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閔啊,話雖如此,但是俗話說寧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據本王所知,那郭越出身市井,自幼便是地痞無賴,這樣的人絕對是睚眥必報,你在巡防營一日,就不可不提防此人。”石世提醒道。
“殿下說的對,閔公子,恕在下直言,您與令尊對陛下的忠心,天地可鑒。巡防營雖然只有區區一萬五千人馬,但是其擔負的職責卻尤為重要。整個鄴城的安危系於公子手中,數十萬百姓的身家性命也系於公子手裡,甚至......還有陛下的安危......”張豹說著,看了看石閔和石世,故意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石閔看了看石世,又看了看張豹,問道:“張大人,您這是......”
張豹連忙假裝平靜,回答:“沒事沒事......”
石閔看得出張豹似乎是有話想說,卻又有所顧慮,於是說道:“張大人但說無妨,這裡沒有外人,石閔雖然年輕氣盛,但是也絕對不會背後說三道四。”
張豹沉默片刻,鄭重的點點頭,看看四周,對石閔說道:“公子可知道,前任巡防營統領劉榮,暗中與慶王有密切往來?”
石閔一怔,問道:“有這樣的事?”
張豹微笑著搖搖頭,說道:“西華侯和閔公子一心為國,無心追名逐利,對這些事情了解的自然也少。不過劉榮投於慶王府是個不爭的事實。”
“呵呵,這個問題,我等確實不太清楚,張大人既然了解一些情況,不如說一說。”石閔笑了笑。
張豹點點頭,說道:“公子自幼長在陛下身邊,朝中之事您或許有些耳聞,請公子細想一下,當年劉榮被提拔為巡防營統領,是誰極力推薦?”
石閔想了想,回答:“我記得劉榮是五年前被提拔為巡防營統領,當時上書推薦的是兵部尚書尤大人。”
“不錯,那閔公子應該知道,兵部的尤大人是慶王府的人,在提拔劉榮這件事情上,公子覺得會是尤大人自己的主意嗎?”張豹提醒道。
石閔點點頭,默默說道:“張大人說的有理。”
“以張某看來,劉榮此人,論才能不及公子一二,此等低劣之人,如何能做得巡防營統領?慶王府在這件事做了什麽樣的算計,以公子的聰明才智,應該就能想的明白了吧?”
石閔微微一笑,故意問道:“敢問張大人認為慶王府有什麽樣的陰謀?”
張豹愣了一下,略有些尷尬,說道:“慶王常年駐兵李城,手下數萬精兵,他日一旦揮師南下,巡防營統領又是他的人,那......”
“張大人。”石閔忽然打斷了張豹的話,鄭重的說道:“慎言哪,您下面的話可就不能再說了。”
張豹尷尬的笑了笑,看了看石世和石閔,說道:“公子提醒的是,張某險些失言了。”
“不過這劉榮已死,那張大人所說的陰謀,便已經灰飛煙滅,現在巡防營的統領是我,大人無需擔憂。”
“這才是張某最擔心的地方!”張豹有些緊張的說道。
“哦?此話何意?”石閔有些疑惑。
張豹看了看石世,石世心領意會,接過話說道:“小閔,你有所不知,你現在的處境比你想象中要危險的多!”
石閔愣了一下,說道:“殿下不妨直言!”
“劉榮死了是不假,但是慶王府的陰謀還遠遠沒有結束!”石世深深的吸了口氣,緩緩說道:“本王知道,你父親從來無心黨爭,本王也絕非願意黨爭,所以本王也從未刻意拉攏過你父親。只是你要知道,慶王府也從未拉攏過你父親並非因為他慶王石遵安分守己,而是因為他知道,你父親不可能買他的帳!所以只要有你在巡防營一天,那鄴城的大門便不是他想開就開,本王的話說道這個份上,你該明白其中利害了吧?”
