漳州城內,一條街道上,李成棟被百余親兵護為著,神色匆匆的快速奔走,他的府邸已經不在安全,需要盡快前往西城的李部軍營,得到手下的護衛,才能有和佟養甲一搏的本錢。
他原本想著先和王彥談妥條件,然後再與心腹商議,賣了佟養甲,沒想到他自己卻先被王彥賣了,使他不得不提前兵變,不過他根本沒有準備,現在只能趕鴨子上架。
事情到底怎麽發展,已經脫離了李成棟的掌控,他現在已經成了棋盤上的一枚棋子,命運如何,以是未知之數。
眾人邁步疾走,前面的士卒邊走邊警惕的四下張望,李成棟騎馬,被一群親兵包圍在中間,他現在有傷在身,逞不得強,還是怕死一點,比較保險。
一行人,從府邸出來,什麽東西都沒帶,走了一刻鍾,終於到了西城,再過片刻就能到西城的李部軍營,這讓李成棟微微松了口氣。
可就在這時,只聽得一陣“嗖嗖~”聲忽然傳來,街道兩旁的屋上,一片箭雨頓時潑下,李成棟的親衛來不及反應,就被射死近十人,街道房屋的縫隙之間,大隊藍甲隨之湧了出來。
“逆賊,安敢背叛聖朝?”佟養甲披掛齊全,打馬出來,藍甲兵立刻分開一條道來,他用馬鞭指著李成棟,破口大罵道:“大清為爾抬旗,哪一點對不起你?”
軍隊嘩變,本來就是讓主帥惱火動怒的事了,可讓佟養甲接受不了的是,這次要背叛他的卻是漳州城二把手李成棟。
雖然佟養甲還沒有真真信任過李成棟,但他們畢竟都是八旗,在此種情況下理應團結!而且之前的戰鬥中,兩人也算通力合作,不僅擋住了明軍的進攻,還平定了鄭軍的叛亂,這也讓佟養甲一步步的開始慢慢撤掉心防,準備接納李成棟,認可他成為漢八旗的一員,可就在他將要信任他時,李成棟卻要叛變了。
這讓佟養甲生出了一種被欺騙,被玩弄的感覺,他在王彥放回李元胤時,確實起了疑心,並安插了探子,但李成棟之後的舉動卻打消了他的疑慮,基本認可了他,要說鄭軍叛變,綠營叛變也就罷了,可李成棟身為八旗,大清平日待他也不薄,竟然也忽然叛變,還想取他人頭,作為晉升之階,就太傷佟養甲的心了。
李成棟見被佟養甲圍住,臉上頓時布滿了寒霜,他身邊只有不到百人,而佟養甲足足帶來四五百藍甲兵,打起來肯定不是對手,董方策已經先一步去糾集兵馬,他必須拖延一下時間,不然鐵定壯志未酬身先死。
“佟撫台,漳州已經守不住,這點你應該比我清楚。自古識時務者為俊傑,大丈夫當能屈能伸,本鎮建議你與我一起投降,或許還能保命。”
佟養甲把話聽在耳裡,卻是一陣氣急,李成棟叛變也罷,居然還要拉他下水,到時候你們說不定還能得到寬大,可我是遼東佟氏,是從酋首惡,王彥安能容得下他。
歷史上,李成棟迫使佟養甲投降,但沒過多久,就被李元胤接機斬殺。
這時佟養甲不禁冷笑,“好你個李成棟,你居然還敢勸降本撫,我遼東佟氏,乃從龍元勳,皇親國戚,豈能背叛聖朝!今日看本撫擒下你這叛賊,必定親自操刀剮之,給我殺!”
語畢,佟養甲一揮馬鞭,藍甲兵得令,立刻操刀擁上,李成棟見此臉色一沉,“不要驚慌,明軍馬上就會進城,反他娘的,給我殺。”
外圍親兵與藍甲抽刀互砍,內圈一名親兵,立刻拿出一道響箭,單手舉起,只見“咻”的一下竄上天空,頓時就在天空炸開。
這是李部兵馬內部的信號,
代表著主帥有危險,看見信號,各部人馬都要前來救援,城內在響箭升上天空之後,頓時嘩然起來。城內一間大宅子裡,軟禁著施福等近三十名鄭軍將領,他們被限制在院落裡,對於外界情況知之甚少。
佟養甲為了防備鄭軍叛變,可謂絞盡腦汁,千總以上的將領,長期軟禁,千總以下,除了換兵統領之外,每三天一輪換,放出一批去接管兵馬,統兵的則關上三天,然後再換。
金祚裕兵變之後,當天大部分就被換了進來,施福等人也通過換進來的軍官,多少知道了一點外面的情況。
這讓他憂心忡忡,城外是舊日同袍,城內是鄉親父老,如果讓佟養甲、李成棟這樣守下去,漳州最後只能玉石俱焚, 他麾下兒郎也會被消耗乾淨。
施福在院子裡來回踱步,思索著脫身之策,但他知道佟養甲十分狡詐,他已經偽裝的極好,表示願意為清廷效命,但佟養甲就是不為所動,只是把他當做一頭豬一樣圈養著,絕不放他出去。
施福看了看院子四周,青石砌成的院牆將他們包圍,門口數十員藍甲兵站崗監視,此外還有一隊隊綠營兵,在院外巡視,當真做得滴水不漏,實在難以逃脫,令施福十分沮喪。
可就在這時,隨著李部的響箭升上天空,院子外的一條巷子裡,一隊兩百多人的鄭軍,卻忽然走了出來,操著戰刀直奔院落而來。
“站住!沒有撫台的手命,誰也不準靠近!”
門口一員藍甲兵,看見一行人遠遠而來,上前呵斥道。為首的鄭軍將領正是洪習山,他卻不回話,疾步迎上,那藍甲見此,暗道不好,連忙後退,門口的藍甲兵發現情況不對,紛紛拿起刀槍,洪習山頓時拔刀在手,厲喝一聲:“反他娘的,殺光清狗!”
兩百鄭軍頓時一湧上前,呐喊著殺向門前,頓時與門口藍甲兵殺做一團。
院落內的施福等人看到一群鄭軍殺到門外,頓時大驚,身邊一員鄭軍將領見此不禁破口大罵,“這群撮鳥,腦子全是一根筋,就不能先給老子通口氣麽,老子雖然被奪了兵權,可我那千把弟兄只要招呼一聲,怎麽也能拉出一半來,金祚裕怎麽死的,真是不漲記性!”
那將領嘴上謾罵,臉上卻一陣通紅,他慌忙跑回屋裡,再出來時,手裡已經多了一把環首大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