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六章今日因、來日果

葉方踏前一步，道:“孫悟空就要死了。”

聽到這樣的一句話，白骨的神色都沒有任何的變化，仍然是單手拄著自己的頭，眼睛似閉似睜，顯出幾分不經意與慵懶來，沉默不語。

葉方清楚這點兒信息或許仍然不夠，但他還是在試探的階段之中，這一位與他想象之中的大不相同，因此他也難得的謹慎了些——因為葉方清楚，這種級別的大妖，是有碾死他的能力的。

無論從任何角度來說，西遊記，都是一個相當高能的世界，而西遊記之大聖歸來更是如此——在電影的最後，孫悟空破開法印，所擁有的力量之強，是能在旦夕之間秒殺那頭混沌妖獸的。

這世界的諸天神魔的實力強度，那才當真是讓人難以揣測的。

因此，葉方沉默片刻，才繼續道:“我猜夫人是想……孫悟空被壓在五行山下已經幾百年，幾百年都沒有人動他，怎麽可能突然便有了性命之憂?”

白骨看了葉方一眼，終於開了口，聲音清冷，她說話的時候並不張嘴，聲音卻是從唇齒之間發出來的，有些滲人可怖:“他是死是活，與我有什麽關系?”

葉方眯著眼睛看了上面的這一位一眼，從這句話裡，他已然是意識到了什麽，但特沒有接對方的這句話，而是順著自己之前的那樣一句話，接道:“是大雷音寺的那一位想要殺他。”

聽到這樣的一句話，那一身大紅袍的女人從牙縫裡擠出一聲嗤笑，但聲音仍然清清冷冷，像是幽魂在空蕩的空洞之中回蕩:“既然那一位三界至尊都想要他的命，你要是想要救他，不應該找我，應該去找菩提老兒。”

葉方卻微微踏前一步，道:“天下妖魔，仙人神佛，我想知道夫人能幫他這個忙。”

白骨終於略微直起身來，鮮紅的長袍微微的動蕩，像是一池鮮血在搖晃:“你這個人，倒是有趣，不是妖魔、也不是神佛，區區一介凡人，卻能飛天縱地，還來為一個禍害了不知道多少人的妖魔求援——你可知道幾百年前，那……那孫悟空大鬧天宮的時候，天上地下，多少人因他而死?多少人至今仍世世代代的記恨他?

“佛祖殺他，那是要他還這百年業障，替天行道。”

葉方道:“夫人竟然能看出來我只是一個普通人。”

葉方此時此刻心中想的卻是——看來絕境病毒和T病毒在這世界壓根兒不算是什麽神通之類的玩意兒。

白骨冷笑一聲，道:“你確實厲害，凡人之軀，卻能飛天遁地激發法術，若是一般的妖魔，看你這樣的聲勢，也要心存幾分忌憚，但我與那些山珍野味裡誕生出來的妖魔截然不同，我是從人中生出來的，對人……再敏感不過。”

葉方笑了笑，這一點其實他也能想到，因而他問這樣的一句話的目的並非是這一點。

他早料到對方的這番應對，因此他深吸一口氣，道:“那我想問夫人，你既是人也是妖魔，為人，為什麽要在五百年前幫孫悟空大鬧天宮?為妖魔，為什麽於此時此刻，站在佛陀世人的立場上說話?”

白骨在白骨的王座上坐直身軀，眼睛終於完全睜開，居高臨下的看著下面這個著裝詭異的年輕人，然後……

紅袍拂動，她緩緩的站起身來。

“我為人為妖魔……與你有何關系?與那齊天大聖又有什麽關系?”她一步步從上面走下來，聲音清冷，然而嘴唇仍然沒有任何的開合，像是幽靈在低語，“那猴頭倒好，大鬧天宮，被如來老兒鎮壓在五行山下幾百年，

而我們呢……我們這些一方妖王被‘畫地為牢’，多少妖魔一夜之間化為灰飛煙滅，多少妖魔因為那猴頭當年一句妄語狂言殺上天庭，卻最終淒涼收場，就連那猴頭自己的花果山都在業火中被焚為灰燼——這世界之上，不止如來老兒想要他死，這世界上成千上萬的妖魔也想要他死。”這幾句話的功夫，她已然一步步來到葉方的面前，紅色的長袍在地面之上鋪展，像是一片紅色的血池在移動:“倒是你，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凡夫俗子，可是齊天大聖的名頭聽多了?！”

這句話的尾音尚且在空空蕩蕩的洞穴之中回蕩，白骨就已然出手了，她驟然拂袖，無形的力量在場中迸發，哪怕是葉方身在風隼戰衣之中，都感覺自己仿佛被一輛卡車迎面撞中了，整個人向後跌飛出去，足足倒飛出去二十多米遠，重重的砸在了那地面之上。

而白骨仍然在前進，她的臉上難得的多了一分的血色，仿佛是來源於憤怒——那是對齊天大聖所這個名號所代表的那個人的憤怒。

然而就在這一刻，一道煙氣從外面掠進來，眨眼化成少女的人形，跌跌撞撞的跑了幾步，摔倒在白骨的面前，哭喊道:“夫人，出大事了，有個玉面的仙人殺上門來了！”

那白骨的臉上的那一絲慍怒便疏忽間退去，但那並非是驚恐，而是更為的震怒:“我早與如來那老兒定了約定，哪個不長眼的敢進我的地盤?！”

那小妖見白骨發了怒，在以頭觸地，瑟瑟發抖，顯然對白骨的恐懼遠大於在外面的那個仙家。

白骨便直接向外走去，走過葉方的身邊，微微頓住腳步，道:“我不殺你，但我奉勸你一句……往日傳說，傳到世人耳中的都是能聽的、好聽的那部分，白日之夢，不做也罷。”

而葉方卻站起身來，看著對方鮮紅的背影，一字一頓道:“夫人，五行山已為金蟬子所破，但這並非是五百年大限，破除五行山咒印的只是金蟬子的第九世轉世之身……如來不會殺人，但他會借人之手殺人——今日種下的因，便是來日開花結成的果。

“夫人妖魔，想必比我更清楚這個道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