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襄國之戰以後,冉魏政權不再發動任何主動進攻,因為冉閔深刻的意識到,當初王世成的建議是對的。無論是從民力,兵力,財力等方面來說,冉魏都是不如諸胡的,在這樣懸殊的情況下,貿然發起戰爭,無疑是錯誤的選擇,然而,這也是冉閔在襄國之戰中,折損半數兵力而獲得的教訓。
李昌和秦懷山的相繼離世,也讓冉閔實力大打折扣,失去了秦懷山這個唯一的智囊,冉閔的整體謀略上,便已遜了一籌。當然,冉閔也知道要高舉義旗,招納人才,然而此時的北方之地,士族大家要麽死盡,要麽逃至南晉,偏安一隅去了。整個北方,真正有定國安邦之才能的,或許只能靠天賜了。
就在這種內憂外患的情況,冉魏政權如同瀚海中的一葉扁舟,艱難而頑強的存活著,沒前進一步,都萬般艱難。風雨愈加猛烈,作為掌舵人的冉閔,依舊堅定如故,原先的猶豫依舊消散,他知道,軟弱換來的,只能是屈辱,哪怕粉身碎骨,也要轟轟烈烈。
與此同時,鮮卑和氐族人多次發動侵襲,卻始終不與冉閔大規模作戰,冉魏有生力量,在一點一滴中被消耗。
“乾娘......父皇怎麽還不回來?”冉智咿咿呀呀的說道。
秦婉將冉智攬在懷中,看著西下的太陽,說道:“父皇在外領兵作戰,等仗打完了,便回來了!”
“為什麽要打仗呢?”
看著冉智那稚嫩的臉龐,秦婉微微一笑,捏了捏他的臉蛋,說道:“因為有人想毀了我們的家園,讓我們都無家可歸,父皇要保護我們!”
“他們都是壞人!”冉智嘟著嘴說道。
“對!他們都是壞人!智兒最乖了!”秦婉撫摸著冉智的頭,溫柔的說道。
“等智兒長大了,智兒要保護乾娘,跟著父皇一起打敗這些壞人!”
“好!好智兒!乾娘就知道你是男子漢大丈夫!”秦婉說著,一把冉智抱在懷中,親吻了一嚇他的額頭,心中卻在擔心著冉閔的安危。
“秦姑娘!”陸安站在遠處喊了一聲。
秦婉抬起頭,見陸安遠遠的站著,便起身,對身邊的婢女吩咐道:“照顧好公子!”
“是......”
“乾娘您去哪裡?”冉智有些不開心。
“乾娘有點事,馬上就回來,智兒先跟姐姐回屋去,聽話好嗎?”
“那您快點回來,智兒背書給您聽!”冉智的模樣天真爛漫,讓人喜愛非常。
秦婉點點頭,說道:“好!乾娘一會兒就回來!”
婢女帶著冉智離去,秦婉朝陸安走了過來,問道:“陛下可有消息回來?”
陸安點點頭,臉色卻有些嚴峻,似乎心情沉重。
“發生什麽事情了?”秦婉有些焦急的問道。
陸安說道:“前方戰報,鮮卑慕容氏十五萬兵馬南下,陛下已率軍北上,但是所帶兵馬,不過三萬多人!”
秦婉大驚,問道:“鮮卑人怎麽又來了?陛下不是在雍州與氐族人作戰嗎?”
陸安搖搖頭,說道:“不清楚,可能是慕容氏得知了我們現在的境地,所以迫不及待的想要趁火打劫吧!”
“那雍州怎麽辦?”
“王世成將軍親自坐鎮指揮,但是我軍的精銳騎兵都被陛下帶走,王將軍手下多以步卒為主,陛下要他堅守不出,等解除了大魏北邊的威脅,再揮師南下。”
“可是只有區區三萬多人,如何能抵擋得住十幾萬的兵馬?”秦婉雖然不懂打仗,但是知道這兵力懸殊,恐怕是凶多吉少。
陸安咬咬牙,說道:“陛下有神明護佑,不會有事!咱們就安心等著陛下凱旋的消息吧。”
盡管陸安這樣勸慰秦婉,但是陸安心中也清楚的很,冉閔所面臨的形勢,已經越來越嚴峻,他也十分擔心冉閔的處境,可是......
