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國公楊玄感?禮部尚書?河洛貴族集團領袖?東都保守勢力大佬?與皇族同根同源弘農楊氏當代最權勢最富才華傑出之輩?
崔鈺和崔九面面相覷,眼裡都是不可思議之色。
老越國公楊素不但是本朝開國元勳,還是中土一統功臣,功高蓋世,在軍政兩界威望崇高,門生弟子不計其數,尤為重要是,聖主能在皇統之爭中最後勝出,就是因為得到了老越國公楊素鼎力支持,所以老越國公楊素死後,其政治遺產極其驚人。小越國公楊玄感完整地繼承了父親政治遺產,一躍成為當今權勢最為顯赫中樞重臣之一,即便在政治上持保守立場,對聖主激進改革持反對意見,但因為其政治勢力過於龐大,弘農楊氏又是皇族根基所在,如果與楊玄感正面衝突,不僅牽一發而動全身,更會動搖皇族根基,所以聖主只能妥協,只能與其在政治上鬥智鬥勇一決高下。
然而,聖主和楊玄感雖然政治理念不同,執政思路不一,是政治上對手,但做為一起長大“發小”,兩人私交甚篤,關系很好。聖主一直很倚重楊玄感,畢竟楊玄感是弘農楊氏家主,而弘農楊氏興衰直接關系到了皇族興衰,國祚興衰,再加上弘農楊氏又是整個河洛貴族集團核心,東都正好又處在河洛地區中心,如此一個龐大政治勢力,在老越國公楊素幾十年經營之下,已經對中土命運和東都政局穩定產生了舉足輕重影響,因此聖主倚重楊玄感也就在情理之中。
但是,楊玄感很低調,不論做人做事都很低調,即便政治立場很保守,但在政治鬥爭中策略始終是妥協妥協再妥協,忍讓忍讓再忍讓,從不與聖主和改革派們發生正面衝突,時候為了打擊政治對手,比如關隴本土貴族集團,楊玄感甚至默契配合改革派們,與聖主攜手合作。正因為如此,楊玄感和河洛貴族集團在接踵而至政治風暴中不但毫發未傷,反而所壯大,這也引起了聖主和改革派們警惕,但為了在最短時間內完成大一統改革,聖主和改革派們對朝堂上關隴本土和河洛本土兩大保守勢力,只能拉一個打一個,以便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所以即便所警惕,也實施效打擊和遏製手段,相反,為了贏得河洛本土貴族集團支持,反而盡可能滿足河洛人政治需求。
這種情形下,沒人想到楊玄感會發動軍事政變,會背叛聖主,會為了推翻大一統改革而悍然發動內戰,會因此而不惜代價賭上弘農楊氏和整個河洛貴族集團。
當日在館陶,當李風雲向李百藥和崔九發出警告,說東都會爆發兵變之時,兩人首先想到便是齊王楊喃和其背後關隴本土貴族集團,因為今日朝堂上不論是改革派和保守派之間鬥爭,還是保守派內部之間鬥爭,連遭打擊就是齊王楊喃和關隴本土貴族集團。爾後崔弘升和崔鈺也是這麽想,畢竟依照正常邏輯,利益損失最大怨氣最大,為了奪回損失利益,政治手段窮盡之後,當然要用暴力手段。然而,李風雲堅持認為,齊王楊喃不是兵變發動者,這隨即讓懷疑者們陷入了各種猜想,而大多數人都認為李風雲危言聳聽,故弄玄虛。
現在李風雲給出了答案,兵變者是越國公楊玄感。
然後依照答案進行推演,結果崔鈺和崔九都非常震驚,越國公楊玄感不但發動兵變動機和動力,更佔天時地利人和,並且實力握贏得兵變勝利。
“證據嗎?”崔鈺強忍住內心震驚,急不可耐問,“事關重大,要證據,不能胡亂猜疑。”
“如果某說,早在西征期間,當聖主和行宮人員深陷大鬥拔谷之際,楊玄感便弑君之謀劃,可惜功虧一簣,可相信?”
李風雲語出驚人,再次給了崔鈺和崔九以強大衝擊。
“要證據,要給兒證據。”崔鈺再度說。
“要什麽證據?”李風雲質問,“到底需要什麽證據?楊玄感和同謀們又會留下什麽證據?”
崔鈺啞口無言。如此驚天秘密,楊玄感會留下證據?可以肯定,謀劃除了楊玄感和心腹同謀,除了兵變策劃者外,根本就不會其人知
“又如何知?”崔九問,“西征期間,不是在大漠上做馬賊嗎?
李風雲神秘一笑,“怎麽知,西征期間,某還在大漠上做馬賊?”
