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拜見了天倫校長。大概描述了一下前一段時間的經歷。聽完之後,他竟像大姐一樣地問我:“你百分之百肯定那是歐陽露雪?”
我百分之百肯定嗎?可是除了她的記憶,還有很多證據指向她就是露雪啊!
“可是她的父母怎麽會不認她呢?”
“他們或許有難言之隱……”
“這不合邏輯啊!那是親情啊,怎麽會不聞不問呢?”
離開校長辦公室,我先到自己的辦公室去查看影身的教學回放。天倫知道我有事,並沒有給我安排太多教學任務。但兩個月積攢下來,臨風和雨絲的影身加起來也有近三百個小時的記錄。我自然不可能完整地看過去,只是把教過的三十一名男學員和十八名女學員粗略地認了一下。
而且我的心思完全不在這裡。司令為什麽不認雪兒?還有夫人。雖然我沒有聽到夫人親口說,但她不可能不知道。我現在不可能再去問將軍,也不敢去問。
但我總得找到合理的解釋。或許真像李上校所說的那樣,露雪並非司令夫婦的親生女兒。可是回想起與露雪和她父母相處的短暫時光,她與他們的關系無疑是十分親密的。而司令所說的“她從來沒用過雪兒這個名字”看來也並不能成為理由。那司令又是出於什麽考慮呢?
是不是雪兒的身份真的可疑呢?那司令夫婦至少應該親自辨認一下,怎麽會見也不肯見呢?
或者,是像李上校所說的那樣,以雪兒現在的身體和精神狀況根本無法承受部隊嚴格的審查。司令無疑是知道審查的嚴苛程度,因此不敢與雪兒相認。
我進入暗夜爭雄。這裡面的影身記錄則長達一千小時。不過這一千個小時之中,我的影身並沒有離開暮光城的王府半步。除了參加青遠主持的軍事會議、聽取手下武士匯報,和偶爾去花園中散步之外,更多的時間我都是在自己的房間中獨處。
我沒有回放青遠的會議,只是看了一遍大事記。黑域聯盟再次襲擾烏桓,被鋒鏑兄妹聯合瑪爾擊退。鋒和瑪爾晉升至尊劍聖。三月份的城主大會否決了傾城而通過了天香的動議:需要得到五分之三城主的擁戴方可稱帝。南方聯盟與東寧在丹城激戰,雙方互有傷亡。薇娜與飛鷹在河間時有摩擦,至今尚未平息……算了,不看了!
可兒兩個月來一直在外出戰。作為朔方的最強AI武士,我不在場,恐怕沒有別人會把她真的像公主一樣供起來的。僅在半個月前,她才回到暮光城見了我的影身一面。
她拉著我的手把我的影身拽到了花園裡,在漫天的雪花中換上了月光護甲,給我表演了一套飛雪十三式。
我的影身鼓起掌來。可兒收起青鋒劍,看我的眼神卻頗含幽怨。“心兒,你的本體何時才能歸來。”
現在我歸來了,可兒卻不在這裡。她現在遠在布圖,與塵風一起防范黑域聯盟的偷襲。我也只能與她進行語音聯系,無法傳送虛擬影像。那是天香才具備的能力,我沒有。
與青遠短暫見面之後,就收到了天香的約談信息。隨後她便把她的虛擬影像發到了我的大殿上。
前面的好幾分鍾,我們相視無言。最後她問:“她還好麽?”
我回答:“她的身上多了好幾處傷,而且喪失了記憶。”
“那,能恢復麽?”她問。
“我不知道。”
她微微歎息,“她的脾氣還是那樣壞?”
“她恐怕已經忘了怎麽發脾氣了。她現在完全像一個懵懂少女。”
她笑了,“那她不是要被你隨便欺負?”
“心兒,”她接著說,“那天不是我不願意借給你錢。而是這段時間我在暗夜爭雄中投入的資金大大超過了公司的預算。而且沒有經過公司的審核。父親因此罰扣了我半年的工資。前一陣你挪用的注冊資金缺口我還得立即給你補上。所以你開口的時候,我手裡已經拿不出四萬塊錢了。只能告訴你嫂子了。”
“我本來該跟她借的,只是有些莫不開面。實在對不起,給你添了這麽多麻煩。欠你的錢,我會還給你的。”
她笑了,“幹嘛這麽說?多見外啊!”
我只在VR設備裡停留了不到一個小時,便匆匆趕回我的新家——我早已把與雪兒共同居住的出租屋看成是自己的家。
“你還記得飛雪十三式嗎?”我問雪兒。
她懵懂地搖了搖頭。
於是我隨意做了幾個典型的動作。“這個,還記得嗎?”
她依舊搖頭。
“那你跟我做做看。”
我拉她起來。跟我做了幾個動作之後,她就自然地自己做了下去。“你會做啊!”
可是做了一半,她便停下了。坐到沙發上,捂著肚子。
“雪兒,你怎麽了?”
“沒什麽……”她起身時突然“呀!”了一聲。只見她剛剛坐著的地方有一塊暗紅色的血跡。
“雪兒!”我有些驚慌失措。
“來事兒了……剛才跟你做那個十三式抻著了。”說著跑進衛生間。
原來她只是進入了生理周期。她出事之前,我只和她相處過五個夜晚,還從來沒有碰到過這種情況,不由得有些心慌意亂。
她出來時,下身隻穿了了新換的底褲,蹲在沙發旁清除上面的血漬。然後又跑到衛生間裡去洗換下來的衣物。
“我來吧!”我說。她卻不肯,“多髒啊!如果褲子不是黑色的,就只能扔了。”
“黑色的也可以扔啊!”我說,隨手把她的黑色打底褲扔進垃圾桶。
“多浪費呀!我才穿了兩次……”
她是個節儉的人嗎?至少在我的印象中不是。不過沒有身份的這一年中,她一定是缺衣少穿的。
晚飯我沒有讓雪兒動手。她索性卸了假腿,把下身藏進了被子,等著我把飯菜端到她的床前。
晚上我拿出手機,給她看以前的照片。像上次部隊來人一樣讓她挑出所有她認為見過的面孔。結果要比我想象的好。幾乎所有我們以前見過的人都被她挑了出來,只是叫不出名字,對不上號。
最後一張照片是她自己的軍裝照。她拿在手裡端詳了半天。“這是我嗎?”她自言自語,“我還能再穿上這身衣服嗎?”
“當然能。”我說,“如果你願意。”
她拉住我的手,“進來陪陪姐好嗎?一個人太冷。”
我脫了外衣,鑽進她的被窩。但守著一個不方便的女孩,我顯然什麽也不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