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潼關之後,王彥可以說志得意滿,因為無論怎麽看,他的勝算都佔大頭。
豪格如果識相就該獻地而降,或者趕緊往西逃竄,不過就人性而言,關中這麽好的地方,誰會輕易放棄呢?王彥估計豪格是沒有這麽高的覺悟,以他婆婆媽媽搖擺不定的性格,多半不會那麽果決,肯定舍不得關中的基業,不撞個頭破血流,不會明白他已經沒有機會。
王彥不怕豪格與他一戰,擔心的是豪格向西逃竄,讓他不能夠一次解決金國。
“王士琇揍報,他已經拿下渭南,催促孤王趕快派步軍和糧草過去,然後向臨潼挺進。”這時王彥指著沙盤說著,忽然抬頭看向張名振道:“侯服,明日你率振武軍左右兩鎮,馬步六萬人,押運一月糧草,趕去渭南,然後與前鋒馬軍,一起拿下臨潼,監視長安動向。”
張名振當即抱拳,“臣領命!”
這時李過卻道:“監國,我們這個速度,是不是慢了些,要是豪格見我大軍入關,無心一戰,那我們豈不是給了他撤離的時間。”
王彥笑著擺擺手,“豪格此人,孤王還是有些了解的。他做事、打仗、為人都還行,不過行事卻有些搖擺不定,該退不退,該進不進,又偏偏想要做大事情。他具體去打一場戰役還是可以的,但是卻沒有什麽大戰略,缺乏長遠的目光,所以最後常常失敗。以他的性格,不可能輕易放棄關中,孤斷定他舍不得。”
王彥笑著指了指沙盤,“孤特意讓王士琇統領前鋒,就是怕前鋒跑太快,嚇著了他,使得他下定決心,向西逃竄。現在前鋒才到渭南,裡長安還有近二百裡,他多半還在戰與不戰間猶豫不絕。”
說道這裡,王彥將木條,指向西寧方向,“他這樣猶豫時,王得仁的兩萬人,就能直插西寧、蘭州一線,斷了他西逃之路,那孤王與眾將就可以甕中捉鱉了。”
眾將聞語大多哄笑,王彥笑了一陣,話鋒一轉道:“不過老實說,金國在關中的經營還是很不錯的。這十多年來,關中基本安定,流民被編為屯戶安置,不僅恢復了陝西的民生,還向西擴展到了西域。金國上下還是有些手段,特別是打通陸上絲路,讓孤王也是另眼相看的。”
“這算什麽,我大明能做的比金國更好。等監國滅了金國,咱們大明海上絲路和陸上絲路兩手抓,那才能把貿易做得更大。”有人笑道。
這話說到王彥心坎裡去了,這事他早就想過,並且也確實考慮過要重振漢唐雄風。
節堂內,一時間有說有笑,都暢想起滅金之後的事情來。眾將領對於西域也十分向往,那是一個充滿神秘感和異域風情和雄心壯志的地方,有張騫、班固等先輩留下的傳奇故事。
金國倒了之後,如果不找點事做,軍隊的地位肯定會逐漸下降,所以眾將很願意在那片神秘的土地上,也留下他們的事跡。
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不多時,陸士逵帶著一陣風,領著兩員風塵仆仆的將領進來,便拜倒在節堂內。
圍在沙盤旁的眾人,聽見動靜回頭一看,心裡一驚,李過不禁上前扶著秦鋒,喝問道:“怎麽這樣狼狽?”
拜倒的不是別人,正是從臨潼突出來的譚泰和秦鋒,他們風塵仆仆,鮮血已經凝固在衣袍上,衣甲上血跡斑斑,神情十分狼狽。
秦鋒手指西面,氣喘如牛道:“前鋒在臨潼遭了埋伏,末將拚死殺出。”
一語既出,滿堂皆驚,王彥臉上笑容一僵,手裡的木杆啪的一聲掉在沙盤上,他愕然道:“中伏?這是怎麽回事?”
