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瞻看完梁郡主的回信,重新將信折好塞了回去,遞給石閔,說道:“看來這位梁郡主,對燕王府也算是死心塌地。”
“父親,聽陸安說,今夜陛下在......”
“陛下怎麽了?”石瞻問道。
石閔有些尷尬的答道:“陛下在梁郡主那裡......這未免也太傷風敗俗了吧......”
石瞻瞪了他一眼,說道:“閉嘴,這事兒跟你沒有關系,不要瞎議論!”
石閔悻悻的撇了撇嘴,應道:“哦......”
“既然梁郡主的意思,也是要查清此事,那麽你連夜去趟張豹那裡,與他說明如今的形勢。”
“父親不一起去嗎?”
“為父還有其他事情,此事你一人足矣。”石瞻站起身,正要離去,又叮囑道:“說話注意你的分寸,張豹此人狡猾的很,但凡他慫恿你做任何事情,切莫答應。”
“孩兒明白。”石閔點點頭。
石瞻鄭重的看了一眼石閔,放心的準備離去,石閔忽然又喊道:“父親,孩兒忽然想起一件事!”
“何事?”
“今日陸安將這封信交給孩兒的時候,說梁郡主有一句話要傳達。”
“梁郡主說什麽了?”石瞻問道。
“她要我們西華侯府小心劉貴妃。”
“小心劉貴妃?”石瞻背著手,再屋裡走了幾步,說道:“看來梁郡主這句話是有什麽深意。”
“孩兒猜想,梁郡主的這句話,恐怕是想說,劉貴妃會算計到咱們的頭上。”
“這是毋庸置疑的,劉遠志的死,劉貴妃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石瞻看著石閔,說道:“就看到時候劉貴妃準備怎麽鬧。”
“后宮不可乾政,這是歷朝歷代的古訓,她劉貴妃能怎麽樣?”
“呵呵,你可不要太小看這個女人,她進宮不過五六年光景,便寵冠六宮,絕對不是只靠她的美色而已。現如今她身懷六甲,陛下必定更加遷就於她,否則也不會就劉遠志死訊一事如此糾結。”
石閔默默點頭:“父親說的是。”
“去吧!路上小心一些,不要被人發現!”石瞻叮囑道。
“是。”
石閔說完,便走了出去。石瞻到屋外,徐三走了過來,問道:“將軍,此事讓公子一個人去,是否有些不妥?”
“無妨,若是這點小事都應付不了,以後還如何指望他有出息?”
“是......”徐三默默點頭,又問道:“那您現在是要去赴約嗎?”
“既然慶王主動要見我,我何必躲躲藏藏不敢露面?”石瞻說著,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領。
徐三有些不放心,問道:“需不需要派幾個人跟隨您一同前往?”
“不必,人多倒顯得我西華侯府怕了他。”石瞻捏著自己的手腕,對徐三說道:“咱們刀林劍雨的闖了這麽多年,豈會怕他?料他也不敢有什麽花招。”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將軍還是多個心眼吧。萬一慶王玩什麽栽贓陷害的把戲,咱們......”
“就你隨我一起去便是,不必驚動其他人。”石瞻吩咐道。
徐三一愣,連忙站的筆直,就如同當年他與石瞻並肩作戰的時候那樣,盡管他已略顯蒼老,卻仍有一顆赤子之心,鄭重的應道:“是!卑職遵命!”
“王衝和六子這倆孩子,還沒回來吧?”石瞻又問道。
“卑職吩咐他倆不分晝夜監視慶王府的動靜,今晚慶王若是出來,他倆也一定在暗處盯著。”
石瞻點點頭,說道:“那就夠了!”
說完,石瞻又抬頭看了看夜空,說道:“時候差不多了,
咱們走!”“是!”
主仆二人騎著馬出了城,時至月半,夜色極好,明亮的月光照在大地上,十幾步外還看得清地上的石塊。
繞過一片樹林,兩人來到一個小山崗,遠遠的便看到山崗之上的亭子裡,點著一簇火,旁邊圍著幾個人。
忽然,道路兩旁迎面走來兩個人,其中一個站定說道:“侯爺,小人奉殿下之命再次等候,請下馬隨我來!”
徐三看了看石瞻,見石瞻翻身下馬,於是他也從馬背上下來,另外一個人接過石瞻和徐三手裡的馬韁繩,為兩人牽馬。
往前走了數十步,又見四個慶王府的府兵站在道路兩旁,手裡舉著火把。徐三悄悄對石瞻說道:“將軍,慶王府的架勢看起來不小啊。”
“不必驚慌,見機行事。”石瞻吩咐道。
前面帶路的人或許是聽到石瞻和徐三說話的聲音,回頭笑著說道:“侯爺,小心腳下。”
石瞻沒有吱聲,只是看了那人一眼。
跟著那人走了沒多久,那人便停了下來,說道:“侯爺,到了,我家殿下已經恭候多時。”
石瞻微微點頭,那人識趣的退到了一邊,給石瞻讓路。
石瞻抬頭看看,十幾步台階之上,是一座茅草蓋的亭子,一個身形高大的人,披著鬥篷,正看著他。
“五皇兄,小弟恭候多時,請上前一敘。”石遵拱手說道。
石瞻並未還禮,提了提衣袍,不慌不忙的走了上去,徐三則連忙跟上。
茅草亭子裡,是一尊粗糙的石桌,幾塊簡陋的石墩充當座椅。石桌旁有一個小火爐,石遵的一名手下,正將地上的豆萁杆子折斷,然後慢慢的塞進那爐子裡。
爐火上架著一口鍋,鍋裡不知燉著什麽東西。
徐三警惕的看了看四周,慶王的兩名護衛,就站在他的身後,一動不動,右手架在刀柄上,看上去頗有幾分威嚴。
“找這樣一個地方約我見面,再看今日這架勢,不知道慶王府又有何謀算?”石瞻走了上來, 便淡定的坐了下來,看著石遵,說道:“你我都是行伍之人,有什麽話就直說吧,不必拐彎抹角。”
石瞻顯得有些傲慢,他就是想試試,按照石遵往日的性情,他會作何反應。
出乎意料的是,石遵並未惱火,哈哈大笑道:“五皇兄還是那樣直爽,小弟佩服。”
石遵說著,與石瞻面對面坐了下來,拎起桌上的一壺酒,不緊不慢的往兩隻酒杯裡一邊倒酒一邊說道:“不過來都來了,五皇兄又何必這麽著急?長夜漫漫,咱們可以慢慢說道。”
“呵呵,慶王就別五皇兄五皇兄的叫了,我受不起。陛下雖待我如親生兒子,但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至少這麽多年,慶王殿下心裡也是明明白白。你我不是第一天相識,客套話就免了,至於這酒嘛,我征戰多年,不愛飲酒,還是慶王自己喝吧。”
“無妨無妨,皇兄不愛喝酒,倒也沒什麽影響。”石遵說著,放下了手裡的酒壺,又說道:“其實今日約皇兄來,一來是敘一敘兄弟之情,二來,是想與皇兄探討一些問題。”
“慶王,咱們名義上是兄弟,不過這幾十年來,我與你慶王府也並無什麽來往,更談不上什麽交情。所以這兄弟之情,也不過是空有兄弟之名而已。”石瞻說著,指了指旁邊的小火爐,說道:“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難為慶王想得到這個漢人的典故,看來真是頗費心思。只可惜,今夜用在你我之間,似乎並不那麽恰當。”
石遵萬般忍耐,石瞻的話卻字字誅心,終於,石遵的臉上出現了一絲陰冷不悅之色,不過隨即又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