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流行家紋文化,每個顯赫的家族都有自己的家紋,用來標示身份和產業。
這些家紋各種各樣,像日本天皇家的十六瓣菊紋,上杉家的竹雀紋,還有比較缺錢的真田家,直接拿六枚永樂通寶做了家紋。
每一個家紋都代表著日本的一方勢力,一般日本人可能都記不全,更不要說對外部世界不關心的明朝了。
好在,錢秉鐙為了出使日本,做了一番了解,能夠辨識一些。
徐俊勝聽說是德川幕府的人,也跟著松了一口氣,對下面的士卒說道:“暫時沒事,保持航速前行。”
一提到日本,明朝人首先想到的是倭寇,覺得很恐懼,但事實倭寇並非是日本幕府的國家行為,倭寇的首領是中國海盜和走私海商,主要成分是中國人,只是因為有不少失敗的大名和武士被中國人雇傭,充當打手,所以才被明朝稱為倭寇。
此時的日本國,還並非妖魔,幕府的軍隊也不是海盜,遇見他們比遇見海盜還要值得高興許多。
船上的士卒聽了徐俊勝的話,立時開始了各自的工作,兩艘福船繼續向長崎方向航行。
雖說是德川幕府的船,但是船隊並沒改變方向,去同幕府的水軍打聲招呼,而是按著原定的計劃,向東北方向的長崎港駛去。
“將軍!倭國的船改變方向,好像想攔截我們!”
徐俊勝與錢秉鐙正準備回到船樓裡去,望鬥上的士卒忽然大喊道。
徐俊勝聞語拿起千裡鏡,像日本船看去,見十艘安宅船正蕩著槳兒,劃起道道波紋,改變方向,確實好像要攔截他們。
“大人,不會是將我們當成走私船了吧!”徐俊勝放下千裡鏡,“日本人連個千裡鏡都沒有麽?”
錢秉鐙聽了,抿嘴道:“既然是德川幕府的船,他們想攔就攔吧,近了亮明身份就是!”
“沒事,繼續前行!”徐俊勝聞語,沒啥意見,日本這種船,他還真不放在眼裡。
遠處海面上,十艘安宅船正在破浪而行,這種船相對於這個時代來說,無疑已經落伍了。當初日本征韓時,水戰的主力就是這種安宅船。
這種船很少裝備火炮,所以在面對明朝的戰船時,基本是菜。
此時在為首的一艘安宅船的甲板上,一名身穿華麗鎧甲的日本將領,正注視遠處的福船。
日本人的鎧甲很有特色,大多是用竹條,皮革和麻繩編制,而且追求華麗,特別是武士頭盔前的裝束,各部相同,幾乎都不樣,全世界隻此一家。
十艘安宅船的板牆上和武士背上插著的背旗,都印著“三葉葵紋”,但船隊卻並非德川幕府所有,而是屬於外樣大名島津氏。
在田川七左衛門的勸說下,島津氏二代藩主島津光久考慮到薩摩藩的利益,最終決定同意田川七左衛門的要求,攔截明朝使者,攪黃明朝與德川幕府的聯系。
明朝的船隊從南京出發的日期,早已被人傳到了薩摩藩,之後船隊停泊在琉球,島津氏便進一步摸清了明朝使團的蹤跡。
島津光久為了攔截明朝使團,隨即命弟弟島津忠朗,領著十艘安宅船一千多人馬,打著德川幕府的旗號,前往使團將要經過的海域攔截。
為首的武士是島津家第一代藩主的三男,島津忠朗,他一身大凱,外面再穿著一件華麗對襟褂子,上面印著島津家的丸之十字紋,他的頭盔也很華麗,裝上了動物的毛皮。
在他的身旁,幾名插著背旗,穿著竹甲,腰間插著打刀和肋差,一手杵著一把長刀家臣侍立在側。甲板上帶著鬥笠,端著鐵炮的輕足,都站在安宅船的板牆邊,顯得十分精銳。
“全速力で走り、迎撃明國の船舶だ!”島津忠朗用千裡鏡,看著明朝的兩艘福船,大聲下令,“みんな絕対せるとこまで明國の船!”
“大將が令、スピードレース進!”
“一部の速い漕いだ!”