堂內方才還有說有笑的將領們,一下都愣住了,前鋒六萬騎兵中了埋伏,損失大不大,還剩下多少人?眾人心中不禁一凜。
“大都督駐兵渭南,本欲等監國發步軍前來匯合,不過劉都督得到消息,說唐通已經放棄臨潼西逃。劉都督擔心金軍主力西竄,留下長安空城,便要求大都督前突,大軍進至臨潼,監視長安,以免豪格撤離長安,卻不想金軍早有預謀,大軍在臨潼遭受了伏擊。”一旁的譚泰抬頭道。
他是橫衝馬軍的人,這事該怎麽說就怎麽說,一旁忠勇鎮的秦鋒只能低下頭去。
王彥聽了有些明白,金軍製造大軍西竄的假象,故意引前鋒上前,然後設下埋伏。
王彥不知道王光泰進展如何,是否已經殺到西寧,他最擔心的就是,王光泰還沒有切斷金軍後路,豪格就已經西逃,那樣王彥鱉摸不到,蝦米也難撈到幾隻了。
前鋒大概是以為金軍要西逃,所以向前突進,想要牽製或是掩殺西竄的金軍,所以才中了埋伏。
六萬明軍騎兵可是王彥的主力,花了大量的精力和銀錢才練出來的精銳,王彥正是考慮到他們的機動能力,能戰則戰,不能戰則走,才派他們做為先鋒。
現在居然被伏擊,方才還志得意滿的王彥,猶如被人猛扇了兩個大耳瓜子。
“現在情況怎麽樣?傷亡如何?”王彥走到兩人面前,臉色鐵青。要是六萬騎兵完了,他絕對饒不了劉芳亮和王士琇。
“回稟監國。”譚泰滿臉緊張的回道:“四月九日,大軍從渭南出發,黃昏時大軍進入臨潼過夜,準備天明之後繼續向西急追金軍。不想,是夜五更,大軍正熟睡時,金軍分四路分別殺到各門下。臣當時在東城值夜,最先受到哨騎的示警,然後立刻通知了大都督,大都督立刻讓各部突圍。不過十裡左右的距離,金軍一盞茶的功夫便突至門下。城內人馬大多熟睡,組織一些人防守尚可,突圍卻來不及。臣與秦將軍能衝出來,主要也是東城外的金軍因為從西面繞道東面,耽擱了時間,比其他各門慢了一拍,陣型未穩才被臣殺了出來。”
說道這兒,譚泰停了下,“殺出之後,臣與秦將軍曾試圖殺散城外的金軍,不過衝出的人馬不到五千人,金軍中似乎有豪格的滿族精騎,我們混戰到天明時分,其他方向的金軍騎兵趕了過來,臣等便只能先行撤退,回來告知監國。”
“你是說王士琇和劉芳亮現在被困在了臨潼城中?”老部下陰溝翻船,戴之藩上前來,不禁急問道。
“城中的兄弟確實被困住了。臣和秦將軍與金軍激戰於東門時,城內的兄弟也數次衝出,不過都未成功。天明時分,臣撤退時,臨潼便也緊閉城門,沒有再往外衝了。”
戴之藩聞語卻松了口氣,他扭頭看向一旁沉著臉的王彥,行禮道:“監國,這次是前鋒輕敵了,不過好在他們只是被困在城中,有城牆阻擋,安全應該沒有問題,損失因該不大。”
王彥聞語也鎮定下來,前鋒並沒有被金軍偷營,幾萬人被困在城中,雖然憋屈,但是金軍也奈何不了他們,損失應該不會太大。
一念至此,王彥對兩人道:“你們起來吧。”
“監國,豪格這廝果然不甘心,還玩起了陰招,不過他就算困住了橫衝馬軍和忠勇鎮也沒關系,咱們二十萬人殺過去,他還能翻起什麽浪不成?”大將賀珍開口道。
聽說只是被困,剛才被嚇了一跳的明軍將領,都鎮定下來。他們一個個漏出,駭老子一跳,還以前鋒全軍覆滅的表情。
其實不只是前鋒輕敵,王彥連帶著堂內的眾將,大多數人都有些驕狂,沒把金軍放在眼裡。這下被扇了個大嘴巴子,在場的眾將便有些氣憤,怒火衝天,附和著賀珍道:“娘個劈的,我們大軍已經入關,二十萬人馬屯在華陰,金賊居然還敢圍困臨潼,簡直視我軍如無物,不把我們放在眼裡。”
“監國, 金賊這是在插標賣首,不知死活。他們居然不跑,反到回來尋死,臣以為應該成全他們,立刻起大兵西進馳援,殺他個落花流水。”
堂內眾多將領,也覺得折了面子,紛紛請戰,金賊這是反了天,居然敢伏擊六萬前鋒,我再來二十萬,撐不死你。
王彥眉頭一動,也有一種率大軍衝殺過去,看豪格怎麽應付他的意思。
戴之藩卻一揮手道,“安靜。”然後給王彥拱手道:“監國,臣覺得有蹊蹺,還是先把事情理順,再進兵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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