崔九啞然無語。
崔鈺眼前一亮,好像發現了什麽秘密,“如此說來,一直是秘兵,而馬賊身份不過是用來掩飾秘密而已。”
李風雲不予回答,但那句飽含暗示,已經足以證明崔鈺猜測完全正確。再聯想到大業三年榆林事件爆發之前,李平原就一直是秘兵,本身就很神秘,蹤跡全無,如果不是榆林事件影響太大,根本就沒人知李平原是個秘兵,是這起事件幕後推動者,然後李平原就失蹤了,而大漠上多了一個馬賊,由此可以肯定,眼前中土第一悍賊李風雲確就是趙郡李氏李平原,而且在背後大權貴們“掩護”下,還繼續做中土秘兵,並且承擔了更為機密重任,否則不可能知楊玄感秘密,不可能知許多就連們都無從得知中樞高層機密。
“如此說來,西征期間,曾以某個不為人知身份,秘密潛伏到越國公身邊,贏得了信任,然後發現了秘密,但暴露了,遭到越國公追殺,而越國公因此停止了兵變,所以弑君陰謀也就功虧一簣了。”崔鈺興致勃勃做出了一番推演,“兒猜測對不對?”
李風雲不予理睬,笑而不語。
“太神秘了,就像幽靈一樣,不不,就是藏在黑暗裡魔鬼,殺人無形。”崔鈺興奮不已,激動地問,“告訴兒,還知什麽秘密?關越國公和東都兵變秘密,兒都想知。”
“相信了?”李風雲反問。
“將信將疑。”崔鈺笑,“如此大事,只要發生,兒都將信將疑,但如果能透露更多秘密,兒就寧可信其、不可信其無,會讓崔氏提前做好應對準備。”
李風雲微微頷首。確如此,去年東征期間,正因為中樞重臣一個接一個死去,都給自己說中了,崔鈺才相信了自己推演,急吼吼跑去遼東戰場拯救自己父親。這次也是一樣,現在無論自己這麽說,說得天花亂墜都沒用,崔鈺肯定是將信將疑,只等到楊玄感真發動兵變了,才會相信自己。
“可知這場兵變大概何時爆發?”崔鈺問。
“盛夏,六月某一天。”李風雲說。
崔九頓時皺起了眉頭。這場兵變若想成功,最佳發動時間應該是七月,因為遼東戰場冬天來得早,深秋時分若攻克平壤,遠征軍就要撤退,由此可知,遠征軍至少要在遠東雨季結束後,也就是七月前後抵達平壤城下,給自己贏得兩到三個月攻城時間,而那時遠征軍距離東都路程最遠,訊息傳遞時間和回援時間都最長,等到遠征軍回到東都時大河南北也已進入冬天,已經不利於作戰,這便給了兵變者更多堅持時間,而兵變者堅持時間越長,對東都政局影響就越大,對聖主就越是不利。
但奇怪是,李風雲預測兵變發動時間是六月,比最佳時間整整提前了一個月,而提前一個月也就預示聖主和遠征軍可以在最短時間內返回東都,這對兵變者十分不利。
“兵變最佳時間應該是七月。”崔九提出了自己疑問。
“機密泄露了,隻提前發動兵變。”李風雲不假思索地說。
崔九恍然大悟,若機密泄露,兵變當然要提前,否則死就是陰謀發動兵變人了,“所以,預測這場兵變一定會敗?”
李風雲點頭,“這是兵變失敗原因之一,但不是最關鍵原因。”
“最關鍵原因是什麽?”崔鈺問。
“楊玄感在各路救援軍隊到來之前,徹底拿下東都。”
崔鈺愣了,崔九更是不解,“越國公不在東都?”越國公是禮部尚書,是中樞重臣,若不在東都留守,就會隨侍於聖主左右趕赴遼東戰場,那也就失去了在東都發動兵變可能。
“越國公不在東都。”李風雲以非常肯定地口氣說,“越國公在黎陽督辦東征糧草。”
崔鈺和崔九吃驚地望李風雲,難以置信?這到底是李風雲胡扯八,還是當真擁預測未來天賦異稟?不過想想去年曾預言中樞重臣一個接一個死去,結果一一應驗,兩人還是選擇了暫時相信。
“意思是,越國公攻陷洛水以北皇城和宮城,結果功虧一簣?”崔九繼續追問。
“東都城內肯定越國公內應,這一點毋庸置疑。”李風雲說,“楊玄感可以不費吹灰之力拿下外郭,但若想攻陷由禁衛軍戍守皇城和宮城,那就難了,而攻陷皇城和宮城,佔據中央府署和禁中宮殿,也就等於攻陷東都權力中樞,就不能給各路援軍以士氣上沉重打擊,不能給聖主和朝廷以致命打擊,所以失敗也就成了必然。”
但是崔九旋即想到了一個關鍵所在,“如果燕王楊偵留守東都,燕王背後虜姓貴族與楊玄感達成妥協,則東都必失。”
崔鈺也醒悟了過來,“竟然遺漏了如此重要之事,可見預言終究還是胡編亂造。”
李風雲笑,“誰說某遺漏了?某當然知哪一位親衛留守東都。”
“趙王楊杲?”崔鈺不以為然地問。
“越王楊侗。”
越王楊侗留守東都?崔鈺和崔九先是驚訝,旋即仔細一想,頓時便相信了分。相比起來,三位親王中,越王楊侗留守東都可能性,確比趙王楊杲和燕王楊偵要大上許多。
兩人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如果越王楊侗留守東都,崔氏就不是旁觀者,而是當事者了,這直接關系到切身利益,不得不傾盡全力做好防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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