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王四十來歲,已是不惑之年,雖貴為宗藩,卻氣質平和,不似一般宗室趾高氣揚,反而溫文如玉,謙和近人。 揚州百姓,擁擠在北城,城內宗室勳貴,未有前來巡視看望者,王彥對於能出現於此,關心百姓的唐王,自然刮目相看。
這時他來到粥棚邊,真摯的向唐王作揖見禮,以感謝這位藩王,對百姓的愛護。
“侯爺守揚州,破北虜,攜民南下,聲名動華夏,本王是如雷貫耳!”唐王出了粥棚,隨迎上來,輕輕拖起王彥之手,細觀之,而後讚歎道:“真棟梁也!今日本王得以見侯爺,實乃一大幸事。”
唐王之言,使人如沐春風,王彥被其執住雙手,感受到他的真誠,而他的一番誇讚,亦不使人覺得,只是禮貌的恭維,而是發自內心讚歎。
王彥感受到眼前藩王的與眾不同,隨連忙謙虛的回道:“殿下謬讚,下官不過是盡了該盡的職責罷了!”
“侯爺不必過謙,本王之言,皆發自肺腑也!”唐王卻認真道:“今大明風雨飄搖,侯爺有救時之能,為大明石柱,保百姓不受胡虜殺戮欺凌,本王身為太祖子孫,正要代替百姓謝過侯爺之恩。”
“這些百姓,心懷大明,隨侯爺南下,至余杭之地,卻食不果腹,實乃朝廷之過也!”唐王將目光移向排著長隊領取朝食的百姓,歎道:“侯爺一片赤子之心,為百姓謀出路,今本王能力有限,只能捐些米祿,替朝廷盡盡心意而已,不能改變百姓現狀,傷哉!”
“殿下能有此心,百姓已經感激不盡矣!”王彥聞言,有些感動的道。
朝廷艱難,給藩王的俸祿已經幾乎斷絕,唐王又剛被複藩不久,封地南陽早已落入敵手,已經沒有收入來源,但其卻願意拿出米祿來接濟百姓,就顯得十分難能可貴。
當下王彥對唐王的映像,不由得更加深刻,覺得其與諸多宗室相比,實在太過不同,最起碼宗室之中,未有一人來關注百姓,哪怕只是做個姿態的人也沒有!
一時間,王彥與唐王不禁相談甚歡,可就在這時,一隊騎兵卻忽然從城門穿過,引得一陣騷亂,打斷了他們的交談。
王彥視之,盡是他麾下千戶戴之藩,頓時臉色不禁一沉,隨立馬讓護衛將其一行人馬攔了下來。
戴之藩被擋下,正欲呵斥,卻見身前之人,乃是王彥護衛,頓時便翻身下馬,隨護衛來得王彥身邊。
“侯爺!北虜拔營退兵了!”王彥還未開口責問戴之藩何故縱馬,驚嚇百姓,戴之藩便脫口而出道。
南京被陷,皇帝被俘虜後,隨著潞藩於杭州監國,杭州已經成為江南抗清的核心所在,多鐸欲平江南,理應集結大軍,攻打杭州,怎麽可能突然撤退。
王彥聞言,不禁一愣,當下隻得將戴之藩縱馬一事放在一邊,立即開口問道:“全部退走?可探查清楚呢?”
“是的!全部退走了!”戴之藩回道:“末將奉侯爺之命,監視城外北虜,發現今早北虜全軍拔營北返,末將便留哨騎繼續監視,親自回來稟報!”
聽完戴之藩之言,王彥才徹底相信,不禁臉色一變,對一旁的唐王道:“北虜突然退兵,不知意欲何為,下官要立馬去稟報監國,便同殿下別過了。”
“國事為重,理當如此!”唐王微微點頭道:“侯爺請自便!”
當下王彥便帶著戴之藩,一路匆匆往潞王府而去。一行人來到府門前,待衛士進去稟報,片刻後,
司禮監內宦高起潛,便親自迎王彥進了王府。 王彥被帶進殿中,卻見馬士英、阮大铖、張秉貞等數十位大臣皆在於內,才知他尋二人不得,原來是來了潞王府。
“臣拜見監國!”王彥向潞藩行禮道。
“卿家不必多禮!”潞藩微微抬手道:“本王正欲派人去招卿家來見,不想卿家自己卻來了。不知卿家是為何事趕來?”
