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可望是個梟雄,豪格知道這一點,所以在用他之時,也防著他,並沒有將河西的大權,全部交給孫可望。
孫可望的職銜是提督河西軍政要務,相當於河西總督,豪格為了防止他不受控制,同時也給他派了幾個副手。
軍隊方面有叛將劉進忠為河西總兵,正是此人放開棧道,引豪格進入四川,張獻忠才迅速敗亡,孫可望與他自然合不來,這便防止了孫可望獨掌河西兵權。
行政方面,豪格則委任了韓朝宣一派的大臣虞胤為河西布政使,管理行政方面的事物。
這為虞胤大人,歷史上與韓朝宣在晉南一同起兵,擁立韓王抗清,韓朝宣死後,他突圍而出,後來一直被永歷朝拜為文淵閣大學士。
他與韓朝宣是同鄉,豪格建立大金政權,重用南黨官員,效法孝文帝推行漢化政策之後,韓朝宣到了西安不久便進入內閣,隨即寫信招虞胤舉族遷入關中。
如今河西能有現在的局面,除了因為孫可望之外,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為虞胤的配合。
孫可望回到歸義王府,沒多久,外面便有侍衛進來稟報,說是虞藩台闖進來了。
虞胤是韓朝宣一派的官員,對於孫可望這種草頭王沒有什麽好感,不過他這人做事,鐵面無私,而且很有實乾,他雖然被派過來牽製孫可望,可是卻不像一些大臣因為派別不合,便不管對錯的****招使絆子,他只要覺得孫可望做的對,便都會支持,但要是覺得孫可望做的不對,那便立刻橫眉相對,擺出一副要拚命的架子來。
孫可望知道這人性子怪,不能套近乎。
一開始孫可望也拉下臉面去虞胤家中拜訪過,可是不僅門沒讓進,送進去的禮品也被丟了出來,把孫可望弄得灰頭土臉,所以後來他便索性公事公辦,平時也根本不願意看見虞胤的一雙老臉。
聽說虞胤闖進王府,孫可望就一陣牙疼,他如今在金國為臣,並且還在外領兵,可不敢得罪這些文臣。
當下孫可望將剛脫下的外衣又穿上,便急步從房間出來,前去迎接,他走過一個穿堂,來到前院,便見一名穿著二品官服的枯瘦老者,健步如飛的往王府闖。
孫可望見此,步子停了一下,然後忽然大笑著快步迎上,他揮手屏退侍衛,慍聲說道:“跟你們說過多少次了,虞藩台過來直接迎進大堂,怎麽又忘記了!”
孫可望訓斥幾名侍衛一句,然後才笑著對虞胤說道:“虞藩台,這麽匆忙來找小王,不知是什麽事啊?”
虞胤冷著臉,沒給孫可望好臉色,“進去說!”
說完也不用誰領路,這位老大人便輕車熟路的往王府內走,就跟自己家一樣,一點兒也不見外。
孫可望見此有些惱怒的揮手讓侍衛們退下,然後快步追了上去。
十一月間,河西走廊的天氣已經十分寒冷,兩人進了大堂,侍衛立刻提來兩個火盆,孫可望剛座好,便聽虞胤怒聲質問道:“王爺,方才張勝調兵殺了七個蒙古人,搶了二十匹健馬,是不是你授意的?”
孫可望微微一愣,沒想到這事虞胤這麽快就知道了,他忙點了點頭,“是啊!不過並不是···”
“河西好不容易能有今日局面,這其中關鍵就是貿易通暢!”不等孫可望說完,虞胤只聽到他承認,立刻就火冒三丈,吹胡子瞪眼的質問道:“王爺讓張勝在馬市行凶殺人,牽走馬匹,讓其他人怎麽想,來年還有人敢到瓜州交易嗎?”
