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經過大致清點,石閔估計木都逃走時最多不過千人,其余盡數被滅。而石閔所部也有折損,損失的多數為雁門關守軍,這些人平日訓練不如石閔的部下,因而戰鬥力也有差異。
兩千多個雁門關守軍,跟著石閔出關後與匈奴和羌族先後兩戰,又一度缺少糧草,如今存活下來的,不過區區三百多人。
“少將軍,是不是有句話,叫做置之死地而後生?”張沐風問道。
“沒錯,你什麽時候還學會這句話了?”石閔看著張沐風笑了笑,臉上的笑容,大有塵埃落定後的安心。
“不記得了,反正就是聽過!”張沐風笑了笑,說道:“總算是打敗了羌族人,若是輸了,咱們可得餓死了。您說,這是不是就叫做置之死地而後生?”
“你小子腦子挺好用!這句話用的很恰當!”石閔說著,拍了拍張沐風,然後站了起來,看了看四周休整的部下,又默默說:“此戰雖然已經結束,但是與匈奴羌族的仇怨,才剛剛開始。”
張沐風爬了起來,站在石閔旁邊,也看了看周圍,也應和道:“胡寇作亂,擾我中原百姓,當年我父祖皆死於胡人之手。咱們這些弟兄,幾乎個個都與胡人有血海深仇,只可惜,那些戰死的弟兄,再不能與我們同生共死!”
“戰爭總是會死人的。”石閔說著,用力將長戟插在了地上,然後在營地裡四下查看情況,又問張沐風:“薛讚將軍和王衝呢?”
“大概去清理戰場了吧。”
“稍後把傷亡情況統計一下,再點兵一千,叫上王衝,五更出發隨我去追羌族的頭領。”石閔吩咐道。
“還追?”張沐風問道。
石閔停下反問:“為何不追?擒賊擒王,雖然羌族頭領昏庸,但是唯有把他抓到,對於匈奴和蠢蠢欲動的氐族以及鮮卑才有震懾力。”
張沐風邊聽邊點頭,說道:“少將軍說的是!不知卑職可否主動請戰?讓卑職帶人去追!”
“你去?”石閔有些驚訝。
張沐風一愣,隨即信心滿滿的說道:“對啊,我去!”
石閔搖搖頭,說道:“還是我去吧,你之前只是一個步卒,現在讓你統帥千余人的騎兵,其他弟兄難免不服氣。”
“可是……”
“行了,這次出征,與胡人數次交手,你的表現都非常好,待回到鄴城,我一定如實稟報陛下,為你進爵。”石閔安慰道。
“少將軍,我沒想加官進爵,我只是想多殺敵而已……”張沐風解釋道。
“我知道!”石閔笑了笑,說道:“你缺少騎兵作戰的經驗,若不是薛讚將軍有傷在身,倒是可以讓他去。”
張沐風歎了口氣,說道:“少將軍說的對,那您一定得帶上我!”
“放心!”
“少將軍!我們回來了!”不遠處傳來了薛讚的聲音。
石閔轉身望去,只見薛讚左肩的傷已經被布條包著,王衝跟在薛讚的身邊,二人風塵仆仆的跑了過來。
“怎麽薛將軍!”石閔急切的想要知道薛讚清理戰場的情況。
“剛剛末將帶人大致清點了一下,牛羊馬匹總共三萬多,可能有部分走失了,因為天黑,戰馬和弟兄們都疲憊了,我就沒帶人去找。”
“還好,多少追回了一批。”石閔心中松了口氣,又對薛讚說道:“你來的正好,有事跟你商量。”
石閔說著,拉著薛讚坐了下來,而薛讚則一頭霧水的看了看石閔和張沐風二人,
不知道石閔又有什麽新計劃。 石閔剛坐下,看到薛讚的樣子,說道:“怎麽了薛將軍?別緊張,小事情而已。”
薛讚連忙解釋:“沒……我沒緊張啊……我就是在想,這牛羊馬匹都差不多搶回來了,羌族人也死了那麽多人,您會有什麽樣的計劃。”
“跟您開個玩笑,薛將軍身經百戰,怎麽可能緊張?”石閔打趣的說道。
眾人忍不住笑了起來,薛讚給了王衝和張沐風的腦門上各來了一巴掌,低聲責罵道:“你倆起什麽哄?臭小子!”
