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人意料的是趙成功並沒有當場發飆，他看著余東一言不發。

余東被困井下這麽多天，在巴掌大的地方吃喝拉撒，渾身上下早已汙穢不堪，這小子的命確實挺大，受了那麽重的傷，竟然活了下來，雖然現在人不人鬼不鬼的只剩下了半條命，看他這樣子還活的挺好，似乎還不至於性命之憂。

“何必呢?其實你沒必要走到現在的地步。”趙成功搖了搖頭終於開口了，“你的所做所為害死了多少人，你知道嗎?”

“說這些廢話有什麽用?想殺就殺，無需多言。”余東的話說的都是相當的硬氣。

“死不悔改的東西。”林峰搖了搖頭。

“他是毛主任安插在你們中一個人，目的就是為了監視你們的一舉一動。”司軒逸說，“有什麽話你們自己問問吧。”

“我知道你是執法科的人，也知道你來這裡的目的是監視我們，但從未想到你竟然會乾出這樣的事，原本我以為身邊放幾個毛主任的人會讓他放心，可現在看來我是養虎為患了。”李思明的話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吃了一驚，原來他雖然知道余東的來歷。

“你早就知道?”余東有些不相信，滿臉錯愕的看著他。

“你來了之後沒多久我就知道了，不過我看你安分守己，積極肯乾，也沒多想，既然是毛主任的安排，我也就默許，他之所以這麽做就是因為他對我們不夠放心，有你這樣的人在身邊其實不是什麽壞事兒，這是我了解到你最終的所做所為之後很失望，你竟然把局面攪得這麽不可收拾，你害死的人太多了。”李思明搖了搖頭，“這是我的責任，根本就沒想到你會如此急功近利，你有沒有想過你真的能把他帶回去嗎?你太天真了，你能得手完全是靠僥幸。”

余東沒說話，低著頭在那一言不發，趙成功歎了口氣:“雖然我很清楚這次營救行動要付出相當大的大的代價，但林峰他們的出現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我們行動成功的可能性，但是因為你的攪局事情卻弄得完全失控，一發不可收拾的結果，逼得我在倉促之下展開行動，雖然有之前的行動計劃支撐，但這代價大得讓人無法承受，你看看吧，現在活著的人都在這兒，重傷的袁國威能不能挺過這關還是個未知數，羅井然傷的也不輕，現在可以肯定有兩根手指保不住了，如果我們能兵合一處共同采取行動，也不會鬧到現在這個地步，至少不會有這麽大的損失。”

“就剩下了你們幾個人?”余東不相信的抬起頭，看著在場的幾個還算熟悉的面孔，要知道他們來的時候要算是浩浩蕩蕩的幾十號，現在只剩下了四個?這損失確實太過慘烈，他心中確實生起了一絲愧疚，雖然說這麽多人的死都歸咎在他身上，未免有些牽強，但他確實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不過那一絲愧疚只是在他臉上一閃而過，他冷笑著繼續說道，“這關我什麽事?是你們太自私了，你們為救自己的兄弟而不惜搭上別人的性命，你們考慮過嗎?救一個人死這麽多人值不值得?”

“我總算是明白你為什麽不可能成為我們的兄弟，不可能與我們同生共死，更不值得我們去付出生命拯救你於危難之中了，你缺乏現身精神，你這種人不可能在關鍵時刻為兄弟擋子彈，在生死存亡面前，你最先想到的永遠是自己，絕對不是兄弟。”趙成功說，“你這種人不配與我們為伍。”

“你們都是通共要犯，我怎麽可能和你們為伍?我們根本不屬於一種人，我專心效忠黨國，忠於領袖，忠於團體，不像你們，

三心二意和共黨分子暗中來往，勾肩搭背，我做不了你們這種兩面派。”余東的話說的相當的有底氣。“你的想法太過單純了……”李思明搖了搖頭，“如果一切都如你所說的那樣，這世道就不會如此複雜，我佩服你是一個合格的軍統，但同樣，你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就算我不追究也得給那些因你而死的兄弟一個交代。”

