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髮型，我去商場買了件緊身的白襯衫。扣好袖口以便遮住小臂上的傷疤。在褲裝櫃台，秋季的新牛仔褲已然上市，但那厚度看著就覺得熱。於是我並沒有聽從薇娜的安排，隻買了一條齊臀的牛仔超短褲穿在身上。

　　我在穿衣鏡前自拍了一張照片。不過我沒把這張照片發給任何人。本來大學三年以來，我已經覺得自己多了很多陽剛之氣，但眼下這打扮一上身，立刻就顯得陰柔了許多。恍惚中似乎又回到了三年前獨自在N城逛街的那個夜晚。

　　等我回到MVM公司，梅可和薇娜已經回來。三個人的目光一下都落到我的身上。

　　“哇！”瑪爾做出了極為誇張的表情，“懷雨，好青春，好靚麗哦！”

　　薇娜走過來，“懷雨，不是說你穿長褲麽?”

　　我反問她:“這樣的天，你讓我長袖加長褲，想熱死我啊?”

　　她笑了，過來按住我的肩膀，把我上上下下仔細端詳了一番，“好帥啊，小哥！不過好像女孩子噢！”

　　我抗議，“我身上的可都是男裝。”

　　“切！長袖襯衫配超短褲，好像只有女孩才會這麽穿吧！而且男士短褲有這麽短的嗎?”

　　她手搭著我的肩膀並排坐在島區裡面的沙發上。“懷雨，我好喜歡你現在的樣子。喏，你做我的男朋友好不好?”

　　我嚇了一跳。“薇娜姐，你怎麽了?”

　　薇娜掃了一眼坐在島區裡的梅可和瑪爾。“我知道你有少校。可是昨晚你不是還建議我找兩個男朋友。那你當然也可以找兩個女朋友啊！我不嫌棄你的。”

　　這明顯是對我昨晚調侃她的話進行反擊。弄得那邊不明就裡的兩人面面相覷。

　　“姐姐！”

　　一夜無話。

　　一早，我們剛剛坐上薇娜駕駛的汽車，就見林警官巡邏至此。他看到我，“喲！羅經理，這又是哪家的小妹?”

　　薇娜一笑，“林哥，你什麽眼神啊?這不是我表弟麽！”

　　我摘下墨鏡，讓警官仔細端詳我一番。警官一副大跌眼鏡的表情。“哎喲，還真是。這時代真是看不懂了。大叔都能秒變小妹。”聽得後座一陣嬉笑。

　　清晨的路上，人車都很少。薇娜本該落在檔杆上的右手卻落在我的大腿上。“小弟，你的皮膚手感可真好。”

　　我自然要還回去。左手直接探到她的裙底，“哪比得上姐姐你啊?”

　　“哎呀！”瑪爾在後面叫起來，“好惡心。兩位，請自重！”

　　薇娜直接抓住我的手，“快拿開！這一車人的命都在這條腿上呢！”

　　發布會並不在G市，而是在一百公裡以外位於海濱的Z市。露雪曾經住過的那所部隊療養院好像也在那裡。

　　發布會租用的是Z市會議中心裡面的一個會議廳。規模不大，也不很正規。但是看得出來，薇娜他們一定為這次發布會花錢花到吐血。

　　全程並沒有安排我的發言。我像一尊塑像一樣一直坐在那裡。我作為用戶代表坐在薇娜的右邊，梅可和瑪爾坐在左邊。身後是前天拍攝製作的天使之約的巨幅廣告。

　　不遠處的空調口正對著我，一陣陣的冷風直吹到我的身上，從大腿根一直涼到腳踝。我不由得翹起二郎腿，兩手籠著膝蓋，開始有些後悔沒有聽從薇娜的安排穿條長褲。

　　發布會結束。我們剛從小會議廳走出的時候，一大群衣冠楚楚的人物正從那邊的大會議廳走出。我們本能地躲到一邊，讓出了中間的通道。

　　“Z市市長。”梅可低聲說。

　　我沒有注意市長，而是注意到市長身邊，正在和市長邊走邊聊的，那不正是我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父親嗎?

　　我想喊他，但欲言又止。

　　他已經看到了我。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徑直拋下主人，向我走來。“懷雨?”

　　“爸爸！”我說。手指一下碰到超短褲下露出的大腿根，不由得感到一絲窘迫。

　　他微笑著向我旁邊的幾位點了點頭，然後大手搭在我的肩上，將我帶離了人群直到窗邊。

　　“你怎麽到這來了。”他問。

　　我據實以告。“我來幫幾個朋友的公司做點軟件，順便完成實習任務。今天他們有個發布會，就一起跟來了。”

　　他又上下打量我一番。“我剛才差點沒認出你來。”

　　“我穿的很另類是嗎?”我問。

　　他看看我，“那我倒不覺得！很精神，很帥氣。只是你以前很少這麽穿的吧！”

　　“她們都說我的打扮像女孩子呢！”

　　“哦！”他笑了，“我年輕的時候，很多小夥子都這麽穿呢！倒是女孩子這麽穿的顯得比較特別。 ”

　　他收斂了笑意，似乎陷入回憶之中，“其實我和你媽第一次約會的時候，她就穿了一件長袖襯衫和運動短褲，一下子就把我迷住了。”

　　“媽媽現在不再迷人了是嗎?”

　　此話一出，稍顯冷場。

　　“其實你媽溫柔的時候，她還是很迷人的。”

　　那邊的市長一行此刻正圍成一個圈子談論著什麽，並未離去。“您把市長大人涼在那裡，不太好吧！”

　　“沒關系的。我和他是老戰友。我跟他之間還有些要事相談。就不帶你去見他了。還有，歐陽的情況怎麽樣?”

　　我怎麽跟他說呢?

　　“爸爸，這件事有些複雜，牽涉到部隊。我現在沒法跟您解釋。”

　　他拍拍我的肩膀，“好，我明白。我的兒子長大了。”

　　他回到人群，隨後跟幾個人物談笑風生地離去。

　　“那是你父親?”瑪爾說道，“好帥哦！”

　　走出會議中心，梅可提議給我們自己放半天假，去海邊逛一番。大家自然都同意。於是改由梅可駕車，瑪爾坐前面，薇娜和我坐後面。

　　“真羨慕你有一個可以和市長稱兄道弟的老爸。”薇娜嘴上說羨慕，眼裡卻沒有絲毫的真意。

　　“有什麽好羨慕的?我一年能見到他一次。剛才這一次偶然相遇，已經把今年的見面機會用光了。”本來說這話的時候我還沒什麽感覺。但話一出口，便不由得有些傷感。

　　薇娜顯然受到觸動，輕輕握住我的手。“這麽說來，我還真是比你幸福。至少我想回家，隨時可以見到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