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島在東海中並不出名，因為幾乎沒人能靠近這個區域，它是一座島，卻也因為海流螺旋形成的龐大陣法而隱形於海域中無數年。

　但，今日有人來了。

　竹筏上的女子天仙姿態，眼中卻隱有妖氣——在她看到峽谷最深處的一個山洞時。

　找到了。

　但她很快皺眉，轉頭看向一處。

　山洞外刀鋒峭壁，峭壁上坐著一個女人，似乎坐了很久，在那裡修煉成磐石。

　竹筏上的天仙手指一點，原本漂流的竹筏頓在水面上，她正面看著峭壁上的女子，那女子很快睜開眼。

　四目相對，是敵意是殺機都不顯露，兩人都顯得平和。

　“上三洞妖王蘇漪。”

　“沈青玥。”

　蘇漪並不意外對方在這裡，更不意外對方認出自己。

　“那人要滅你們一族也不是沒有道理，就是因為你們也知道了這個秘密吧。”

　秘密?什麽秘密?

　沈青玥並不遮遮掩掩，“也談不上是秘密，不過是懷疑而已，你們妖洞在找元帝的遺體，降族自然也是，這數千年裡各方暗自調查，排除了諸多地方，如今剩下的也就兩個地方了，一是天昆吾裡面的昆吾遺址，一個是這裡。”

　“你也在找?”蘇漪淡淡詢問。

　“不是。”沈青玥搖頭，“族群留星辰遺囑給我，不過是讓我守著這裡，我原本以為沒人能找到，但終究有一個你。”

　蘇漪這個人的確是妖道中極為難纏的人物，九尾妖狐的手段太多，太難纏，偏偏能力強，很多事兒其實都她乾的，堪稱攏帝的最大臂膀。

　“但你突破了，星月一族的族群意志都在你一人身上，並不好對付。”

　蘇漪轉了下手腕，冰冷妖氣緩緩扭轉，沈青玥也祭出了半月。

　目光再一相對的時候，刷！一個化作冰流，一個化作星光，兩人都在瞬間射入洞口之中。

　鬥，殺，還是找?

　她們的蹤影消失在洞中，黑暗遮蓋，外面只有峽谷水流，再不見其他。

　嗯，還有一竹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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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曳沒回洛陽，她知道洛陽的滅門慘案前面一大截是蜃樓乾的，後面是李越輔助了一把，接下來還會不會有案子，她不能確定，但薑尚這些人沆瀣一氣，她在洛陽也攔不住這樣的設計。

　所以夭夭離開是對的，她離開也是對的。

　她回了奎山。

　奎山一如既往，顧曳剛好湊上了一頓中飯，王清婉看到她分外歡喜，要去多炒幾個菜，被顧曳阻止了。

　“這些菜夠了....死老頭，你一個人吃這麽多菜，我讓清婉來這兒可不是給你當廚娘的~你大爺！”顧曳罵罵咧咧，對老頭子很不客氣。

　當然，反過來老頭子對顧曳也一樣。

　“你個臭丫頭在外面浪來浪去，都多久了也不回來一次，我還以為你死在外面了！”

　老頭子也恨不得拿筷子去戳顧曳腦袋，顧曳瞪他，“老頭，我現在是天宗，你別亂戳，我一巴掌打你半身不遂....”

　兩人鬥嘴，王清婉反覺得好笑。

　吃完飯，一老一小都頹了，跟葛優似的....

　王清婉去洗碗，顧曳也沒跟她客氣，只等她走後，顧曳才說:“對不起，兩個我都沒能帶回來。”

　老頭子轉頭看了她一眼，打了個飽嗝。“帶回誰?傻大熊跟夭啊，沒回來就沒回來唄....孩子大了，在外面的世界浪蕩，省我山裡口糧，甚好！”

　顧曳翻白眼，有些不信，“你就嘴硬吧，我不信你孤寡老人不寂寞，不過這山裡野味是多了許多啊。”

　走了一個大熊跟死光頭，活了多少小動物啊。

　誒~~

　“寂寞，沒什麽好寂寞的，有座山陪著我呢，還有這天！天真大。”老頭子仰面看天，看漫天午後陽光落在他身上，他閉著眼，蒼白褶皺的皮膚，發白的頭髮....

　顧曳忽然覺得他身上有一種光輝，能安定她心中的空虛。

　是，她空虛了，還有疲倦。

　她始終想要帶回那兩個人，這是一種執念。

　“年紀大的人看得開，我看不開.....我想帶回他們，奎山五個人不能散。”

　顧曳閉上眼，最後一句話很輕。

　那聲音太輕了，卻像是風吹不走的塵埃，落在心上，拂不走。

　“我只是想要一個家而已。”

　老頭子一愣，定定看著她一會兒，忽伸手摸摸顧曳的腦袋。

　“你一直都有。”

　陽光落在老頭子身上，是暮年滄桑後的從容安穩，在她身上，明豔粲然中，卻總有幾分縹緲。

　好像這個人是虛幻的，隨時會消失不見。

　後頭的王清婉站了一會，開口:“小丫，我要上山去采雁來蕈。”

　老頭子跟顧曳齊齊轉頭。

　顧曳:“雁來蕈燉老鴨?這個可以有啊！”

　老頭:“哪來的老鴨，猴子你去抓！多抓幾隻....”

　憂鬱文藝不到三秒，王清婉:“....”