石閔也被逗樂了,安慰道:“好了好了,咱們說正事。”
石閔說著看了看其他幾個人,吩咐道:“咱們出雁門關已經好幾天了,一路上風餐露宿,現如今羌族人已經被咱們打散,我建議薛讚將軍帶人在此地休整兩日,我帶一千人,明日五更出發,往東追擊木都和他的部下。”
“往東不到兩百裡是山林,一旦進了山,想找人可比登天還難。”王衝在一旁說道。
“就算是他跑到黃河裡,我也得把他撈出來!”石閔堅定的說道。
“少將軍,咱們的目的基本已經達到,木都這次能僥幸逃走,純屬運氣好,末將覺得,至此已經可以班師了。”薛讚有些不讚同石閔的想法。
“此次胡人入關,咱們趙國損失慘重,必須給胡人一個教訓!羌族不比匈奴,沒有匈奴強盛,先把羌族的頭領抓了,押解回鄴城,以此告戒那些對趙國虎視眈眈的人,多少能有一點震懾作用。”
薛讚看了看王衝和張沐風,覺得石閔的話似乎也有些道理,只不過,他也沒指望這兩個小子能說出什麽道道來。
“咱們趙國坐擁中原,四面環敵,連年征戰早已讓百姓苦不堪言,所以必須要威懾住塞外胡人。既然咱們暫時沒有能力讓他們臣服,那就所幸打狠一點,讓諸胡老實一點,免得他們反覆騷擾邊關。”
“這樣說來,一千人會不會不夠?”薛讚問道。
石閔笑著說道:“木都手下不過數百人,我親自帶人去,一千足夠。”
“那您何日返回雁門關?”
“兩日之後,你帶人自行先回,在雁門關等我,我十五日內,不管能不能抓到木都,都會回雁門關與你們匯合。”
“讓王衝跟著您一起去吧,他熟悉路況。”薛讚一把將王衝拉到身邊,對石閔說道。
石閔笑著說:“原本我也是這樣打算的。”
薛讚一愣,拍了拍王衝,說道:“好小子,你現在可是咱們的北鬥星了!哪裡你都認得路!”
王衝連忙搖搖手,說道:“沒有沒有,我也就是對這一帶比較熟,其他地方我就不認識了。”
“人家都說老馬識途,我看你這匹小馬也不賴!”薛讚打趣道。
“什麽叫老馬識途?”王衝看著薛讚和石閔問道。
薛讚一聽,“哈哈”大笑起來,看的王衝莫名其妙,石閔則安慰道:“薛將軍這是在誇你呢, 沒其他意思。”
“哦……”王衝撓撓頭,一臉茫然的樣子。
“薛將軍,宿營歸宿營,今夜的流動崗哨不能少,十裡外必須有人。”石閔對薛讚吩咐道。
“少將軍請放心,這個我馬上就去安排!”
石閔點點頭,提醒薛讚說:“你們在此地休整期間或者班師回雁門關的路上,沿途的斥候一定不要少派出,這次若不是羌族人大意,咱們未必有機會得手,所以無論如何一定要謹慎一點。”
“這是自然!末將知道該怎麽做!”薛讚認真的點頭說道。
“好了,就說道這裡,你趕緊去安排吧。”石閔說著,站了起來。
薛讚連忙起身行禮:“是!”
“對了,還有兩件事,差點忘了!”石閔忽然站住轉過身,對薛讚又說:“明日一早,火速派人前去雁門關給二叔三叔報信,免得他們擔憂!”
“明白!”
“至於那些被咱們殺掉的羌族人,通通埋掉,把每具屍體的左耳朵割下來帶走。”
“割耳朵做什麽?”王衝疑惑的問道。
“自然是為了向朝廷稟報咱們殺了多少人。”張沐風回答。
“那幹嘛不把頭砍下來?”
“砍下來你帶回去!這麽多,怎麽帶?”張沐風反問道。
“行了行了,你倆別吵了。”薛讚斥責道。
“至於被我們殺的匈奴人,派一隊人回去看看,屍體若是都在,全部割左耳帶走!”石閔又對薛讚吩咐。
“末將明白!”薛讚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