島津忠朗的命令一下,安宅船內便想起一連串的日語,位於船隻底部的水手們聽了催促,拚命的搖動船槳,將安宅船的速度提到最高,向明朝福船將要經過的方向衝出。
兩方船隊迅速接近,不多時,福船的望鬥上,負責瞭望的士卒已經可以看見安宅船上,日本士卒跑動的身影。
十艘安宅船,船身上面用木板圍城一個長方形的板牆,四個角各插一面藩旗,板牆上有射擊孔,供鐵炮射擊,他們破浪而行,逐漸擋住了福船的去路,想要逼停福船。
這時徐俊勝卻微微皺,福船的優勢在於有帆,借風而行,速度很快,但要是停下來,卻不如用槳的安宅船靈活了。
他見日本船沒有讓開航路的意思,福船如果滿帆前行,極有可能撞上日本船,於是連忙回頭,叫來一名精通日語,跑過日本貿易的通譯官,打旗語同日本船交流。
日本的安宅船與唐宋時的戰船相似,交流手段也停留在唐宋時代,通譯官長期跑日本貿易,精通一點日本的旗語。
“將軍,對方說幕府有鎖國令,讓我們降帆接受檢查!”
通譯官爬上望鬥,拿旗子筆畫一陣後,向下喊道。
“你沒告訴他們,我們是大明的使船麽?”
“卑職已經告知,可是對方說,他們沒有接到幕府的吩咐,所有船隻都要接受檢查!”
眼下日本並不是中國藩屬,中國船隻進入日本,人家的水軍要求檢查就像明朝水師要嚴查到中國的船隻一樣合情合理,合乎道義,但是老大帝國確有些不習慣,心中多少有點天·朝使節來出訪,是給你臉了,你居然還要查我的感覺。
“大人,這麽辦!”徐俊勝有軍人的傲氣,不太想接受檢查,但是畢竟是出使日本,是來友好通商的,總不能撞翻日本船,他心中有些糾結。
錢秉鐙鼻子裡出了口氣,沉默了一下,他出使過南洋,在佔城、馬六甲蘇丹國都吃過癟,這些小國都不將明朝放眼裡,現在日本要檢查,他的架子還是能夠放下來,“按他們的要求來!”
見錢秉鐙這麽說,徐俊勝內心也不在糾結,發令讓船隊降帆。
甲板上的士卒,一陣跑動,解開套在木樁上的帆索,幾面竹帆便同時降了下來,而隨著翻面的降落,福船失去風力,逐漸慢了下來。
此時十艘並排駛來的安宅船上,島津忠朗雙手將武士刀杵在身前,看見明船降下船帆,臉上漏出一個“呦西”的表情,大聲命令道:“左右の両翼を廻れ、明國の船を抜け出さないように。”
“嗨!小職はすぐ行動!”一名家臣立刻點頭。
十艘安宅船,一陣調動,島津忠朗的坐船與另一艘正面迎上福船,左右各四艘船,開始向兩翼加速,想要將兩艘福船包圍起來。
安宅船靠槳劃行,動作調整起來比較靈巧,立刻形成一個“U”形的口袋陣,想要將兩艘福船裝入口中。
徐俊勝見此臉上一寒,他已經降帆,對於福船而言,便表示沒有惡意,願意接受日本方面的盤查,出示國書,但日本方面兩翼包抄上來,卻明顯缺少善意。
作為一員軍中將領,戰場搏殺下來,逐漸形成了一種習慣,就是面對任何人時,都喜歡將自身放在一個安全,可以迅速做出反應的位置,這是一個沙場宿將的本能。
“都打起精神,各歸本位!”徐俊勝忽然一聲吩咐。
軍隊久經戰陣,能夠感覺到眼下的情況,自己已經處於不利的地位,士卒們聞語立刻都跑回各自的崗位。
“怎麽回事?”錢秉鐙不通兵事,不理解徐俊勝本能的警惕之心,見他發令不禁有些詫異。
徐俊勝沒有扭頭,他目光注視已經到眼前的安宅船,“卑職只是有些不安,但願是卑職多想了!”
錢秉鐙被他說的心裡一緊,這時迎面兩艘安宅船已經到了福船跟前二十丈左右。
兩艘福船,都是接近兩千料的大船, 每條的噸位在六百多左右,而日本的安宅船,每艘大概就兩三百噸的樣子,比福船小了一半,也沒有福船高。
安宅船四周被板牆圍了起來,如同一座小堡壘,但是福船的船樓遠遠高於安宅船,可以從上俯視安宅船的甲板。
很快兩邊的距離繼續拉近,錢秉鐙見安宅船上,帶著鬥笠的輕足,忽然一陣狼嚎,十多個分爪便同時從安宅船上飛出落在了福船上,日本輕足用力一拉,飛爪鉤住福船的船舷,兩艘船在拉力的作用下迅速靠攏。
就在這時,錢秉鐙看見了安宅船上,杵著武士刀穿著華麗盔甲的一名日本大將。
當下他鬼使神差的要來千裡鏡向那大將一看,臉上卻立刻露出震驚之色,在千裡鏡圓形的視界裡,那大將的盔甲外,穿著一件華麗的對襟外衣,身前兩個豎著的條紋上,一連印著幾個“丸之十字”紋。
錢秉鐙一下臉色慘白,“不好,是島津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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