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彥同孫承武部兩千余人在離開考蘭縣後,當日下午已經到了黃河邊上。 接應的清軍全然不知許定國潰敗被殺之事,王彥領著手下打起許部旗號,扮作許軍步軍進入清營,夜裡突然發亂,埋伏在營外的孫承武部騎兵,則乘勢突襲,隨大破清兵。
一戰下來,斬殺清兵八百余人,俘虜四百余人,奪取船隻二十余艘,可謂大勝。
清軍主力與順軍大戰將軍一個多月,北直隸、山東、豫北一帶的清軍已經不多,最大的一隻也只是駐扎在黃河邊上,監視明軍的豪格部,一萬余人。
兵力空虛,加之清庭在北直隸、山西、山東的統治並不穩固,所以豪格格外謹慎,不敢輕舉妄動。
這也是許定國將兒子送入清營為質後,請求他發兵支援,而他卻以“未經奉旨,不敢擅往”為由,拒不發兵的原因。
因此可以看出,這正是明軍跨河而擊,收復河山的大好時機,所以當許定國被殺,接應的清兵全軍覆沒,船隻被奪的消息傳回對岸豪格營中時,他頓時便覺得壓力倍增。
他害怕高傑部乘勢過河,急忙奏報多爾袞,欲調兵前來,迎接即將到來的大戰。
王彥沒有想到,他這次行動給清庭帶來了多大壓力,身處北京的多爾袞得知豪格的奏報後,心裡不由得一沉。
此時清軍已經在對大順的作戰中取得了巨大優勢,陝北的高一功、李過棄守榆林,敗走響水,李自成也帶著大順軍主力放棄陝西,準備經藍田、商洛撤入河南,清軍在西線的形勢可謂一片大好。
清庭上下,也因為接連的大勝,顯得振奮,但是高傑部兵壓黃河的消息傳來,卻使得大喜中的清庭,猶如中天懸劍,就是多爾袞也陷入了兩難之境。
如果不調兵支援豪格,萬一高傑部四萬人殺過河來,那清庭的大好局勢,可能瞬間逆轉,被趕回關外都有可能。
可是如果調兵,它處又無兵可派,只能抽調西線人馬,但此時李自成敗而不亂,還有十幾萬兵馬,若抽調兵力使得李自成有了喘息之機,那今後再戰,勝負將未可知也!
多爾袞於北京招集大臣商量對策之時,始作俑者之一的王彥卻沒有料到,他能給清庭帶來這樣的麻煩。
擊敗接應的清兵後,王彥便一邊領著忠義營練習水站,一邊等候李成棟等人的主力到來。
一晃時間便過去五天,來到正月一十九日,可等待的大軍卻依然未到,這不由讓王彥十分疑惑,正欲派遣劉順去尋李成棟之時,主力派遣的軍使正好趕來營中傳令。
王彥連忙讓人告知孫承武,而後兩人便一起聽軍使傳達軍令,卻不是大軍欲渡河攻擊清軍,而是史閣部急招大軍返回徐州。
王彥聽完不由一愣,險些氣的昏死過去。
他操練忠義營水戰,為的便是大軍垮河擊豪格,收復河山,可一紙令下,不僅他和兄弟們的準備付之東流,大明也將喪失一次絕佳的反擊時機。
當年山東局勢大好,濟王同眾多義軍已經控制了山東,只等明軍北上接收,可南望王師,王師就是不北上,令多少義士心灰意冷。
隨後王彥獻策為趙應元取下青州,山東局勢再次好轉,可南望王師,王師又不來,致使事變失敗。
如今清庭兵力空虛,正是北伐的絕佳時機,可又要舍棄,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地的毫不作為,著實令人寒心!
王彥強忍的怒火,詢問使者大軍為何東歸徐州,
軍使也不說不清楚,隻說李成棟等人接到命令後,便立馬拔營而歸。 軍令傳達,孫承武沒有王彥那樣熱衷於同清軍作戰,因此他得令後,便回營召集人馬,準備去追趕主力。
王彥見此,不由一聲長歎,他一千人馬,沒有大軍支持,清軍不殺過河來,他就阿彌陀佛了,還過河打什麽豪格。
事已至此,王彥知道忠義營留下,也不會有什麽用,便隻得無奈的選擇遵從軍令,率部東歸。
可是他卻舍不得剛得到二十艘大船,便同孫承武分別,帶著船只和搶奪的清兵物資,順黃河直下徐州。
高傑部東歸,讓對岸的豪格松了一口氣,連忙派快馬報於北京。多爾袞已經準備命令多鐸部暫時放棄李自成,調轉方向支援豪格,現在得到消息,立馬就改回主意,令西路清軍全力付李自成的大順軍。
正月中旬,高一功、李過部,在波羅再次被清兵擊敗,慌忙遁入甘肅、青海地區,而李自成的主力部隊,從藍田經商洛途中,被清兵追殺,中八戰皆敗,元氣大傷。
自此清庭通過這些大戰,徹底在北方站穩了腳跟,成為中華大地上,軍事最為強大的存在。
二月一日,王彥順著黃河而下,在歷經十天時間後,終於趕到了徐州城外,同日李成棟等人也進入了徐州。
高傑的屍體隨同大軍入城,邢夫人與高傑之子高元照,為其操辦喪禮,王彥獻許定國人頭,為高傑祭奠。
邢夫人對能為高傑報仇的王彥,感恩戴德,王彥也從一個新投之人,逐漸融入了高傑軍中。隨著高傑下葬,另一個問題就顯現出來,誰來成為高傑部的新主人呢?
