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閔當初的決策無疑有些作用的,數月以來的圍困,給襄國方面帶來的,不僅僅是耗盡糧草,最主要是,給胡人的心理上,造成了巨大的壓力。
接連數天的猛攻,由於胡人多日來糧草不濟,多數人都是餓著肚子作戰,以至於襄國終於被破城。然而即使在這種情況下,石鑒依舊不願意撤出襄國,率眾與冉閔的兵馬展開了激烈的巷戰。
鮮卑人派出的探馬也已經知曉了襄國方面的情況,果然不出冉閔所料,東西兩路確有援兵南下,而李昌和西路軍則費盡心思的拖延他們的行軍速度,為的就是給冉閔擒拿石鑒留有充足的時間。
“殿下!再不撤就來不及了!”王鸞帶著一眾手下趕到,手裡的兵刃還沾染著尚未乾涸的血跡。
“不!襄國雖然已破,但是大部分地盤還在我們的控制之中!我們還有近十萬兵馬!豈能在這個時候將襄國拱手讓人!”
王鸞“撲通”一下跪在了石鑒面前,說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啊殿下!我們現在撤出去,是為了將來能夠打回來!鮮卑人的兵馬不日便到,我們得即刻與他們合兵一處,才能抵抗冉閔的大軍!”
“既然援軍將到,本王就更加不能撤退了!”石鑒執拗的拔出腰間的佩劍,喊道:“眾將士聽令,隨本王一起斬殺冉閔的人馬!”
見石鑒執意不肯撤退,王鸞急了眼,站起身說道:“殿下,得罪了!”
話音剛落,石鑒還沒明白王鸞意思,王鸞身後的幾個人便衝了上來,按住石鑒,奪過他的兵刃,直接將他扛了起來。
“王鸞!你幹什麽!放開殿下!”老三等人一看這種情形,立馬拔刀相向。
王鸞呵斥道:“你們幾個沒腦子的匹夫,想害死殿下不成!冉閔的兵馬已經圍住了襄國,再戰下去,恐怕未等鮮卑人趕到。我們就得全軍覆沒!”
老三等人相互看了看,他們向來只聽從石鑒和高尚之的命令,在這種情況下,自然有些猶豫不決。
“滾開!再耽擱下去,害死殿下的人就是你們幾個!”王鸞吼道。
“王鸞!你想造反嗎!”石鑒呵斥道。
王鸞不管石鑒說什麽,對手下喊道:“帶殿下先走!”
這時候,高尚之走了出來,老三等人立馬行禮,想請高尚之做主,沒成想高尚之看著王鸞,默默的點頭,對他說道:“務必保殿下周全!”
王鸞點頭應了一聲,石鑒便直接被四八個人強行帶走了。
攻破襄國之後,冉閔親自帶人與胡人交戰,所到之處,胡人幾乎節節敗退。
“傳令下去!務必活捉石鑒!”冉閔對手下喊道。
“遵命!”
冉閔親率大軍向石鑒的府邸合圍,但遭到了胡人強烈的抵抗。忽然,張沐風眼尖,指著遠處人群對冉閔喊道:“陛下!看到石鑒了!”
冉閔順著張沐風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個人,身穿華服,正在一群人的保護下,往冉閔他們的反方向撤退。冉閔立馬反應過來,指著遠處對手下喊道:“將士們!拿下石鑒!”
看到了目標,眾將士越發勇猛,盡管護衛石鑒撤退的都是王鸞挑選出的最精銳的甲士,但是依舊無法阻攔冉閔的兵馬。
一路追殺石鑒,在手下的護衛之下,總算衝開了一條血路,石鑒僅僅帶著數百名名護衛逃出襄國,冉閔則帶人窮追不舍。
石鑒一路往西逃竄,冉閔帶著人追出去幾十裡路,沿途將石鑒的手下陸續斬殺,終於率眾將其團團圍住。
“石鑒,死到臨頭,趕緊下馬受綁吧!”張沐風喘著粗氣喊道。
那個身著華服,帶著鬥篷的人緩緩摘下自己的鬥篷,眾人看到的確實一張陌生的臉孔,此人根本不是石鑒。
“陛下!這是個替身!”張沐風對冉閔說道。
冉閔這次如夢初醒,原來他們追擊了這麽久的目標,是石鑒的替身。
“金蟬脫殼!”冉閔冷哼一聲,對張沐風吩咐道:“我們走!”
