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九章人之將死

　叢黎明微微仰起頭來看著葉方，道:“那你為什麽現在不動手?”

　葉方道:“因為我覺得你在臨死之前可能會扶我一把。”

　叢黎明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當然，那對於他來說其實是別人的臉，道:“我看起來就這麽濫好人?在我臨死之前，還要幫一個之前一直想要算計我的人?”

　“因為你不是個正常人，”葉方在他面前蹲下來，微微頓了頓，似乎覺得剛剛的那句話說的並不妥，道，“不，這和你是不是正常人沒有關系——因為你壓根兒就不是人。”

　其實真實的答案並非如此，而是因為在那個平行空間之中，陳安臨時的時候的所作所為，葉方斷定，當時的陳安、現在的叢黎明，也一定會做些什麽。

　叢黎明半天沒吭聲，他或許有點兒惱怒，但或許是其他的什麽情緒，正如葉方之前所說的，這人……從張耀輝、陳安變到今日的叢黎明，無論他表現的多像是一個真正的人，但他本質上也不是一個人類，用人類的思維與想法去揣度它，或許有時會中，但不意味著能夠看透他。

　人對於未知往往充滿恐懼與抵觸。

　葉方在他面前蹲下來，一副我等著你給我好處的欠揍表情，然而他聽見了某些聲音，轉過頭來，正看見在天際線的盡頭，有五六架武直並駕齊驅地向他們的這個方向飛過來，滿空都是旋翼的轟鳴聲，不遠處的艾琳娜不知道什麽時候昏死過去了，難怪不再聒噪，而在鹽湖城的方向，倒是有劫後余生的人跑了出來。

　只不過，葉方現在都想不通的是，那架一直在飛的飛機裡為什麽一個人也沒有，鹽湖城被破了四維時空范圍，似乎也沒有什麽鹽湖城的原居民跑出來。

　這些人都哪兒去了?

　或許在今後的很多年，鹽湖城都將是一座真正的“鬼城”。

　但這個念頭就只在葉方的腦海裡一閃而過，鹽湖城他不會再來，也和他再沒有什麽關系，這裡曾經的人和以後的來客是死是活更與他無關。

　他就瞪著眼睛看著眼前的叢黎明，一臉我就等著你給我好處的表情。

　叢黎明有些無奈道:“你這種人，在地球活到今天為什麽都沒有被人打死?”

　葉方道:“法制社會，打死人是要坐牢的。”

　叢黎明道:“你這話我差點就信了。”

　葉方聳了聳肩，道:“實話、假話，有時候有意義，但現在，你快要死了，我也可能快要死了，又有什麽意義?”

　叢黎明看了他一會兒，道:“人類真是一種有意思的生物，這些美國人前一刻還丟核彈炸我們，現在就又打算派人來‘勸架’。”

　葉方道:“你怎麽就知道他們是來勸架的?”

　叢黎明道:“如果他們還想要弄死我們，現在再丟一枚核彈不就是了?”

　葉方笑起來，道:“那你知道現在的正常劇情應該是什麽麽?”

　叢黎明道:“什麽?”

　葉方道:“咱倆盛怒之下，去找美帝的麻煩，然後一通裝X，牛B的了不得之後再掐一架，讓整個地球村都知道有咱倆這麽兩頭‘發狂的老公牛’。”

　叢黎明道:“不愧是寫小說的，腦洞清奇。”

　葉方奇道:“這你也知道?”

　叢黎明道:“你是人類，我當然用了解人類的方法了解你——在見到你之前，先把你查個底朝天。”

　葉方一陣無語，念道:“就算是人類也很少有這麽乾的吧?”

　叢黎明道:“起碼看起來很有用。”

　葉方罵道:“有用個屁啊！腦洞清奇有毛線用，這情況根本不和常理一樣啊！”

　叢黎明笑道:“這世界的奇妙之處不就在於——你永遠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麽麽?”

　他面容皸裂，笑起來的時候其實極恐怖。

　叢黎明道:“如果你進入過星空，或許就能更清楚這一點，計劃永遠沒有變化來的快，波詭雲譎，說的是星空;平靜如水，說的也是星空，這世界上沒有什麽比宇宙更奇妙，也更多姿多彩。”

　葉方道:“你這是在我這兒找優越感呢嗎?”

　叢黎明道:“我只是感慨，我能在許多更危險的環境裡活下來，卻在這裡陰溝翻了船。”

　葉方道:“這可能是因為我在這兒是主角的緣故。”

　他在這裡微微一頓:“你還真是個奇怪的外星人。”

　叢黎明道:“可能我中了病毒，但我必須要提醒你，葉方，別真的把自己當主角，你現在的處境極其危險，但你有一條退路，就是跟著十二面體飛船離開這艘星球，他們要的是活體實驗體，你手握我們的技術，再加上你還有一點小聰明，未必不能最終逃出來，宇宙之大，你可以躲到任何地方去。”

　這是一句忠言了，葉方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這個選擇我會考慮的。”

　葉方清楚自己現在的處境，十二面體飛船和集合式生物就像是一個蠻不講理的黑幫大佬正在對弈，而他是倒霉的裁判，這倆人誰也不在乎他的生死，一人架了一把刀在他的脖頸之上，無論他倒向誰、判誰勝誰負都會瞬間被另外的一個人割開脖子放血，但縱使有一方“公正”地贏了，也同樣不會放過他。

　而葉方想要成為的是這場棋局之外的勝棋者。

　這更難上加難，幾乎沒有勝算。

　叢黎明從葉方的這句話之中看出了一點端倪，他道:“地球有什麽好的，去過無垠星空，你才清楚這裡是你的局限之地。”

　葉方搖了搖頭，顯然不希望正面回答這個問題，而是道:“咱們不如說說，你都快要死了，是不是點兒送給我點東西?”

　他說著轉頭看了一眼，看向身後的天空，那幾架美軍的直升機正越來越近，道:“還是你要在這些大兵的見證下把東西送給我?”

　叢黎明沒好氣道:“說的好像是你知道我有什麽東西能夠送給你一樣。”

　葉方看著他，微微笑起來，道:“我到過一個和我所處世界極為相似的平行空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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