“啟稟監國!”王彥道:“臣命麾下千戶戴之藩領哨騎監視城外虜營,方才得其稟報,言北虜全軍已經拔營北去,因此特來奏告監國。”
“什麽?”潞藩聞言,頓時喜道:“北兵果然退也!”
“監國,多鐸遵守信譽,退兵北去,吾朝也應立馬割讓四郡,敲定邊界,完成和談之事,以免生變。”馬士英突然出列道。
王彥聞二人之言,不禁臉色一變,什麽割讓四郡,什麽和談,他竟然全然不知。
“馬輔老成謀國,和談之事,本王便交於馬輔全權處理,務必進快敲定,換取江南之安寧。”潞藩點頭道。
這時,王彥才明白,馬士英等人背著自己,已然偷偷同多鐸講和,心裡不禁大怒。
當下馬士英正欲領旨,王彥卻突然指其罵道:“馬輔欲賣國耶?盡然以地獻虜,妄想苟且偷安,然北虜可有信譽可言,馬輔又欲至百姓於何地!”
馬士英身為首輔大學士,突然被王彥喝罵,臉色不禁漲得通紅。
這時王彥又泣拜於地,謂潞藩道:“監國切不可同北虜求合,置百姓於胡塵。今百姓翹首以待王師,江西巡撫李永茂,原任戎政尚書張國維,右庶子楊廷麟等人紛紛於各地招募義軍,足見民心可用,監國莫見臣兵少,而以為浙省不可守啊!”
潞藩見王彥反對,一時間卻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時阮大铖卻忽然出列,謂王彥道:“忠勇侯既然知杭州兵少,確怎又拿朝廷冒險去同北虜決戰?今和談若成,我朝便能得已喘息,有何不妥?”
“杭州固然兵少,但如今時至七月,天氣日漸酷熱,北虜自北方關外而來,必然不能適應江南氣候,此天時在我,江南河網縱橫,虜騎不能發揮,此地利在我,只要監國扛起抗虜大旗,則南方各地的抗虜勢力,便能形成一個核心,此人心在我,有此三點,如何不能一戰?”王彥怒目而視,憤聲反駁道。
“忠勇侯之言不妥!”浙江巡撫張秉貞又出列道:“北兵中有我朝降兵四十余萬,其中不乏精通水戰之輩,江南地利,北兵與我朝共有也!忠勇侯雖能征慣戰,但卻保不了整個浙省,妄自開戰,絕非國朝之福!臣附議議和,爭取重整旗鼓的時間。”
“縱使一時守不住杭州,監國亦可效法宋之高宗。縱觀往史,諸位大人欲求和,可曾聽聞屢敗而得以安享太平者?況且北虜毫無信譽可言,必然反覆!夫戰,勇氣也。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今若議和,民氣必泄,若北虜複來,如何再戰?”王彥不為所動,繼續反對道。
這時他已知堂內官員,俱是馬阮一黨之人,他獨自一人面對早已準備的十多名主和大臣,氣勢以落下成,一股無力之感,頓時向王彥襲來。
“忠勇侯就算要戰,也得朝廷有錢糧可戰,今無兵無糧,亦無器械,拿什麽戰。臣以為戰則必亡,和則可以東山再起!”馬士英恢復過來,鎮定精神道。
“馬輔言之有理!”阮大铖附和一聲,而後問道:“忠勇侯之兵可複南京否?”
大明黨爭激烈,朝堂諸臣都是身經百戰的鬥士,面對阮大铖的質問,王彥已經無法作答,多鐸近二十大軍集於南京,而王彥保全浙省尚且不夠兵力,又如何北上複河山呢?
“忠勇侯既不能複南京,又無法保全浙省,為何要阻和談,莫非欲爭大權,學那四鎮,以武將之身,操控朝局不成?”阮大铖步步緊逼道。
王彥聞其言,整個人頓時一陣頹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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