯歸他節製,接到密旨,在兵部命令和皇命間選擇皇命,也算合乎明朝的規製。
王彥這幾句,信息有點大,但諸人很快抓住了重點,洪承疇能夠打通漕運,鄭成功先撤到不是主要原因,關鍵還是從荷夷處購得了百門射程極遠的重炮。
水師戰船畢竟是木頭,中彈要沉,要傾覆,在對抗岸炮時,並不佔據優勢。
原本水師便是利用滿清江防糜爛,各個炮台火炮不足射程有限,才能沿江掃蕩滿清炮台,但洪承疇一下準備百門重炮集中使用,那情況就不一樣了。
陳邦彥聽後,不禁勃然大怒:“殿下,區區荷夷,居然敢插手中國事務,此事絕不能忍。”
王彥心中也很惱火,沉聲說道:“大國之怒,伏屍百萬。這荷夷屢次挑釁,孤以其不過疥癢之患,一再隱忍,如今此夷得寸進尺,以為本朝軟弱可欺,盡然與滿清勾結,此事確實不能容忍,必須讓此夷知曉中國之怒。”
(喜歡本書的書友,請qq閱讀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