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事。第二天早上過門禁的時候，露雪盯著我的臉，又湊近我的鼻子，“你昨天晚上喝酒了?”

　　“哦。”我含糊答應。

　　“和誰?”她問。

　　“我自己啊！”

　　“你自己喝酒?騙誰呢?”她顯得相當不悅。

　　走進辦公區，露雪突然喊了一聲:“全體起立！”

　　所有軍人一下子站起來，轉身面對她的方向立正。連韻寧公司的幾位也不由自主地起身。

　　“部隊人員全體集合。韻寧公司的客人，你們繼續工作。如果想看出來熱鬧，也可以。”

　　在場的十幾名軍人已經在露雪面前站成一排。露雪問:“昨天晚上，誰跟莫懷雨一起喝的酒?”

　　片刻之後，阿亮回答:“我。”隨後出列。

　　“還有我。”阿廣也出列。

　　“我一猜就是你們倆。不知道制度嗎?把五項制度從頭到尾背一遍。”

　　“主任，別讓我背制度了。太長了！”阿廣說道。

　　“那好！三百個俯臥撐！”

　　“啊?”兩人一起驚呼。

　　“還有你，莫懷雨！一起罰！玲珊，看著他們。做完向我報告。”說完頭也不回地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喂！”阿亮低聲抗議，“怎麽連客人都罰啊！”他看看我，“兄弟，你是不是和她吵架了，這不是公報私仇嘛?”

　　“做吧！”水靈說道，“大家都去工作吧！別看了。”

　　我們三個趴在地上，開始做俯臥撐。“老弟，”阿亮說，“別做那麽快！”

　　“做得慢更累。”我說。

　　“反正也做不完。悠著點兒。”

　　水靈就站在我的前面。但只能看到她一雙光潔的小腿。我想起去年在N城，我趴在地上，也只能看到露雪那雙光潔的小腿。水靈的腳上穿著露出腳趾的涼鞋。而露雪現在是不會穿涼鞋的，因為她的假肢上並沒有腳趾。

　　“玲珊妹妹，我不行了。”阿亮說著，趴到地上。那邊阿廣也趴下了。其實這時我們才做了不到五十個。“老弟，你也投降吧！要不然顯得我們太不行了！”

　　我停下來。水靈走到我身邊，“你也不行了嗎?要不要我幫你一下?”她怎麽幫我?這時阿亮在旁邊說道:“老弟，可別讓她幫你。她會在你後背壓東西的。”我一聽，趕緊趴到地上。

　　“哼！”水靈照著阿亮腿上踢了一腳。弄得阿亮“哎呀！”一聲。

　　“都起來吧！”一會兒水靈來通知，“主任讓你們進去。”

　　我們進了露雪的辦公室。“你們昨天吃飯花了多少錢?”露雪問。

　　“沒多少錢。才兩百多。”阿廣回答。

　　“誰花的錢?”露雪又問。

　　“廣哥。”我說，“他說不能讓群眾請客。”

　　露雪嘴角掠過一絲微笑，“虧你們還記得。但是請領導的男朋友吃飯，等於變相賄賂領導，知道嗎?”

　　這一句弄得兩人面面相覷。露雪說著打開一個精致的錢包，拿出一百塊錢。“阿廣，拿走！”

　　“主任，不好這樣吧！”

　　“拿走！”

　　兩人走後，露雪把我單獨留下來。我問:“姐姐，真的有那樣的制度?”

　　“當然有。你們乾的是秘密項目。喝醉了之後，你們能保證管住自己的嘴嗎?又是在酒館那種地方。”

　　我說:“我們肯定不會談論什麽秘密的。”

　　“他們倆或許做得到。你我可信不著。”

　　“我們根本就沒談任何和工作有關的事情。”

　　“我知道你們在談什麽。”她盯著我的眼睛，“在談論我的八卦是不是?告訴我，都說了我什麽?”

　　“姐姐，我……”我有些不知所措。她真的知道我們談了什麽嗎?

　　她站起來關上門，然後走到我身邊，“你對我的過去好奇的話，為什麽不直接問我呢?”她雙手抓住我的肩膀，“來，我們坐下。”我們並排坐在沙發中。從門外看不到這個地方。她接著盤問:“在談我和兩位主任的三角關系?還是我以前交了幾個男朋友?他們說我有幾個，六個還是七個?”

　　我明白了，她什麽也不知道。只不過她的妄想症又犯了。於是我順著她的話說下去，“原來你真有這麽多男朋友。同時嗎?”

　　她頓時臉色鐵青，“你當我是什麽?BZ嗎?”

　　“姐姐，不要這樣子嘛！你這麽漂亮，追求的人多很正常啊！”

　　她沒有理會我的話，“其實他們說的那幾個，都不能真正算作我的男朋友。他們都是經人介紹， 無一不在認識我之前就了解我的條件。我不知道他們究竟喜歡我什麽，我的家世?我的臉蛋兒?還是我的身材。或者兼而有之。但是他們認識我之後，又無法接受我的不完美。他們討厭我的吃相，討厭我的脾氣，還討厭我像個假小子。”她自顧自地說下去，“我也曾經全心全意地喜歡過一個人。那時我就和你現在一樣大。我們曾經相戀了將近三年之久。”

　　“是你的同學?”我問。

　　“嗯！”她點點頭，“你想在軍校那種環境，是不允許談戀愛的，所以我們直到畢業才公布戀情。然而當我結束在基層的鍛煉，再次見到他的時候，他卻向我提出分手。”

　　“為什麽?”我問。

　　“他說，他出身卑微。我的家世對他壓力太大。真是可笑，那幾個是因為我的家世來結識我，而他卻是因為知道我的家世才離開我。”

　　“姐姐，他真是因為這個而離開你的嗎?”

　　“我當然不信。這不過是他的借口罷了。”她停下來，不願再說下去。“懷雨，你知道嗎?你弄得我心裡好難受！”

　　“對不起，姐姐。”我拉過露雪的手，“我們確實談到你，但沒有談到你以前的男朋友。他們只是說你豪爽重義，少了點女人氣。他們都願意把你當成好兄弟，而不是好姐妹。你有這麽好的戰友，為什麽要懷疑他們呢?”

　　她默然無語。我看看她的腿，“腿上的腫消了嗎?”

　　“好些了。”她對我說，“你先回去吧，把工作收下尾，然後把程序發給我。我看一下，回頭我還有事要交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