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雖涼,太陽倒是不錯,石虎躺在搖椅之上,晃晃悠悠,讓他不自覺的閉目養神,甚是舒坦。
三步之外的一處石墩上,點著一壺熏香,方圓一丈以內,彌漫著醉人的氣息,陸安恭恭敬敬的站在搖椅旁,等候石虎的吩咐,就連呼吸都不能大聲,更不敢發出其他的一點動靜。
“劉遠志和小閔離開鄴城有三個月了吧?”石虎閉著眼問道。
陸安連忙應道:“回稟陛下,已經快四個月了。”
“一點音訊都沒有,也不知道河西的事情辦的怎麽樣了。”
“今日早上內府送來了奏疏,奴才好像看到一封閔公子的書信,不知道陛下是否有注意到。”
“嗯?有嗎?”石虎睜開眼微微側臉問道:“朕怎麽沒看到?你確定?”
陸安小心的答道:“奴才沒有細看,好像是看到了這樣的一封信,要不奴才去找找?”
“去去去!趕緊去看看!”石虎擺擺手打發陸安。
“是......陛下稍後,奴才馬上去看看。”
石虎扯了扯自己的衣服,翹起二郎腿,手指還有節奏的輕叩搖椅的扶手。
沒過多久,陸安的聲音傳了過來:“陛下!找到了!”
石虎睜開眼,陸安已經把信送到了他的面前,石虎一邊接過信一邊問道:“這信是誰送進宮的?怎麽一點消息也沒有?”
陸安搖搖頭,答道:“奴才也不是很清楚......早上替陛下收拾桌案的時候,無意間看到了,陛下沒提起這事兒,奴才也以為陛下已經看過了......”
石虎拆開那封信,看了一眼陸安,又說道:“你小子,現在是越來越滑頭了!”
陸安尷尬的往後退了一步,笑笑沒有說話。
石虎抖開信紙,眯著眼細細看著內容,一邊看嘴唇還默默蠕動,念叨著什麽。忽然,石虎拍腿大笑道:“哈哈!劉遠志和小閔這孩子果然不負朕望,這件事乾的漂亮!”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陸安連忙說道。
“你知道什麽?就在那瞎叫喚!”石虎忽然毫無征兆的板著臉瞪著陸安說道。
陸安一臉茫然,似乎這馬屁拍到馬腿上去了,連忙跪地磕頭,給了自己兩個耳光,說道:“奴才多嘴,奴才多嘴!”
看到陸安惶恐不安的樣子,石虎忽然又開懷大笑,說道:“你這個蠢貨,朕跟你開個玩笑罷了!哈哈哈!”
石虎說著,抹了抹嘴角噴出來的口水,意猶未盡的繼續看石閔的信,倒是陸安,驚魂未定的跪在旁邊,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
看著看著,石虎的笑臉,漸漸開始眉頭緊鎖,面色凝重。一旁的陸安吸取了剛剛的教訓,也意識到石閔的來信中,似乎還有不好的消息,於是跪在地上,不自覺地還往後退了一點點,生怕又遭什麽殃。
“鮮卑人真是可惡至極!”石虎一邊看一邊罵道。
陸安小心的抬起頭看了一眼石虎,見他一臉怒相,更加不敢吱聲。
“沒想到慕容儁和慕容恪這兩個兔崽子,離開鄴城之後沒有回遼東,而是去了匈奴人那裡,難怪禁軍一路追到燕趙邊境,都沒有發現這兩個兔崽子的蹤跡!”石虎罵罵咧咧的拍著椅子的扶手。
整個後花園裡,淨是石虎不堪入耳的汙穢之語,小太監和婢女們自然沒人敢靠近,陸安則是迫於無奈,硬著頭皮跪在一旁一聲不吭。
“陸安!”石虎將信扔到地上,喊道。
陸安慌忙跪地膝行了兩步,磕頭應道:“奴才在!”