張沐風毫不猶豫的對手下吩咐道:“殺了他們!”
說完,冉閔等人率眾離去,直奔襄國去了,盡管冉閔心裡非常清楚,石鑒很可能已經脫身離開了襄國。
走到半路,手下匆忙來報:“啟稟陛下!前線急報鮮卑人已經南下,臨近襄國,東西兩路的兵馬已經攔不住他們了!”
聽到這個情況,冉閔當即下令:“吩咐城內的兵馬全部後撤!往邯鄲方向集結!”
“末將得令!”
襄國剛剛被攻破,石鑒下落不明,城內的胡人死傷慘重,冉閔的部隊亦有折損,面對數十萬鮮卑大軍壓境,冉閔自知此刻的襄國是守不住的。一方面是城門早已破損,不少地方的城頭已被投石機拋擲的石塊砸毀,鮮卑人若想強攻,難度不大,而且苦戰多日,將士們急需休整。
另一方面,襄國城內還有不少胡人的殘余兵力,此刻他們若是城門緊閉,無異於在自己的頭上懸了一把刀。
所以冉閔下令撤退,往邯鄲集結,無疑是最佳的選擇,在圍困襄國的這幾個月裡,冉閔命其部下建立了多個屯點,首尾相連,宛若一座城池,進可攻,退可守,背靠邯鄲可謂無憂。
約莫天黑時分,所有的主力部隊全部回撤,嚴陣以待。鮮卑人兵臨襄國城下,發現城門大開,慕容恪立馬派人進城探明情況,這才發現,眼前的襄國城,早已是空城一座,有的不過是一群平民百姓和石鑒留下的散兵遊勇,以及數以萬計的死屍。
“報!”一匹快馬奔馳而來。
“可探得冉閔的人馬?”慕容恪問道。
“回稟殿下!冉閔的兵馬已經南撤,小人發現,冉閔在襄國與邯鄲之間,設立了多個屯點,聯成一片,如銅牆鐵壁一般。”
慕容恪擺擺手,問慕容評:“堂兄,你覺得我們現在應該怎麽辦?是即刻攻打冉閔,還是先緩一緩?”
“眼前情況不明朗,天又黑了,貿然進攻風險太大!”慕容評看了看身後的將士,對慕容恪說道:“依我之見,下令大軍北撤,稍作休整,探明情況之後再說。”
“北撤?為何不直接佔據襄國?”慕容恪問道。
“襄國此刻想必是一片狼藉,我等進去,數十萬將士恐怕連個容身之處都沒有!而且城門已破損,四周皆是高牆,若是冉閔趁夜偷襲,我們恐怕防不勝防!倒不如撤退至開闊地帶,更加妥當一些!”
慕容恪點點頭, 即刻下令撤退。
路上,慕容恪又問慕容評:“沒想到襄國這麽快就被冉閔攻破,不知道石鑒這老小子死了沒有!”
慕容評微微一笑,對慕容恪說道:“他肯定不會這麽快就死了!”
“堂兄為何這麽覺得?”
“直覺而已!”慕容評臉色陰沉,緩緩說道:“襄國雖然破城了,但是根據手下從城內探得的情況,石鑒的手下起碼還有數萬兵馬,這種情況下,石鑒應該還活著。”
“那要不要派人去找他?”
“要!當然要!他不來,誰擋在我們的前面?”慕容評冷笑一聲,對手下吩咐道:“派出探馬,找到羯族人!”
“是......”
“不過話說回來,石鑒的糧草不多,就算咱們不去找他,他也會來找咱們的!”慕容評自信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