“要殺就殺。”余東擺出一副想怎麽樣你隨便的姿態。

“我問你，你們撤離的時候遭遇鬼子的伏擊是什麽人泄露的消息?是不是毛主任想排除異己，故意而為之?”司軒逸突然問道，他總覺得這件事發生的太過蹊蹺，按理說說李思明他們的撤離路線被敵人預知的可能性不大，偶然撞上鬼子怎麽可能在短時間內做好準備，成功的進行一次伏擊呢?所以他覺得這其中一定有什麽氣蹊蹺，很有可能是內部走漏的消息，所以才給小鬼子異充足的準備時間。

“毛主任怎麽可能和小鬼子有暗中來往?不要血口噴人。”余東說。

李思明看的果然沒錯，這個余東太過單純，什麽事情都想的太簡單，現在看來這個人確實有點兒可憐了，真不知道他這麽簡單的頭腦是怎麽在軍統中立足到現在的。

“這次營救行動沒有援兵或許是毛主任的安排，但是遭到鬼子伏擊這件事絕不可能，這一點我敢肯定。”余東在極力維護的毛主任，“他絕不會韓寶華那種無恥之輩一樣。”

“別說廢話了，說點兒我們想知道的吧。”林峰皺了皺眉，“我相信你不會只知道這點兒事兒。”

余東似乎是覺得自己說太多了，馬上閉上了嘴沒說話。

“說吧，我讓你死個痛快。”趙成功說。

“沒什麽好說的。”余東搖了搖頭，“來吧！現在就給我個痛快。”

“我留你到現在不是隻讓你說這點兒東西的……”說話間林峰的目光掃過余東的斷臂，“你最好還是和作點，你能活到現在說明你怕死，否則你早就自殺了，所以最好別給大家找麻煩，別給自己找罪受。”

余東低著頭一言不發，林峰看著他冷笑:“看來你是不受苦不開口;帶下去。”

有人立即進來把余東拖了出去，葉楓看看:“這活兒交給我吧。”

林峰愣了一下，但還是點了點頭:“那好吧，把他知道的都挖出來。”

“其實我也清楚這事兒沒那麽簡單。”李思明說，“我們行蹤肯定是有人泄露出去的，我在被關押的這段時間反覆的考慮過這個問題，但是最終也沒得出一個答案，毛主任應該沒必要這麽乾，他最多在我落入敵人之手之後不聞不問，讓我自生自滅，絕對不會冒險和敵人來往透露消息，這可是叛國大罪，不提他敢不敢，也確實沒那個必要，以他的身份地位絕對不屑於做這種事情，但是我們的心中確實只有軍統知道，問題要麽出自於上層，要麽出自於我們內部，我覺得內部問題可能更大一些，我們這次帶來的人雖然多，但魚龍混雜，什麽人都有，一起出行我確實有走漏消息的可能和嫌疑，但問題在於，現在我們帶來的這批人已經傷亡殆盡，這件事情也沒辦法繼續調查一下去了。”

“這是個隱患，不能就這麽算了，得查出原因，否則這樣的事情今後還會發生。”司軒逸說，“不管是內部的還是外部的都不能就此了事，這可是幾十條人命，不能就這麽白死。”

“查什麽查?估計最後還是一筆糊塗帳。”趙成功說，“這次老毛不派人給我就說明他不地道，我們可是在前面出生入死，他們卻在後面玩陰謀詭計，耍心眼，把我們當什麽?傻子還是二百五?”

