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門火炮,同時開火,能讓炮彈落在相同的范圍之內,對明軍炮隊來說,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當初北京保衛,大將滿貴與建奴激戰,城上京營的炮隊弟兄,開炮助威,結果炮彈全落在滿貴軍中,嚇得滿貴渾身冷汗,趕緊撤了回來。
五忠軍的炮隊,有陳余階訓練,自然不會鬧出這樣的笑話,但明軍火炮規製不一,同一門炮還好說,幾門炮放在一起,裝填同樣的火藥,還真不一定相差多遠。
王彥看了這一輪炮擊,大體就知道,四門炮規製基本統一,說明宋應星還是真解決了不少問題。
這時陳余階小旗一揮,一名騎兵夾著幾杆旌旗立刻從火炮的安置處,催馬奔出,他馬速十分平穩,心中默數著時間,估計到了一裡,就插下一面旌旗,然後接著走,接著插,當他奔馳到炮彈砸出來的小坑之處時,已經插下了七面旌旗。
一眾工匠、士卒見此,頓時滿臉興奮,忍不住發出一陣歡呼,因為大家都在跟著數,一共是七面旗。
當然這是仰射,並非有效射程,以英夷在同時期進行的火炮改革,將火炮的種類進行規范,十八磅的長炮,仰射能達到十二裡,有效射程在四裡以上。
王彥笑了:“射七裡開外,那三裡之內,應該能砸碎磚石。好,這回諸位乾得不錯,都要記上一功。”
紅夷大炮只能發射實心彈,作用主要在直瞄轟城,三裡內能擊碎磚石,這就是有效射程。
相傳寧遠之戰時,明軍紅夷炮的有效射程能達到四裡以上,但其實大多數明鑄紅夷炮,有效射程普遍二、三裡以內,王彥沒想過能一下達到西夷的水平,能夠保持規製統一,增加火炮壽命,就已經進步不小了。
“謝閣部。”宋應星當即領著一眾鑄炮坊的官員,工匠齊聲說道。
王彥走到幾名匠人面前,遂即吩咐道:“從現在開始,你們要用心鑄炮,看看還存在些什麽問題,試炮還要繼續進行,通過增減藥量觀察射程的變化,找出最好的額度來。本閣不催你們,乾得細致些,一旦定出標準來,就是大功一件,對於首功之人,本閣提其為從九品工部從事,明白麽?”
士農工商,工匠排在第三,但實際地位其實比商人還要差一些,因為商人最起碼有錢,日子過的滋潤,而且明代商品經濟發達,人們生活奢靡,加上商人與官紳勾結,所以工才是實至名歸的吊車尾。
明代工匠做官很難,做吏卻沒有什麽問題,不過也有例外,明人徐杲,就是木工出身,但得明世宗賞識,官至工部尚書,做到了明代工匠的極致。
幾名匠人,聞語頓時齊聲應道:“諾。”
王彥看了一陣,陳余階又調整角度,放了幾輪,火炮的性能還算穩定,遂即又開始試統。
鳥嘴銃、魯密銃、掣電銃、訊雷銃全部試了一遍,其中訊雷銃雖然看似凶猛,號稱連發五統,但填裝耗時,射程有限,基本不適用於實戰;配六個子銃的掣電銃,性能最優,但工序複雜,朝廷沒有能力生產;鳥銃表現一般,最後王彥將目光定在了魯密銃身上,《武備志》中也說:“鳥銃,唯魯密銃最遠最毒。”不過,魯密銃也有問題,就是造價遠高於鳥銃,關鍵部位由銅來造,工序也比較複雜,但比掣電銃卻簡單得多,只是也需要大把的銀子。
那麽最關鍵的問題,朝廷就是沒有銀子,所以王彥隻得吩咐宋應星接著造鳥銃,他看的心癢,但也是無奈,五萬新卒是招齊了,可還沒家夥使了。
其實現在火器有進展了,但是值得注意的是,
士卒的衣甲也該加強,五忠軍遇見披雙甲的清兵,基本很難下手,特別是被重甲騎兵貫穿大陣,基本每一次都死傷慘重。此時雖然明清雙方,都使用大量火器,但火器畢竟沒有到獨當一面的地步,雖然要重視,但不能迷信,畢竟當清騎衝到跟前之時,還是要讓士卒,用身體去抗,用長矛、戰刀這樣的冷兵器去戰鬥,火砲火槍還遠遠不到完全取代弓弩刀斧的地步。
對抗騎兵的衝擊,最好是能有一隻重甲步兵,這樣無論是面對清騎,還是近身肉搏,都會是王彥手中的殺手鐧,但關鍵問題,還是沒錢。
王彥回到城中,沒有回府,而是到了文淵閣,他交了馬匹,大步入內,就直接去二樓尋蘇觀生,但蘇觀生卻不在辦公。
詢問一番之後,得知蘇觀生被皇帝召見,他也沒回自己辦公的屋子,而是就坐在小議事堂裡等候。
等了許久時間,蘇觀生才面聖回來,他剛上樓來,就見王彥正吃著糕點,獨自品茶,蘇觀生沒走過去就笑道:“士衡好生悠閑,是把這議事堂當作茶肆了麽?”
王彥早朝之前隻喝了點稀粥,正好乘著機會吃點糕點,填填肚子,他沒什麽心情開玩笑,起身道:“蘇閣部回來了?彥等候多時了。”蘇觀生只是說笑一句,就準備回去辦公, 卻不想王彥盡然是在等他,於是隻得向小議事堂走來,在王彥對面落坐,笑問道:“方才在宮中議事,忽然聽到陣陣炮響,陛下還問為何放炮,我估計著可能是士衡在城外試炮,沒想到你這麽快就回來了。怎麽樣?炮如何?”
“炮不錯,可以說很好。”
蘇觀生點點頭,“前前後後,五忠軍帳上怕是花了數萬兩,戶部也撥了三萬兩,總算功夫不負有心人,炮是造出來了。對了,士衡等我,是為了何事?”
王彥笑道:“現在鑄炮坊將樣炮、樣銃都已經造了出來,而且效果也十分不錯,蘇閣老是不是再撥幾萬兩銀子,好盡快造一批出來。”
蘇觀生本來認真聽著,聽了這話,臉色一板,站起身來就往自己屋子裡鑽,王彥眼疾手快,連忙繞過桌子,拉住他的袖子,說道:“閣老莫要動怒,多少撥一點啊~”
蘇觀生掙扎了一下,但卻掙不開,隻得瞪了王彥一眼,扭過頭去道:“不成體統,士衡拉我也沒用,要銀子,一兩也沒有。”
作為監管隆武朝廷財政的大學士,兼戶部尚書,蘇觀生可謂慘淡經營,朝廷入廣京幾個月,處處都要開銷,他是天天被各路人馬逼著要錢,好不容易存了點家底,王彥又要打漳州,一下又消耗一空了。
王彥見了蘇觀生的模樣,卻沒有放棄,他在戶部有眼線,知道府庫裡還有三十多萬兩白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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