“扶朕起來!”石虎說著,緩緩起身,陸安連忙上前攙扶,
石虎齜牙咧嘴的罵道:“他娘的,腿都麻了!”“陛下您慢點......”陸安小心提醒。
“一會兒派人往河西方向看看,劉遠志和石閔什麽時候到鄴城!”石虎吩咐道。
“是......奴才馬上去辦。”
“鮮卑就是一群賤種,朕給他們活路,卻不思悔改!看來是得給點教訓他們了!”石虎自顧自的念叨。
陸安也沒接話,一邊扶著石虎,一邊招呼不遠處的幾個小太監過來幫忙。
“陛下,您是直接回宏光閣還是去哪位娘娘那裡?”陸安試探性的問道。
石虎停下腳步,想了想,說道:“去蕙蘭宮。”
“是......”陸安應了一聲,對旁邊一個小太監吩咐道:“快去傳步輦。”
小太監點點頭,連忙跑開。
“算了!”石虎忽然停下,擺擺手,吩咐道:“不去蕙蘭宮,直接回宏光閣!”
“是......”陸安連忙照辦,對趕來的步輦吩咐道:“準備擺駕,回宏光閣!”
小太監們連忙把步輦抬到石虎旁邊安置好,石虎卻說道:“朕腿都麻了,還坐什麽步輦!走回去!活動活動筋骨!”
“奴才遵旨......”陸安只能乖乖的應道。
在幾個太監們的攙扶下,石虎的腿腳漸漸利落起來,他推開眾人,抬抬腿,滿意的點點頭。陸安和其他人則在一旁乖乖的站著。
“陸安!”石虎忽然回過頭又喊道。
“奴才在。”陸安連忙走上前。
石虎神神秘秘的看了看四周,朝陸安招招手,亂連忙往前走了一步,低下頭聽候石虎吩咐。
“今晚還是那個時候,把人帶到蕙蘭宮。”石虎淡淡的說了一句。
陸安一愣,緩緩抬起頭,一副很是為難的表情看著石虎。
見到陸安這幅樣子,石虎皺著眉頭,責罵道:“朕的話你聽不明白還是怎麽的?”
陸安連忙退後一步,跪下說道:“陛下,不是奴才不明白聖意,而是......”
“而是什麽?既然知道朕的意思,你隻管去辦便是!囉嗦什麽?要不是看你今年辦事還算利索, 朕早就把你砍了!”石虎罵道。
陸安急的實在沒有辦法,只能說道:“陛下,奴才沒有告訴您,其實前幾日送回去的時候,貴妃娘娘就已經發現了!”
聽到這句話,石虎愣了一下,連忙問道:“什麽?貴妃已經知道了?放屁!貴妃要是知道,依照她的脾氣,早就鬧翻天了!”
陸安連忙解釋,說道:“貴妃娘娘確實已經知道,小香姑娘曾深夜離開蕙蘭宮,那天晚上還要拷問她來著。”
“意思是貴妃只知道那丫頭離開過蕙蘭宮,卻不知做什麽去了?”
陸安點點頭。
“朕倒是覺得有些奇怪了,貴妃娘娘就這麽放過那丫頭了?也沒問清楚到底做什麽去了?”石虎又問道。
“奴才恐那丫頭亂說話,就擅自闖進了蕙蘭宮,找了一個借口,總算把貴妃娘娘心中的疑慮消除,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石虎聽了這話,立馬來了興趣,招呼跟在身後的步輦過來,一屁股坐了上去,翹起二郎腿,對陸安說道:“來,跟朕說說看,你找了什麽樣的借口,把此事給擺平了!”
陸安有些為難的看著石虎,說道:“其實也沒找什麽借口,重要的是奴才能替陛下分憂了……”
“哈哈哈,朕發現,你小子今年辦事越來越麻利了!”石虎聽到事情沒有敗露,心中不免大喜。
“謝陛下誇獎……”陸安對石虎的笑已經不敢輕信,只能假裝應付一下。
石虎忽然伸著脖子低聲問道:“那丫頭現在如何?貴妃可曾為難她?”
“回稟陛下,被禁食兩日,其他的……應該沒有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