“好啦，別抱怨這些了，大家都算是劫後余生，好好修養一下吧！沒一個人不帶傷的，我去弄點兒吃的，晚上咱們慶祝一下都還活著。”林峰拍了拍趙成功，“這次你小子乾的不錯，搞這麽大動靜，不還是把人弄出來了，沒白折騰。”

“手下人都他娘的了死光了，還有什麽可說的?”趙成功苦笑，“我這也算是臨時趕鴨子上架，你們這些有腦袋的都跑了，剩下我一個人，總不能也自己跑路把思明扔鬼子窩裡不管吧?不管怎麽樣都得伸把手，救出來是他的運氣好，救不出來我也得試試，最多算是不自不量力，也不能放棄這一線希望。”

司軒逸在見到李思明和趙成功之後，心情確實好了很多，之前的那種負罪感，雖然不能說一掃而空，但確實減輕了不少，不過心裡還是在為這次營救行動沒幫上什麽忙而愧疚。

其實趙成功和李思明也因為自己手下人的問題導致司軒逸遭遇這次磨難而心懷歉意。

“咱誰也別說誰，這事兒確實有點……”一時間照成功都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形容，“反正我覺得雖然咱分開了，但這兄弟情還在，否則你也不至於千裡迢迢的跑到這兒來，不管能不能幫上忙，這已經相當夠意思了。”

“我怎麽總覺得自己是來幫倒忙的?”司軒逸苦笑，“折騰來折騰去，自己卻成了拖累不說還因為找我差點耽誤你救人。”

“咱們是一輩子都打不散的兄弟，說這些話沒意思了。”李思明說，“還能見面不容易，不說這些。”

司軒逸走之後這段時間裡，其實發生了很多的事情，李思明努力撐起了這個部門，各項工作的進展也算是相當的順利，部門仍然繼續在擴大，但工作量的增加遠比部門人手擴大的速度要快得多，他只能頂著各方面的壓力繼續工作，但在這個過程中，他也發現毛主任確實沒有之前那麽信任他們了，尤其是在司軒逸逃出重慶之後，毛主任不可避免的將這件事和他們聯系在一起，加強了對他們的監視和管束，李思明雖然很不高興，但卻也不敢表現出來，只能繼續悶頭自己的工作，他和梁薇兩個人分工明確，各項工作的進展倒也算是順利，只是這層出不窮的任務，讓他們有些應接不暇，新組建的幾個作戰小組基本上全國各處跑，他和趙成功也不得不繼續帶隊四處救火，但是現在卻不同以往，之前毛主任從來不過問他們的行動，現在出行都要向上打報告，獲得批準之後才可以。

韓寶華也有沒有停止針對他們的一系列小動作，市面上各種不利於李思明的流言開始流傳， 基本上都是在強調他和司軒逸親密無間的關系，暗指他和司軒逸一樣通共，甚至傳言他私吞了大量的珍貴文物。

李思明對這些謠言向來都不問，從來都不放在心上，一直秉承著人正不怕影子斜處世原則，但是上面卻已經在暗地裡展開了對他的調查，甚至韓寶華也已經幾次對他下手了，只是沒得逞罷了。

在經歷的諸多的事情之後，李思明就有些心恢恢意冷了，他徹底放棄了留在重慶繼續坐鎮的想法，開始謀求外出散心，其實就是出去執行外部任務，以此來躲避內部對他的糾纏，但是出來他也沒得到片刻的清淨，原本他以為這次行動可以舒舒坦坦地殺鬼子搶一批文物回來讓自己有點成就感，可沒想到最終卻落到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最讓他寒心的就是出來之後從趙成功嘴中得知上面對他不管不問的態度，這分明是讓他在鬼子的監獄裡自生自滅，再加上剛才說獲得的消息，上面分明是已經開始清理他們這批人，欲假借鬼子之手除掉他們。

就在三個人閑聊的時候，林峰匆匆從外面走了進來:“情況好像不大對勁兒，附近發現了可疑人員在活動，我們必須盡快轉移。”

“這麽快?我們可是剛到。”李思明有點意外的問。

“可能是我們在過來的路上被特務發現了，現在他們似乎還不確定我們在村裡，不過這方圓幾十裡就這麽一個村子，他們肯定會暗中排查這個地方，我們必須馬上走。”林峰從床底下抽出兩支槍，“走水路，先撤道蘆葦蕩裡去躲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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