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七月至十月間,你與境外的一位陳老師有過多次通信。這個陳老師是什麽人?”中尉突然問。
“是我在網上認識的朋友。我以前幫他開發過程序。”我回答。
他看著手中的資料,“三年以前,這個陳老師曾經一次性匯給你五千美元外匯?”
“那是我當時給他開發程序的勞務費。”
“什麽複雜的程序能夠值五千美元勞務費?而且為什麽要用美元來付而不是人民幣?”
於是我給他講了這五千美元的來龍去脈。他疑惑地看著我,似乎對我的說法無法相信。
“有什麽問題嗎?”我問。
“有。如果他正準備出國,手裡正好需要美元,怎麽會把手中剩余的美元給你?他把人民幣帶走嗎?”
我並沒有覺得這有什麽不合理。“或許他把其它的錢另外兌換了呢?”
他未加置評。當天的詢問到此為止。
回屋之後,我想起陳老師那些令人生疑的郵件,心裡開始發虛,不覺後怕。那個陳老師,是不是真有問題啊?
下一天,露雪再次出現在談話室。她兩手撐著額頭,面色陰鬱。“懷雨,你知道給你美元的陳老師究竟是幹什麽的麽?”
我搖搖頭。
“你就從來沒想到過這個問題嗎?”
我看著她陰鬱的眼神,心裡一陣發涼。“那個陳老師,有問題?”
“那個所謂的陳老師,根本就不是什麽老師,而是受雇於境外間諜組織的職業間諜,代號CI。他已經為該間諜組織服務達十五年之久。”
“啊?”我猶如五雷轟頂,“那三年以前……”
“他在二十年之前即已出境。因為遭到通緝,從未回來過。他對你描述的一切都是虛構的。包括他的身份和那些編程任務。”
“可是他當時這樣做,目的究竟是什麽?”
“就是找像你這樣的編程天才少年,提前進行感情投資。這樣一旦將來這些人進入軍事和民用高新領域,便會更容易從這些人身上套取他們所需要的情報。懷雨,你也不想想,作為一個中學生,什麽樣的程序值得他向你支付五千美元?而且與他交往這麽長時間,怎麽會對他的動機毫無察覺呢?”
“我怎麽會想到?他去年夏天才開始聯系我。討論的也都是普通的問題。只是十月份他問我的那個模型才讓我覺得有點可疑。”
“那你當時為什麽不報告?我到你那去過兩次。你為什麽不說?如果你當時說了,一切都有機會挽回。”
我無言以對。我不是沒有這樣的機會,而且話已到嘴邊,只是沒說出來而已。
“你根本不知道問題有多嚴重。無論CI是否從你身上獲取了有價值的情報,你從一個間諜手裡接受過資金卻是不爭的事實。懷雨,這一次你禍闖大了!”
我的心一下涼到了底。“露雪,就不能幫我隱瞞麽?”
“隱瞞?你以為這些信息是我調查出來的麽?你面對的是世界上數一數二的安全機構。沒有什麽事情是可以隱瞞的。包括我們之間的隱私。”
“姐姐,”我問,“會怎麽處理我?”
“那得視你與CI的交流是否造成實質的危害而定。你現在能做的只有全力配合調查,找機會將功補過,將損失降到最小。”她眼中含淚,“我當初就不該把你領進這個圈子。你根本就不適合於做保密工作。是我害了你。”
我默然無語。
半晌,她說:“你知道麽?我懷孕了。”
我呆呆地望著她。這個消息恰如在狂風暴雨之中劃著了一根火柴。出現得太不是時候了。“那,”我問,“能不能留下這個孩子。”
“怎麽留?”她反問。
“這會令你失去軍職……”
“現在恐怕不是失去軍職這麽簡單。”她說。
“那我們現在結婚。”
“結婚?你說得輕巧。你今年多大?到二十二歲了麽?你現在還處在管制之中。我們怎麽結婚?”
“姐姐,對不起!”
“現在說這個還有什麽用?”她望著我,淚眼婆娑,“因為我們兩人的關系,從現在開始,直到調查結束,我們不能再見面。我也要接受調查。記住我說的話,有什麽說什麽。沒有的,不要亂說。千萬不要亂咬。”
屋子裡很冷。我努力抑製自己,但那種被拋棄的絕望情緒已經油然而生,手在不住顫抖。
露雪一把抓住我的手, 握在自己的兩手之間。“不要怕。你是不是確信對CI的身份並不知情,而且也沒有泄露任何有關軍事秘密,沒有做任何有損於國家的事情。堅持這幾點,你便沒有事。一定要相信黨,相信組織。”
然而我絲毫也沒有從她的話裡獲得勇氣。因為眼前這位戰鬥英雄,這位從死亡線上爬出來的軍人,她的手也是濕的,也在發抖。
當夜我被調換了房間,看管更加嚴格。想到渺茫的前途和露雪腹中我那可能永遠無緣一見的小生命,我無法入眠。可這難道是我一個人的過錯嗎?
訊問者也更換了,而且不像前面那兩位那樣好脾氣。訊問從前期的調查筆錄開始,不過更詳細,更嚴厲,時間也更長。
關於陳老師,我堅稱從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而且沒有接受過他的任何項目,也沒有給他做過任何有償服務。但這顯然不能令他們滿意。
“三年前的五月,你曾經操縱一架4A飛行器飛臨一處軍用機場附近進行拍攝。”
“我並沒有飛入機場禁區。”
“那是因為飛入禁區之前,你的行為已經被發現,並且被沒收了飛行器。”
“還有一個人全程觀察了你的此次飛行。事後還通過私人關系幫你拿回了航拍器材。”
“不是這樣!”我否認。在他們嘴裡,這件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
“這一年的七月,你涉嫌夥同一個網名穿山甲的人在網上發布對於大地集團不利的信息,導致股價異常波動。後經人疏通以情節輕微為由免於追究。”
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