石世的話如同一把重錘,重重的敲在他的頭上,這等層層詭詐,確實是他從未考慮過的,若石世和張豹所說屬實,那他現在還真的是如同走在懸崖邊上,稍不留神便會粉身碎骨。
“多謝殿下和張大人提醒,石閔一定小心謹慎......”
石世擺擺手,說道:“這不是你小心謹慎的問題,慶王府已經動手了。”
石閔有些吃驚,問道:“殿下怎麽知道?”
“不瞞你說,今日陛下召見六部大臣和本王,有人已經當著陛下的面打起了巡防營統領之職的主意!所以說,小閔啊,本王是看在西華侯府和燕王府將要喜結連理的份上,才提醒你這件事的。”
石閔又問道:“那不知道今日他們說了些什麽?”
“本王且問你,陛下有沒有跟你提及過出使羌族和氐族之事?”
“前些日子提過一次,怎麽了?”
石世和張豹對視了一下,張豹接過話說道:“閔公子,是這樣,張某鬥膽給您一個建議,出使河西這個差事,您還是不接的好!”
“這是為何?”
“公子剛剛坐上巡防營統領這個位子,您若是出使河西,等您回來,這巡防營統領的位子,可就不一定是您的了。”
聽到張豹的話,石閔忍不住笑了起來,說道:“呵呵,不瞞張大人,巡防營統領這個位子,在下也沒打算久坐,若非陛下厚愛,在下情願帶著五百狼騎尉南征北戰。”
石閔對於巡防營統領之位的無所謂態度,顯然是超出了石世和張豹的料想,他們二人原本以為石閔會順著他們的思路,想盡辦法保住自己目前的官職,沒想到石閔壓根兒就不在意,這樣一來,石世和張豹的臉色隱約透露出一絲尷尬。
這時候,一直坐在旁邊不曾說話的欣郡主忽然開口了:“公子忠君愛國,無心名利,實在讓欣兒佩服。”
“郡主過獎了......”
“欣兒一介女流,不懂什麽大道理。”欣郡主出乎意料的打斷了石閔的話,說道:“欣兒只知道,能力越大責任越大。既然是忠君,那君之所愛,便是公子職責所在,此乃為人臣子之道。”
欣郡主的這番話,徹底震驚了其他三個人,包括石世在內,誰都不會想到,一個寡言少語的郡主,會說出如此震撼人心的話。
“這只是欣兒的一些淺見,言語上若有不妥之處,公子見諒。”
石閔被欣郡主的話說的有些不知如何作答,甚至不敢與欣郡主的眼神對視。
“欣兒,你這孩子懂什麽?不許胡言。”石世假裝責怪,實際上他已經看出,剛剛欣郡主的那幾句話,已經深深的震驚了石閔。
這時候,沉默了片刻的石閔終於緩緩開口,說道:“郡主所言雖然過於直白,卻是發人深省,石閔見識淺薄,讓諸位見笑了。”
石世見狀, 連忙給石閔找台階:“欣兒就是隨口說說,小閔啊,你別介意!”
石閔臉色有些凝重,強顏歡笑道:“今日多謝殿下的良言相告,石閔受益匪淺,方才殿下和張大人所說之事,石閔心中已然有數,後面的事情,石閔自當明白如何應對。”
“好了好了,你看看,本來我們是來看望你,隨便與你聊聊,怎麽就說起這麽沉重的話題了。”石世自知巡防營這個話題不宜再說下去,於是立馬岔開話題。
“對對對,閔公子,咱們說了這麽久,郡主給您備的吃食還沒嘗嘗,趕緊的,不然糟蹋了多可惜!”張豹說著,連忙起身去拎兩個飯盒。
石閔見機也順勢接過話題,說道:“既然郡主一番心意,那石閔恭敬不如從命,今日借花獻佛,與諸位一起吃點東西,只是這酒......實在是不能喝,我已下令,軍中禁止飲酒,身為巡防營統領,石閔不可帶頭無視軍法。”
“好!那今日就以水代酒!隨意聊聊,不必拘束!”石世應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