“陛下可有書信回來?”秦婉又問道。
陸安搖搖頭:“還沒有!”
“我知道了......”秦婉臉色很難看,她正要轉身離去,忽然又停下腳步,對陸安囑托道:“這個消息,先別傳出去!免得人心不穩。”
“我明白!”陸安點點頭。
......
連續的征戰,冉閔的容貌已改,不再是當年那英氣勃發的模樣,臉上是風霜烈日留下的痕跡,多了一分老氣,卻也添了一分穩重。
“陛下!”一騎快馬飛奔而來。
“找到慕容恪的大軍沒有!”冉閔問道。
“回稟陛下,慕容恪的兵馬已經抵達冀州,不日將會南下!”探馬稟報道。
“冀州......”冉閔想了想,說道:“自冀州南下,昌城一定是他們的首要目標!”
“陛下,是否直接去昌城應敵?”手下問道。
冉閔搖搖頭,說道:“鮮卑人有兵馬十五萬,一路南下,此時必定士氣如虹,我們只有三萬多兵馬,此時與之正面交戰,非明智之舉。”
朱松說道:“陛下說的對,以少打多,只能用巧勁,絕對不能蠻乾!”
冉閔點點頭,說道:“你說到點子上了!此戰只能智取!”
“不如我們炒了他們的後路,斷其糧草,亂其軍心,然後趁亂下手!不知陛下意下如何?”張沐風說道。
“好主意!”冉閔微微一笑,說道:“傳令下去,取道冀州,直插鮮卑人的後方。”
“末將領命!”
......
時值陽春三月,本該天朗氣清,卻是陰霾千裡,不見太陽,整個北方似乎都籠罩著壓抑的氣息。
冉閔帶著三萬四千精銳騎兵,星夜兼程,很快便抵達冀州境內,而此時,慕容恪與慕容評並沒有發覺冉閔就在他們百裡左右的地方。
自遼東過幽州,十五萬兵馬浩浩蕩蕩,騎兵,步卒,輜重糧草,部隊延綿數十裡,鋒芒盡露。
鮮卑人在冀州駐扎數日,並未即刻南下,而是派出了探馬,前去打探冉閔兵馬的動向,一連數日,竟然沒有半點音訊,這倒是讓慕容評頓時陷入了莫名的境地。
“怎麽會找不到冉閔的軍隊?”慕容恪有些奇怪,說道:“咱們十五萬兵馬南下,那冉閔難道就一點危機感都沒有?”
“不可能!”慕容評擺擺手,說道:“邯鄲和昌城等地的守軍,加起來不過三萬之眾,就這人馬,還不夠我們十五萬人塞牙縫的!冉閔不可能無動於衷。”
“現在距離我們最近的地方就是昌城, 傻子都知道,我們一旦出動兵馬,昌城必定是首當其衝,但是至今都看不到冉閔的兵馬,這真是見了鬼了!”
慕容評不說話,自顧自的看著地圖,也不理會慕容恪。
“喂,我跟你說話呢!我就不明白了,咱們怎麽多人馬,為何不直接攻下昌城?要駐扎在這裡等,等什麽?有什麽可等的?”
“等冉閔主動出擊!”慕容評淡淡的答道。
“先拿下他的城池豈不是更好嗎?”
“冉閔只要活著一天,便是禍害,相比冉閔的性命,小小的昌城何足掛齒?只要冉閔死了,無論是昌城,還是邯鄲,又或者鄴城,都唾手可得!”
慕容恪冷笑一聲,說道:“冉閔又不是傻子,他現在能夠調用的兵馬,最多不會超過四萬人,我們四倍於他的兵力,他怎麽可能傻到主動出擊?”
“那你就是太不了解冉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