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淵看了看四周,低聲說道:“殿下,咱們還是先回府再說吧。”
石遵看了看周圍,多是巡防營的人,於是點點頭,便匆匆離開了。
接下來的幾日,石閔一直帶著狼騎尉駐扎在巡防營的校場,由於巡防營多是羯族人,為避免狼騎尉與巡防營的人起衝突,石閔嚴令部下不得惹是生非,並且只能在規定的區域活動,除非石閔另有指令。
“張沐風,告訴弟兄們,現在雖然不在軍營,但是日常操練不可荒廢,我要的是一支隨時隨地,任何條件下都能立即投入戰鬥的精銳之師,千萬不要覺得現在已經通過選拔,便是天下無敵。”石閔吩咐道。
“少將軍請放心!弟兄們不敢懈怠!”張沐風說道。
按照石虎的旨意,石遵灰溜溜的回了李城,而譚淵因為只是慶王府的一個管家,所以並沒有人關注他有沒有隨石遵一起走,於是在石遵的默許之下,譚淵悄悄的留在了鄴城,為了不打草驚蛇引起別人的注意,譚淵並沒有回到慶王府,而是直接躲到了尤堅的府上。
巡防營的人平日裡也懶散慣了,除了巡邏執勤,多數人就是喝酒賭錢睡覺,因此巡防營的人大多是一群酒囊飯袋,真要讓他們上陣殺敵,恐怕連當初石閔帶回來的那群流民都不如。
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石閔雖然只是暫代的巡防營統領,但是出於石虎對他的要求,他也不能縱容巡防營的人如此無視軍紀。
送走石瞻的當天,石閔便把巡防營所有人召集在校場上,給他們立了新的規矩,當然,包括喝酒賭錢之類的事情,肯定是明令禁止,日常也要操練。
這個命令一下,巡防營的那些人立馬炸開了鍋,原本石閔做他們的頭領就讓眾人不滿,現在石閔的這些命令,毫無疑問讓這些懶散慣了的巡防營士卒無法適應,因此私下裡眾人牢騷滿腹,看到石閔的部下,一個個眼神裡也充滿敵意。
一日深夜,巡防營的副統領和幾個嘍嘍偷偷在躲在一處荒廢的院子裡喝酒吃肉,幾個人肆無忌憚的咒罵著石閔。
“副統領,石閔這小子真是太猖狂了!一個乳臭未乾的臭小子,仗著有陛下的恩寵,跑到咱們這裡來耀武揚威。”
“對!他算什麽東西!他們父子不過是陛下養的兩條狗!居然還不允許弟兄們喝酒耍錢!這日子還怎麽過?”
“對啊!沒法過了!”
“都給老子閉嘴!”那個副統領呵斥道。
眾人紛紛閉嘴不敢說話,副統領看了看旁邊幾個嘍嘍,說道:“老子警告你們,要想留著腦袋喝酒吃肉,就把意見藏肚子裡,別他娘的大嘴巴到處胡咧咧!”
“副統領!大統領在的時候,咱什麽時候過這種日子了!石閔這小子擺明了就是跟咱們過不去!”
副統領喝著酒,默不作聲。劉榮一死,他就是巡防營士卒心裡實質上的頭領,盡管他心中對石閔一千一萬個不服氣,但是他比其他人清楚,君命難違,新官上任三把火,這個時候還是不要與石閔完全撕破臉的好。
“不管是不是跟咱們過不去,最近都收斂點!別被他殺一儆百!”
“郭副統領果然沉得住氣。”一個聲音忽然從外面傳了進來。
“誰!”副統領站起身,手握住腰間的刀。
話音剛落,一個人披著黑色鬥篷,站在了門口。
副統領和他的手下們站到了一起,眾人紛紛拔刀相向,警惕的看著那人,副統領問道:“你是什麽人!鬼鬼祟祟!”
只見那人不慌不忙摘下鬥篷,
笑著說道:“怎麽,連我都認不出來了?” 郭副統領一看,來人居然是慶王府的管家譚淵,於是連忙示意手下把刀收起來,語氣微微緩和:“譚先生,您不是應該隨慶王殿下去了李城嗎?怎麽此刻會出現在這裡。”
譚淵走了進來,看了看眾人,微微一笑,說道:“慶王殿下去了李城,這鄴城的事情,總要有人替殿下打理。”
“譚先生是慶王殿下的心腹,留在鄴城想必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吧?”
“郭副統領說笑了。”譚淵看了看地上凌亂的酒壇子和一些吃食,笑道:“看來石閔那小子做了你們的頭,弟兄們這日子也不好過了。”
郭副統領皺著眉頭說道:“譚先生,深夜找我們哥兒幾個,有話就直說吧,不必繞彎子。”
“郭副統領果然是精明人,不過這裡好像不是談話的地方吧?”譚淵說著,掃視著那些巡防營的嘍嘍們。
郭副統領看了看眾人,吩咐道:“你們先出去,我有事與譚先生商量。”
“是……”嘍嘍們略有不滿的看了看譚淵,然後陸續走了出去。
看著其他人都出去了,郭副統領對譚淵說道:“譚先生,現在可以說了吧?”
“郭兄弟,自己人何必叫的這麽生分?劉榮兄弟在的時候,與我也是兄弟相稱。”
“不敢當,我郭越不過是一個粗人,小小的巡防營副統領,怎麽敢和慶王殿下的心腹譚大人稱兄道弟?”
“行了行了,郭兄弟這是要打我譚某臉?來來來,咱們坐下說!”譚淵說著,拉著郭越坐下來。
“譚先生請說!”
“今日我來,是有一事與你商量。”
“何事?”
“你們大統領的死,你不覺得有些蹊蹺嗎?”
“蹊蹺?什麽意思?”郭越是個粗人,並沒有聽明白譚淵的意思。
譚淵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然後說道:“劉榮一直是慶王殿下的人,他是不是勾結鮮卑,我們殿下很清楚, 你與他共事也多年,你信不信他會勾結鮮卑慕容氏?”
郭越想了半天,才緩緩說道:“我說實話,我心裡是不信的!但是……”
“但是什麽?”
“沒什麽……”郭越顯然是沒有說實話。
譚淵看到郭越欲言又止的樣子,笑了笑,說道:“我看你心裡不是這麽想的吧?”
“那我是怎麽想的?”郭越故意問道。
“真要我說?”譚淵故意賣關子。
“那是自然!”郭越倒是想看看譚淵想說什麽。
“你此時此刻心裡的想法,就是劉榮為什麽死的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當副統領的人為什麽不是你而是石閔那小子!對嗎?”譚淵看著郭越,不慌不忙的說道。
此言一出,郭越的臉色有一絲絲的尷尬,也有一點陰冷,但是沒有表現出來,淡淡的說道:“譚先生說的話,我怎麽有點聽不懂?”
“哈哈哈哈哈~嘴上不懂不要緊,心裡懂就是了!”
譚淵笑了笑。
“譚先生有話直說,不必繞彎子。”郭越是個糙漢子,根本沒有耐心跟譚淵慢慢耗時間。
“郭越兄,想你當年也是咱們羯族人中的一條好漢,劉榮在的時候壓你一頭,現在劉榮死了,被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吆三喝四,你就甘心?”
“呵呵,不甘心又當如何?這小子有陛下的聖旨和恩寵,而我等連個靠山都沒有,難不成還抗旨?”
“靠山?呵呵,郭越兄弟,靠山一直都有,就看你想不想靠了。”譚淵說著,臉上露出了一絲神秘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