從禮法上講,自然是高傑之子高元照,繼承他老爹的爵位和兵權,可他畢竟年少,威望不足,能否壓住那些叔叔伯伯輩的老將,尚未可知。
有道是主少國疑,徐州城內頓時暗流湧動。
隨著高傑身死的消息被傳播出去,這股暗流也隨之擴大,同為四鎮之一的黃得功,見高傑余部亂成一團,便起了吞並瓜分高傑部的兵馬和地盤的心思。
李成棟等人還沒掙出個高下,黃得功已經提兵北來,整個徐州頓時風雨飄搖。
身為江北督師的史可法在下達大軍東歸後,終於在這個關鍵時刻出現,王彥也終於得見這位名臣。
史可法在王彥心裡是個十分矛盾的存在,他敬畏他的名聲和清廉,可對其能力卻又滿腹非議。
史可法都督師江北已經有些時日,可實際上卻一事無成,他在定策問題上猶豫不決,致使弘光乞援於武將,導致四鎮坐收“定策”之功,從此尾大不掉,使朝政為軍閥操縱。
適逢東林黨人與馬士英黨爭激烈之時,他身為首輔大臣,理應坐鎮朝中,居中調和,可他卻愛惜自身名聲,不願參與,讓黨爭趨於惡化。
他上奏請設四鎮,卻毫無遠圖,河南、山東之地置之不理,只是想保住江南。
張岱就曾說過“以史閣部之設四鎮,不設於山東、河南,乃設於南京數百裡之內,此則閣部之第一失著。”
曾任商丘知縣的梁以樟也曾上書史可法說:“守江非策也。公今以河南、山東為江南屏蔽,仿唐宋節度、招討使之製,於山東設一大藩,經理全省,以圖北直;於河南設一大藩,經理全省,以固山、陝,擇大臣才兼文武者任之,厚集兵響,假以便宜。於濟寧、歸德設行在,以備巡幸,示天下不忘中原,如此克服可期。若棄二省而守江北,則形勢已屈,即欲偏安,而不得矣。”
對於他人的建議,史可法也聽不進去,其固執可想而知。
在江北四鎮的問題上,他也昏招頻出。
四鎮之中,他誰也指揮不動,除了四鎮自身的原因外,不得不說史可法對待四鎮的策略,也存在著嚴重的問題。
四鎮因為擁立弘光有功,本就跋扈難製,史可法不設法限制也罷, 居然還想出為他們劃分地盤,許其自征錢糧的愚蠢之策,來換取四鎮的支持。
殊不知,軍隊有了自己的地盤,可以自行征收錢糧後,誰還會聽命於中央呢?
另一個時空,另一個時代,一群掌握地盤和軍隊的督軍們,不就折騰了中華幾十年嘛。
史可法經營江北大半年,耗費錢糧、物資無數,可卻沒有什麽成就,毫無進展,足見他能力的平庸。
這次他在高傑軍中待了一個多月,苦苦勸說,才促使高傑出兵,欲實現配合清軍討伐大順的計劃。
可是因為睢州之變高傑被殺,他的聯虜破賊之策徹底落空。
既然已經失敗,史可法身為督師,就因該乘勢改弦更張,放棄與滿清媾和的幻想,整頓兵馬,要麽攻擊河北,要麽收拾河南,整軍備戰,可他卻因為計劃失敗傷心備至,匆匆東歸,坐失大好時機。
東歸後,他又不對睢州之變進行總結,直到黃得功率部北來,同高傑余部劍拔弩張,將要引發內戰之時,才匆匆前來安撫。
(作者認為對於史可法的誓死不降的民族氣節,因該給以充分的肯定,但他的貢獻卻不值得過分誇張。南明二十余載,死節者,全家義死者,不計其數。史可法之所以為人追捧,我想是因為他官大,可其在弘光朝中,幾乎所有的決策都是錯誤的,身為掌握軍政大權的督臣,作者認為弘光朝快速滅亡,史可法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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