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夢好真實,香氣也越來越濃,他轉過身,看到一張溫柔秀雅的臉,她伸出手,指尖落在他臉上,緩緩描繪,沒說話,月光穿過窗子,落在臉上,明眸皓齒,眼波盈盈。
不知為何,他仿佛再次置身於那溫熱的浴池之中,她靠近他。
她本就是他的一個夢,從那破廟在火把光芒照耀下抬眼朝他看來的時候,他就不願醒。
起起伏伏,昏昏沉沉,他看到了一片花海,也看到了萬裡星光,花海在他身下起伏,星光在他眼裡閃耀,身體裡有一團火,燒得渾身熱汗淋漓,也只有那溫涼柔軟清香雋永的酮體能讓他解脫。
這一夜,太長太長。
而那屋子無形無色,卻隔絕了所有的氣息,睡去的顧曳無所覺,也只有遼在半夜睜開眼睛,沉默了片刻,閉上眼。
只有他明白那是一種絕望。
蚩尤部落如今也只有一個地方還點著燈火,一群最強也最老的蚩尤強者此時都井然有序站著。
一片肅穆。
祖祠是露天的,廣場巨大,佇立著一面巨大的金字塔型立體石壁,石壁整體雕刻出一座座墓碑。
這是蚩尤祖傳的墓石,亡者祭祀之地。
越往上,墓碑越少,墓碑也越大。
最高最大的便是蚩尤大帝的排位,再往下有九十九排。
九十九代,繁衍至今。
“我蚩尤一族,無論歲月多長,每有大帝誕生,祭碑之上從大帝那一代開始往下留存,往上前輩皆要毀滅,重歸星辰混沌,將意念神魂歸於大帝之上,以成就我蚩尤至強!這是我蚩尤一族的傳統,但上古破滅之後,大帝隕落,我蚩尤一族至今未有大帝誕生。”
那先知站在最前面,後面一排是五個天宗,包括那天宗大佬跟田田的祖爺爺。
“在當時,大帝隕落後不到三百年,他所在的九黎嫡脈隱居之地被血洗,無一活人生還,如諸位所見,大帝下面第二代第三代第四代墓碑皆是當時被血洗而隕落的九黎嫡脈,我蚩尤一族皆以為當時無活口,但今日.....”
先知轉身看向眾人,“我找到了,找到了唯一一個九黎幸存者。”
眾人皆是震驚。
天宗大佬深吸一口氣,“您說的莫不是那個叫李大雄的小子....他是?”
“那時距今已有數千年,那小子才二十多歲啊,比田田還小了三百歲呢...”
眾人議論紛紛。
先知沉默了一會,說:“他的血脈被封了,而且被強行通轉輪回。”
“不可能,我蚩尤一脈唯一比不得上古降族的就是無法保存血脈到轉世,一死去,便皆是魂歸混沌,血肉歸天地星河,絕不會保留到轉世,何況是被人強行輪回,又是何人能有這樣的能力。”
先知沉默不解釋,其余人卻漸漸信了,田田的祖爺爺想一會,說:“不問緣由,既是找回來了,認祖歸宗便可,當年真相總能知道的。”
有幸存者,還怕找不出真相?
“極有可能是妖族一脈乾的!”
“對,當年我們蚩尤出面參與昆吾之中,給毀滅元帝出了不小的力,妖族痛恨也是正常。”
“等從問出來真相,咱們一定要報仇!”
蚩尤比上古降族好的地方在於,他們是絕對齊心的,而且因為性格都比較豪放,沒有心機,因此素來團結穩定,現在也是如此。
先知用拐杖敲了下地,緩緩道:“報仇的事兒不急,首先,我們得確保那位九黎幸存者願意回歸。”
“我查過當年的事兒,這位幸存者乃九黎一脈正統,年幼時便得天獨厚,心思純正,如今諸位也親眼見到了。”
眾人齊齊點頭,上人時硬抗天宗不死,這是何等強大的天賦,僅次於當年那位跟姬似聯手對抗元帝的蚩尤大帝。
先知不再多說,轉身抬頭看著那高高的墓碑。
跪下了。
後面的人也齊齊跪下了。
彎腰,磕頭,齊整,又沉默。
久久未起。
這是一個龐大族群最強大的意念——傳承。
沒有什麽事情能阻攔他們找到大帝傳承者!
沒有!
——————
蚩尤的人不喜歡早起,日上三竿了才起床,今天也是這樣,一早上都沒人來搭理顧曳他們。
顧曳巴不得蚩尤的人別來,她睡到很晚才起床,看到遼還在睡,頓時以為這人還在療傷,頓時輕手輕腳出了門,剛出,孟挽墨也出了房間。
察覺到顧曳,孟挽墨轉頭看她,莞爾一笑。
顧曳驚訝,前些時日孟挽墨身上總有一股憂鬱,怎今日仿佛撥開烏雲似的。
不過....這算好事吧。
顧曳也笑了,揶揄道:“心情不錯?”