瓜州集市建起來並不容易,河西走廊亂了近百年,這裡的人都信奉弱肉強食的草原法則,各部之間都沒有信任可言。
孫可望只是使得河西安定,嚴禁私鬥和截殺商隊,可說服這些部落來瓜州交易,卻多是虞胤和布政使司的官員。
他們通過勸說,保證安全和公正,才逐漸有部落跑來交易,現在人家牽著馬匹,千裡迢迢的敢來貿易,孫可望卻把人殺了,馬也搶了,虞胤自然生氣。
孫可望心頭真是一陣憋屈,若是以前他當大王的時候,誰敢這麽和他說話?
“虞藩台不要心急,聽小王把事情說完嘛!”孫可望被訓一句,很無奈的說道。
虞胤一屁股坐下,怒氣不減,“好,本官就聽聽王爺怎麽說。”
孫可望見此揮手讓侍衛退下,然後才低聲說道:“虞藩台,那幾個蒙古人有問題,小王只是讓張勝把人抓了詢問一下來路,至於怎麽弄出人命,小王也不知曉,要等張勝過來稟報!”
“有問題?”虞胤眉頭一挑,“有什麽問題?”
“這些人明顯不像是販馬的,那些馬都是好馬,虞藩台可曾見過蒙古人給我們賣過好馬的!這些人估計是哪方派來的細作,到瓜州探查我們的情況!”孫可望耐心解釋道。
虞胤聽他這麽說,一下安靜下來,他聽人說軍隊在馬市殺了人,便匆匆忙忙的趕來質問,並不太了解具體的情況。
絲路斷絕之後,河西走廊就是一片荒蕪,成為了貧瘠之地,沒有多少價值存在,明朝後期基本是放棄的態度,起他勢力也不太看得上這裡。
可是金國想要重新打通絲路,河西走廊的位置便重要起來,特別是現在幾個邊市都做的不錯,像瓜州城中,就堆積了不少貨物和金銀。
歷史上,中原王朝數次開邊市,可是又數次關閉,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胡虜本性難改,有些部落見集市人多,貨物和錢財多了,便又生出了劫掠之心,將邊市貨物搶完,人殺光,使得邊市只能關閉。
虞胤聽孫可望一說,心頭一顫,語氣立時變了,“王爺是說有人盯上了瓜州。這批人都是細作!”
虞胤態度轉變之快,孫可望並不吃驚,點了點頭,“這只是我的猜測,是不是,還要看張勝詢問的怎麽樣。”
兩人正說著,張勝已經急急忙忙的趕到王府,孫可望立刻傳他進來,等他一進堂,便開口問道:“什麽情況,到底是哪路人馬!”
張勝臉上帶著一絲慌張,咽了口唾沫,才開口說道:“大王,是準格爾蒙古!”
“準格爾?”虞胤不禁驚呼一聲,立刻將目光投向了孫可望。孫可望身子明顯一震,但又很快恢復鎮靜,沉聲問道:“有沒有弄錯?他們到瓜州來做什麽?”
“不會錯,末將生擒了三人,起初他們還不認,可是他們帶來的馬匹都是閹割訓練後的戰馬,蒙古人從來不會將訓練過的戰馬賣給我們,而且末將在他們身上搜到了這個!”說著張勝從胸口取出一張羊皮, 遞給孫可望。
孫可望立刻鋪在桌子上,虞胤也近前來看,發現羊皮上畫了許多東西,有山川,有河流,還有軍營和邊市的位置。
這一下,兩人都沉默起來,而張勝繼續說道:“末將嚴刑拷問,他們才承認是準格爾部的細作,說是準格爾部的首領巴圖爾琿台吉,已經在哈密衛之北,天山之東,集結漠西諸部蒙古,準備南下劫掠我們。”
莫西蒙古實力強大,要是之前,金國到也不怕,可是金國在四川丟了四萬精兵,喪失了天府之國四川,再面對漠西蒙古,便有些沒有底氣了。
“準格爾部有多少人馬南下?”虞胤的胡須有些顫抖。
張勝有些惶恐的說道:“據說集結了二十萬人馬,分三路南下。”
虞胤聽了,臉色頓時煞白,金國在河西只有一萬五千人,根本無法抵擋,事情比他想的要嚴重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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