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底,廣南之地逐漸到了最為炎熱酷暑之時,隆武二年也過去了大半年,多日未曾降雨的廣州地區下了夏季最為清爽的一場瓢潑大雨。
大雨過後的原野和城池,顯得分外的清爽乾淨,洗去了灰塵,洗去了暑氣,使人們感到陣陣清涼。
這天中午,一隊騎兵從廣州城出來,沿著珠江奔往廣州碼頭,為首的緋袍大官,頭戴烏沙,袍繡仙鶴,腰纏玉帶,正是隆武朝大學士、廣東布政使蘇觀生。
自從王彥搗毀四姓海盜,又組建廣東水師之後,粵海肅清,加之隨著江南被戰爭破壞,江南對外貿易的份額向廣南市舶司轉移,廣州一躍為最大貿易出口,使得廣州開始更加繁華起來。
珠江之上,每日都數百艘大船,在江面上穿梭,碼頭之上的苦力,也很快發展到近萬人,整個廣南一派繁忙之景。
昔南宋偏暗一隅,能歲入一億,宋高宗曾對大臣言,“廣南市舶,利入甚厚,提舉官宜得人久任,庶蕾商肯來,動得百十萬貫,皆寬民力也。”今大明的處境,便是困於財政,王彥與蘇觀生早已制定大開海貿的策略,即便王彥在湖廣,兩人也時常通過書信往來,探討發展貿易的策略。
王彥在湖南組織大批商隊運送貨物來廣州貿易,更是解決了廣州無貨可賣的尷尬境地。
他今日來到廣州碼頭,除了視察貿易,便是來看看官府剛從高棉、暹羅運來的百艘軍糧。
從廣州到韶關的路上,已經修建大量的倉庫,用來儲存軍糧,而這樣的倉庫,還要一路建到湖廣,成為明軍對抗清軍的生命線。
這些倉庫,不僅可以儲存軍資,還能為湖南商人提供方便,他們只要交上一部分租金,也可以使用沿路的倉庫。
一場大雨過後,珠江的水面足足上漲了三尺,沿江的堤岸上,一隊隊民夫正在巡視堤防,他們見蘇觀生經過,紛紛行禮。
同丁魁楚的時代相比,王彥、蘇觀生治下的粵地,雖然只有大半年的時間,但無論士紳還是百姓,都感受到了實實在在的變化。
臨近碼頭,珠江水面變得熱鬧起來,河中停著數百艘準備裝卸貨物的海船,大都是葡萄牙、日本、朝鮮來的船隻。
其中也有大明自己的遠洋貿易船隻,像這次從高棉、暹羅販運稻米的船隻,就是最近新崛起的一家海貿商行,而他們之所以能夠接下官府的貿易訂單,則是因為這家商行乃是曾經的揚州大鹽商馮應昌與揚州人合股而建,其中王彥還出資五十萬兩,佔商行三成股份。
有這層關系,加之廣東官員之中,被王彥安插了大量的揚州故舊,如何剛、周志畏、王志端、王纘爵、曲從直、揚振熙、吳道正等揚州官員,都被安插在廣東官場的重要位置,馮應昌的靖遠商行,可謂發展迅猛,不僅在瓊州的造船場,得到發展,能夠接到廣東水師和官府的訂單,用來做海貿的船隊也得以組建,已經有了三十艘用於航海的大福船。
靖遠商行的發展,雖說來自官商之間的勾結,但也從另一個方面說名了廣東商業的繁榮。
這時蘇觀生一行來到碼頭,便見到江邊停泊的船隻上,一群群碼頭苦力,正扛著貨物,或是裝上客船,或是從滿載貨物的船上,將物品卸下,好不繁忙。
碼頭邊上,還有從湖南、廣西趕來的商隊,正與海商們討教還價,笑聲、喊聲、吆喝聲、使碼頭附近格外熱鬧。
為了促進商貿,王彥在湖南取消了過稅,不在設卡收稅,蘇觀生也緊隨其後,將廣東境內的關卡全部撤銷,停征過稅,
走稅,隻征收住稅和市舶司的關稅,減少稅收環節,增加稅收的效率。蘇觀生很喜歡這種忙碌,繁華的場景,這是商貿繁榮,也是國家富足,他苦心經營,就是為了能夠,將廣東打造成朝廷的錢倉,以廣南之繁榮,支持帝國日益匱乏的財政。
蘇觀生三十歲時,才得了縣諸生,後進入國子監讀書,一生未得進士功名,所以嘗嘗被其他官員看不起,但隆武帝卻提拔他為東閣大學士,這份恩情,這份知遇,蘇觀生只能靠著用心經營粵地來回報。
這時在碼頭邊,一陣吵嚷聲從人群裡傳來,“這是銀票,由廣州十三家商行一起發售,你拿著他,便可從十三家商行的任意一家分號,換取同樣的白銀,我乃悅盛商行的大掌櫃,怎麽可能騙你?”
“我們葡萄牙人,只要真金白銀,不要一張廢紙, 如果閣下拿不出錢來,我們便將這批香料賣給其他人,請閣下不要在進行糾纏~”
“唉~你怎麽就不信呢?好吧~費迪南德~看在之前的交易上,你給我一點時間,我向你證明,他不是一張廢紙。”這時周圍已經有不少人向吵嚷處走去,蘇觀生眉頭一皺,他翻身下馬也走了過去。在上百個大木箱子前,一個身穿華服的大明商人,正與一名身穿怪異服飾的西夷爭論,周圍的人議論紛紛,都驚奇的討論著悅盛商行的錢掌櫃,手裡拿的一張紙,居然價值三萬兩白銀。
“悅盛商行名聲一向不錯,錢掌櫃做生意向來公道,今天怎麽欺詐其西夷來了。”?“估計是香料太貴重,錢掌櫃也動心了,但一張紙就說是三萬兩白銀,未免也太過離譜了吧~”“我看未必,我們湘東勝,從湖南運來的貨物,一直與悅盛行交易,價格向來公道,我信的過錢掌櫃的為人。”“信為商之本,錢掌櫃敢在這麽多人面前這麽說,肯定不會是欺騙,而且那張紙讓我想起了一個東西,宋代的交子,你們以為呢?”
一旁議論紛紛的眾人聞語,眼前立馬一亮。
蘇觀生聽了片刻,他早知道廣州城內十三家商行,聯合起來搞了個什麽銀票,他起初不以為意,現在卻提起了興趣。
畢竟,一張紙可以代表幾萬兩白銀,而且可以隨時兌換,這與大明早期的寶鈔不可同日而語,對他而言實在太過震驚,也讓他提起了一絲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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