孟挽墨怎不知她的壞心思,赤足靠了柱子,婀娜身子有幾分嫵媚,但也有股倜儻的斯文風流。
“算是,想通了一些事情。”
顧曳:“想通了就好,我爭取早點帶你們離開這裡.....別怕。”
不問緣由就讓她別怕,很有顧曳的風格,孟挽墨失笑,頷首:“嗯,我不怕。”
彼時,李滄海也出來了,看到兩人的時候並不驚訝,三個人站在三個房間前面,單身還是不單身其實好像不重要,她們轉頭看著蚩尤沒有任何烏雲的明朗天空,驕陽陽光灑落在院子,一片通明。
這樣的早上——極好。
田田踩著陽光來的,卻是說邀請他們去祖祠。
顧曳忽想起昨晚遼的吩咐,心裡微微沉了下,笑著回:“我們終究是外人,雖然有些舍不得你們,可外面家裡還等著開灶呢,若是田田你家裡幾位前輩願意送我們回家就好了。”
這話說的讓人心裡舒坦,田田雖然舍不得這群蠻有趣的外來人,可也知道人家不可能在他們這裡長久待著,“奧,我爺爺他們肯定會幫忙的,雖然那些老家夥一個個嘴巴挺硬,但心都很好,不過爺爺也說大熊既是我們蚩尤人,總要點香祭拜認祖的,你們是他的好朋友,願意過去最好,不願意過去也沒事。”
李滄海偏頭看到顧曳皺眉,反是孟挽墨笑了笑,“好,我等下去叫大熊。”
田田覺得果然還是這位凡人妹妹性格最溫柔。
她歡歡喜喜應了,又走了。
李大雄被叫起來,一臉迷糊,看到孟挽墨的時候卻紅了一張臉,目光有些躲躲閃閃的,好像做了什麽壞事似的。
孟挽墨倒是平靜自然,跟他說了事兒,李大雄想了一會,看向顧曳。
顧曳看向孟挽墨,確定後者同意,這才說:“你想去就去唄,看我做什麽,對了,記得一過去就主動提自己在外面有牽掛,一定要回家,不管在哪裡都會想著自己的種族蚩尤,有空就會回來看看芸芸。”
反正就是瞎扯淡,盡可能安撫蚩尤。
雖然有些沒良心,可顧曳真不喜歡養了這麽多年的大狗熊莫名其妙被別人拐走了,而且蠻荒出入這麽困難,這輩子還不知何時再見,可不能讓李大雄留下來。
——但蚩尤的目的肯定跟她反著來。
李大雄被顧曳一再叮囑,十分認真聽話,讓李滄海心中暗暗搖頭,有顧曳這樣的狐狸看著,難怪沒心思的李大雄能活到現在。
但....感情也是真的好。
李大雄果然發揮很出色,一過去就對先知等老頭兒說了那番話,但這些老頭好像早有準備,尤其是先知,面色自然,“如果你真的堅持,我們蚩尤也沒法子,隻想教會你該會的能力,免得你的血脈浪費,也不願意你這一脈的獨苗苗隕落,若是如此,我們這些老家夥都無顏見列祖列宗。”
聽這話,似乎李大雄的來頭還不小的樣子。
顧曳跟李滄海對視一眼。
遼沒來,孟挽墨滴水不漏,實際上只有她們兩個能同一戰線處理這個事情——這些老家夥很難對付。
李大雄對變強還是很有欲望的,他小心翼翼看向孟挽墨跟顧曳。
前者沒說話,後者皺眉。
“你如今所用的手段雖也算剛強,但連我們蚩尤一脈的力量十分之一都沒能發揮出來,以你的天賦,只要得到傳承,便可直接屠殺中原人裡面的王級,也可跟天宗對打立於不敗之地,等你年歲大一些,自然兒子就可以擊殺天宗.....你是九黎一脈的唯一幸存者,李大雄,你不該讓自己甘於弱小。”
這話說的顧曳跟李滄海都錯愕了,這麽變態?
不過九黎這一姓她們兩個都知道。
好像....蚩尤歷代大帝都出自九黎。
要死了,李大雄這來頭太大,蚩尤真的會防守?
而且連顧曳自己也動搖了——明知道留在蚩尤對李大雄最好,她還能自私將他帶走?
李大雄一看顧曳等人神色就知道她們不會給他建議了, 他想了下,問先知:“那這傳承得多久啊,可以嗖得一下就完畢嗎?”
嗖得一下就完畢?你當尿尿?就算是尿尿也得嗖嗖嗖好一會吧。
顧曳翻白眼。
“可以的,傳承很快,不要怕!”一群平常五大三粗聲音如雷的爺們漢子老頭子都輕風細雨無比溫柔。
顧曳跟李滄海都被雷到了,也暗道這群人對李大雄可謂真的“疼愛”無比了。
像是九代單傳的小祖宗。
就怕小祖宗生氣。
然後李大雄就有一種被呵護的感覺——MMP,在奎山他都是被踐踏的狗尾巴草,忽然有一種變成了極品玉蘭花被呵護,那感覺.....
雞皮疙瘩都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