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大業

　　葉方不退反進，向著那妖怪徑直踏出了一步。

　　在他身側，聶小倩堪堪反應過來，“啊”了一聲，便打算拉住葉方。

　　然而，葉方確實不動聲色的讓過去了，且回過頭來，向女人露出一個安慰式的笑容。

　　聶小倩眼底有焦急之色，但終究沒有再做什麽。

　　而遠端那姥姥也發出一聲呼嘯，黑袍卷動，身軀像是一陣風一樣掠來，穩穩地停在葉方的身前，眸光上上下下將葉方打量一番，然後直接伸出手來。

　　葉方就在這一刻，深吸一口氣，大喝道:“且慢！！”

　　這一聲喊可謂中氣十足聲震荒野，那姥姥也是一方大妖，見過臨死之際驚惶莫名的、見過決死之時堅定異常的。

　　然而，他愣是沒見過這樣的。

　　而事實上，葉方這驟然的一嗓子，也著實讓他吃了一驚，手忍不住便停住了。

　　他看著眼前這向相貌平平的年輕人，問道:“你待如何?”

　　葉方不答反問:“尊上可是千年樹妖?”

　　那妖怪微微一愣，顯然是第一次聽到有人以這樣的稱呼來稱呼他，而這時候他的想的卻是——尊上這稱呼，聽起來比姥姥氣派多了啊。

　　然而他很快便回過神來，這時候他的聲音又換做一道沉冷男聲，冷冷道:“廢話。”

　　葉方被嗆了一句，臉上毫無變化，這明知故問的問題本來就是廢話，對方要是不嗆他才是怪事兒呢:“我一介凡人，在此之前只聽說過諸如鬼神、妖靈隻說，今日一見，實屬三生有幸。”

　　葉方這番馬屁拍上去，那姥姥卻有幾分受用之色，然而對方的聲音仍然冷厲:“少廢話，你待如何?你再是會胡言亂語，若無其他手段，我下一刻便取了你的性命。”

　　說著這妖怪便伸出手來，作勢要直接誅殺葉方。

　　葉方連聲道:“尊上且慢，尊上且慢！”

　　或許是這兩句尊上叫的那妖怪開心了，又或者是難得遇見葉方這麽個妙人兒，那姥姥果然便就收了手，問道:“有屁快放！”

　　葉方深吸一口氣，道:“我區區凡人死不足惜，但我只有一事不明——尊上既是修行千年的大妖，盤踞蘭若寺一帶，又為何要落到將自己手下之人饋贈以作討好的地步?！”

　　此話一出，直接觸到了那千年老妖的痛楚，因此這一刻，這黑袍老怪物臉色驟變，手直接向下壓來，直取葉方的天靈。

　　後方，聶小倩臉色一片煞白，驚的已呆立原地。

　　而葉方，他清楚自己的時間不多，因此語速驟然加快，卻字字清晰，直入對方耳中:“看尊上此刻反應，想必也不是甘心在那黑山老妖之下，而我有辦法，能幫尊上誅殺那黑山老妖！”

　　此話一出，那姥姥的手掌再一次停在葉方的天靈之前，他眯著眼睛看了一眼葉方，然後驟然甩手。

　　葉方隻覺得一股匪夷所思的力量傳來，但他體質過人，理論上完全可以硬悍姥姥這一下子，但葉方他愣是一點兒反抗都沒進行，哼都沒哼一聲，直接讓自己被這貨一巴掌扇飛出去了，從聶小倩的身旁飛過去，轟然砸在地面之上。

　　葉方這一摔那便是完完全全的假摔了，看起來狼狽萬分，而事實上，他在墜地之前做好了調整與衝擊準備，愣是啥事兒也沒有。

　　但葉方還是做出喘了幾口氣兒的樣子才站起身來，重新走到那姥姥的身邊。

　　那千年樹妖的聲音又變成女聲，

冷冷道:“你要是再敢耍這種欲擒故縱的手段，下一次，無論是說出什麽來，都是必死無疑。”　　葉方這一刻顯得極為惶恐與震驚，似乎是因為自己耍的小心思與手段被對方看破了，而真正的誠惶誠恐起來，於是他的語調也微微的變了，變成那種真正的、帶著敬畏的語調:“不敢了、不敢了。”

　　“少廢話。”那老妖這才露出一線滿意的神色，不過他的臉色總體仍是陰沉如水的，“說說你區區一個凡人，有什麽本事能讓我鬥得過那黑山老妖?”

　　葉方抬起頭來，一字一頓道:“讓燕赤霞去找那妖怪的麻煩。”

　　那千年樹精臉色微沉:“你以為這等好事兒我沒有想過麽?——那燕赤霞早已淡出江湖，雖住在蘭若寺，但對我吸食人元陽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你想要他和那黑山老鬼相鬥——你當這是小孩子過家家的事情麽?！”

　　這話說到後面， 已有幾分凌然殺意，但這妖怪卻並未動手，似乎仍然在等待葉方真的說出個什麽有用的方案來。

　　葉方道:“尊上有所不知，那燕赤霞其人，我也是見了的，其固然不想再插手事實，但仍懷良善之心，而尊上不能引誘他與黑山老妖兩虎相爭，但我未必不可。”

　　這回回應葉方的不是那樹妖，而是那樹妖身後的小青，那女人……女鬼冷冷嘲諷道:“你這是在說你的智慧比尊上還高麽?”

　　葉方掃了她一眼，道:“我從無此想、更無此念，更不會如此想，尊上乃是千年而成之妖神，其智慧廣博，焉能是我所能揣測的?”

　　葉方這句話隱有所指，那老妖怪扭頭掃了一眼小青。

　　那剛剛還得意洋洋的女人臉色就變了，直接屈膝跪地:“小青也不敢如此做想。”

　　那姥姥冷哼一聲，道:“你倒是說說，你有什麽計劃是我想不到的?”

　　葉方道:“不是我的計劃您想不到，而是您我身份不同，尊上您乃妖神之軀，而我為凡人，只要施計，必能利用那燕赤霞的善心，讓他與那黑山老妖戰個昏天黑地、最終兩敗俱傷之時，您再雷霆登場，做那漁翁黃雀，永除這兩個心頭之大患。

　　“而小人不才，願助尊上成此大業！”

　　那千年樹妖定定的看了葉方好一會兒，緩緩地笑起來，那笑聲時男時女，聽起來恐怖萬端，有一種讓人驚悚到骨髓的寒意。

　　然後在某一刻，這妖怪驟然收斂了笑容，森森問道:“我憑什麽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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