　她只是想采點雁來蕈做醬啊，說好的不拿她當廚娘呢?

　——————

　有顧曳在，抓野味應該也不成問題，不過偶爾這樣跟凡人一樣爬上采蘑菇抓鴨子，其實挺有意思。

　“我好像很久沒有這麽安穩過了，以前經常跟大熊來這後山偷抓小動物吃，天上飛的，地上跑的，地下鑽的，夭夭就幫我們把風....”

　顧曳不是那種回憶舊事時候會傷感的人，說這些事兒的時候，有些興奮，一直在笑，王清婉聽著，一路也在笑。

　“小丫。”

　“誒?”

　“很多人說你自私哦。”

　“啊?是哪個龜孫看透了我啊?”

　“龜孫?”王清婉認真思考，認真評價:“的確是龜孫，因你並不自私，自私的人不會給人帶來快樂~~”

　“跟你做朋友是很值得慶幸的事情。”

　顧曳先驚訝，後哈哈一笑。

　就喜歡這種慧眼如炬還喜歡說實話的人。

　不過老鴨卻有些無蹤。

　“老頭說的是真的，真有老鴨啊?我怎沒看見....也是要命，這破山怎海上一如既往看不透。”

　顧曳是真的納悶的，看王清婉疑惑，她解釋:“我剛來的時候，一絲降力都沒有，這山中大概是看不透的，可如今我這修為不說冠絕整個大唐，但方圓百裡的山頭我都看到，獨獨這座山反而還是看不透.....”

　如果真的形容的話，“就是這山中的野獸根本無法用洞察術去捕捉，這座山有削弱限制的能力。”

　王清婉可信，顧曳也不怕給她露低，何況住在山中久了，自會有察覺的。

　“難怪，以前我看沈前輩幫我抓野味，也沒用術法，我還以為是你們覺得有趣....”

　也確實有趣，很快，顧曳聽到了鴨叫聲，竟是在太圭湖中。

　“你在岸邊等著，我去抓。”

　顧曳腳下一點就掠出去，伸手去抓那湖面上悠哉悠哉的老鴨...

　沒幾下就抓了兩隻，正要抓第三隻，那一隻卻跟成精了似的，嘩啦！忽一下鑽入了水中，其他老鴨見狀也紛紛鑽了下去。

　嘿！顧曳打算好抓四隻，這才兩隻呢，她遲疑了下，還是下了水。

　那老鴨也是古怪了，竟直直往下遊，要死啊，這是鴨子?海豚吧！顧曳咬牙，追到底，但底下好像有什麽東西，光亮閃了一下，入了顧曳眼中，在腦海出現了便是兩隻眼睛。

　顧曳嚇了一跳，太圭！她怎麽忘了這湖裡有奎山的神秘神獸！

　饒是已經天宗級實力，顧曳卻覺得它給她帶來的感覺依舊沒變。

　那種可怕的，凶狠的....

　顧曳本打算轉身上去，忽見那老鴨跐溜一下鑽到底，她驚疑，這鴨子不怕?

　有鬼！

　不是這鴨子有鬼，就是這雙神獸眼有鬼。

　顧曳也隻轉了一波心思就果斷朝下面遊去，很快逼近了獸眼。

　獸眼近在咫尺，一隻眼都比顧曳一個人大，越靠近越逼真，顧曳像是被蠱惑了似的，伸手去觸摸它....

　嘩啦！

　幻影！竟是幻影！MMP！顧曳惱了，手如刀，直接劃開它。

　劃開之後，下面銀光淋漓，指尖碰到那銀光，人直接被吸入。

　銀光無數，像是水銀池子，顧曳根本把握不到空間，甚至整個人都仿佛失去了控制，手掌懸浮在這液態中，下意識擺動，想要往上，卻好像碰到了什麽東西，冰涼涼的，指尖猛然刺痛，繼而腦子混沌....

　好像有什麽東西要鑽進她的手掌心。

　那觸感很奇怪，像是什麽器具，又像是活的。

　顧曳昏過去前一刹那，嘩啦！上頭水聲來，接著一隻大手猛然抓住她的肩頭，將人往上拽去。

　——————

　夜明星稀，顧曳睜開眼就看到了滿天星辰，她躺在了走廊竹板上。

　怎麽回事?

　旁邊王清婉看她醒來，忙上前給她喂了湯。

　顧曳自己還雲裡霧裡的，喝完湯後思索了好久，才看向旁邊坐著的老頭兒。

　“那湖裡.....”

　“你做了一個夢。”老頭兒擺明要忽悠她。

　顧曳冷笑，“你當我傻的?”

　那湖裡到底有什麽鬼，讓這一向懶得動手的老頭親自出手救她。

　不，不是救她，或許是阻攔她跟湖底下那玩意接觸。

　老頭兒耍無賴似的，“那是我們宗門的責任，只有掌門才能知道，你想當掌門不成?那就把我打敗再說！”

　“好得很，我還想著在外努力那麽多年，也早該把兩個老的打殘了奪權.....”

　於是兩人去了後山打架，關於這一架的結果，王清婉是等到第二天才知道結果的，當時她送別顧曳離開。

　“你怎麽不問我昨晚是輸是贏?”王清婉給顧曳準備乾糧的時候，被顧曳這麽問了。

　“嗯...輸了?”王清婉笑著問。

　顧曳:“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